「唉……」
    我杵着一张脸。
    叹气。
    「唉……」
    「喂，在干嘛？」张艾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好奇问道：「你今天干嘛一直叹气？」
    「我在反省。」我无力地趴在桌上。
    「反省什么？」
    「反省我是一隻猪的这件事。」我哀怨地凝视她，又深深叹了口气，「张艾，我为什么那么猪啊？」
    「这有什么好反省的？」她大笑几声，如同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现在才发觉这件事？来不及了啦，你是猪这件事我从第一天认识你就知道了，ok？」
    「喂！损友！」我抡起拳头，作势要k她一拳，但一想起今天和赵予寞的晚餐之约，我就再次倒回桌上，「我怎么会为了一顿免费的晚餐，就和一个刚认识的人有约？」
    闻言，她立即坐直身子，「快给我从实招来！」
    「就是……我上次准备搭捷运回家，却在捷运站碰到外国人，但你也知道我一遇到外国人就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幸好有个男人替我解围。」我刻意省略外国人其实是说中文的那段，要是被张艾她们知道这件事，我这辈子就不用活了。「后来那个男人就说他那天发薪水，本来要请他弟吃饭但他弟临时放他鸽子于是他就一副『不请客他会死』的样子对我说要请我，于是我就答应他了。」
    「嗯哼。」
    「但你知道他请我什么吗？」想到那天的情形，我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便利商店。」
    「我知道你后来一定会怀抱着歉疚的心态砲他一顿。」知我者张艾也！
    「没错！反正最后的情况就变成，他因为觉得请我吃便利商店当晚餐很抱歉，所以又约了我第二次，也就是今晚。起先我本来没有要答应的，不过……那些高级料理一直在召唤我，你说我能不去吗？」
    「你这隻猪。」她摇首叹气，「那你干嘛一直叹气？后悔了？」
    「有点……不管从哪方面来想，总觉得和一位不熟的人去吃饭，好像很奇怪。重点是我不用花半毛钱，再怎么厚脸皮好像也不应该这样吧？」
    「不然你去告诉他你今天有事没办法赴约，反正你们又不熟，他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你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我伸出食指，嘖了两声，「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就是因为不熟，所以才要更加去了解彼此。坦白说，我那一瞬间真的有被说服耶。」
    「够了，别再为了你的贪吃找藉口。」张艾一副被我打败的模样，她忽地愣住，随即露出一抹曖昧的笑：「欸，他会不会是想追你啊？」
    「追我？」我眨了眨眼，「抱歉，这位小姐，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就是他对你一见钟情之类的。」她认真地说，「不然会有哪个疯子会连续请人家吃饭的？一般人拿到奖金，哪会请陌生人吃饭啊！当然是自己拿来享受啊，不然一天到晚工作得要命是累爽的啊？」
    「怎么可能一见钟情啊……」想起那天的窘境，我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不可能？」她大笑好几声，并用力地拍打着我的肩膀，「晚上去赴约吧！你就趁这次的机会，好好谈场恋爱，你不是已经很久没交男朋友了？」
    「上次你不是才说爱情是什么鬼？怎么又要我去谈恋爱？」
    「不一样啊，我是我，你是你，谁不想看见自己的好姊妹幸福的？」她轻轻地勾起嘴角，「不过记得要好好观察对方，毕竟你对他可说是一无所知，小心别被人骗了。」
    「我又没说要和他谈恋爱。」我睨了她一眼。
    「好啦！我要来去顾那群小毛头了。」她伸了个懒腰，疲惫地朝我说：「反正就当赚到一顿免钱的大餐啊，不吃白不吃，去一下不会怎么样吧？先走啦！」
    放学。
    我小心翼翼地将「天竺鼠班」的小萝卜头送上娃娃车，并在一边陪伴等待家长来接的孩子们，约莫半小时过去，几乎每位小朋友都离开了幼稚园，除了一位名为孟孟的女孩。
    她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笨拙地写着今天我出的作业，我走向她，蹲下身面对她：「孟孟，今天爸爸也没办法来接你吗？」
    「嗯，爸爸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带我回家。」她微微地笑着，却让我的心一抽。
    「孟孟，你要不要和老师一起去吃东西？」我摸摸她的头，有些心疼，「吃完晚餐后，老师再带你回家好不好？」
    「可以吗？」她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
    「当然可以，书包收一收吧，我们等一下就出发！」
    「嗯！」
    等待她收拾的同时，我打了通电话给赵予寞，并要他取消餐厅的订位，「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嗯……我们改约车站那里的麦当劳好吗？」
    「好，那我去那里等你。」他温润的嗓音自电话一端传来，「待会儿见。」
    掛上电话后，孟孟也刚好收拾完毕，她扬起单纯的笑容对我说：「老师，我刚才有打电话给爸爸了，他说好，然后要我跟你说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走吧。」
    「来啦。」赵予寞倚着墙，以馀光瞥见我们的身影，便朝我们微微挥手，「……她是？」
    「我们先点餐好吗？」我看了孟孟一眼，「我想她应该饿了。」
    我们点了两个双层牛肉堡套餐，以及一个儿童餐，来到楼上的座位区，随意找了位子坐下，孟孟在一旁吃得很开心，偶尔番茄酱还会沾上嘴角，见状，我失笑，随即拿了张卫生纸替她擦拭嘴巴，等到她吃完后，我便要她去游戏区玩耍，「记得小心点喔。」
    照料好孟孟后，我才拿起冷掉的牛肉堡，飢饿地咬下一口：「抱歉，今天这么临时。」
    「不，没关係。」赵予寞不介意地笑了笑，「不过那个女孩是？」
    「我是一位幼稚园老师，孟孟是我班上的一名孩子。」我拿起薯条，沾上另外买来的糖醋酱，「今天她爸爸要加班，没办法准时来接她回家，所以我就想带她一起来吃晚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摇头。
    「孟孟是个很乖的女孩，你应该也看的出来吧，她爸爸很常加班，所以她每次都在幼稚园待到很晚。我曾问过她爸爸为什么不让孟孟搭娃娃车回家，她爸爸说不放心她一人在家，虽然这样孟孟会很寂寞，但也没有办法。」我嚥下嘴里的食物，继续说道：「这么小的孩子每天都在幼稚园等爸爸来接，我想她一定很孤单。」
    「那她妈妈呢？」语落，他悄悄望了孟孟一眼。
    「她妈妈过世了，因为车祸。」我叹气，心底很是惋惜。
    「这样啊……」他若有似无地点头，半晌，他直直地瞅着我，嘴边泛起浅浅的笑，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被他盯得有点难为情，「怎么了吗？」
    赵予寞不语，他拿了张面纸，随后伸手、缓缓地靠近我：「这里，沾到糖醋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