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们各自领命下去后，千帆依然盯着战术沙盘，眉头轻蹙，仿佛想从中找出破绽。小墨从身后拥住她，轻声问：“你在颤抖，是担心联邦失败？”
    “不。”千帆凝声回道，“是在担心你，联邦兵力和帝国兵力相差无几，你这样做，虽然形成了漫长的包围线，却无疑是分散了兵力。若是联邦从这里，还有这里，”她手指着沙盘影像，划了几道，“突破你的包围，就能将你的舰队分割成三部分，一一击破！”
    “你在担心我。”小墨愉悦地笑了起来，亲昵地怀抱住她的纤腰，温热暧昧的气息喷进她的颈项：“我很开心，不过你不用担心，联邦如果这么做，正是我想要的。”
    千帆没有心思和他亲密，她狐疑地问道：“难道你还有兵力？”
    “不，我所有的兵力都在你眼前的沙盘中。所谓兵力相当，是指在同等武器装备下，双方战斗人员的数目相当。可是，我问你，如果回到从前，你认为一个端着机关枪的人，和十个拿着大刀长矛的人，到底谁的兵力强？又或是，一颗核弹，和十个装甲步兵师，哪个杀伤性更强？”
    小墨的语调温柔，带着大局在握的从容笃定，千帆却听得心惊不已，她转过身，面朝小墨：“你是说，你们还有秘密武器？”
    “是的。”
    “是什么？”
    小墨一边温柔地吻着她的眉眼，一边回道：“一种攻击性强于相位炮三倍的武器，联合作战时，破坏功效还会扩大十倍甚至百倍。帝国保卫战后期研制成功，还没来得及投入战场，联邦军就败退了。”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看来对这场战争，他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小墨轻轻挑起千帆的下巴，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小帆，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联邦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千帆缓缓摇头：“不是重要和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每个人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小墨，我也说过，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如果人类和生化人的冲突无法避免，那么我希望，我当年放走你，不是为了加剧彼此的仇恨，而是保留下了一颗和平的种子。”
    她的声音温柔平和，唇角还带着轻柔的微笑，可是她的眸光却像是蒙了一层凄迷的雾气，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还有决绝。
    小墨只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击中，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那个大雨磅礴的漆黑夜晚，她闯入重兵防守的基地、在炮火弹雨中舍命相救的一幕。那时，他曾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成为宇宙中最强大的存在，要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点的苦和痛。
    他此次远征，于公是为了报复联邦的侵略，于私是为了铲除障碍、光明正大地迎娶她。他多么希望，她能和他一起携手，站在人世巅峰，俯瞰宇宙星河。
    可是，他错误地估算了她对权力的渴望，以及对联邦对人类的感情。她的头脑非常清醒，明白联邦舰队若是被帝国全歼，全人类将置于毫无保障的真空，濒临亡国灭种的危机。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将个人私利与感情置于道义之上的人，所以她才会说，每个人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若是因为当年她放走他而给整个人类带来灾难的话，她将会为此后悔。
    两人相拥，四目相对，深深凝望，种种复杂、百转千回的情绪在彼此间无声传递。小墨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被紧急传来的军情报告打断：
    “报告！宇宙112区发现联邦主力舰队，正在向冰岩星方向推进！”
    小墨松开千帆，去查看详细的军情报告，转身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犹如逃脱般轻轻松了口气。
    注视着小墨的背影，千帆感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冷却，但她依然没有放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默默等待。
    小墨下达一系列指示后，转过身，朝千帆露出一个无奈抱歉的微笑：“小帆，现在就是我想收手，也来不及了。休尔顿元帅正率领大军向冰岩星开来，两军交战无法避免。”
    千帆刚才旁听了小墨的军事会议，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小墨故意暴露自己的方位以吸引联邦舰队的主力。
    当休尔顿抵达冰岩星外围时，周边星域的帝国舰队也布置到位，小墨还故意留了一道口子，等着奥格华的远星舰队钻进来。
    双方兵力相当，奥格华即使看出了小墨的意图，也不会弃休尔顿不顾。但是他不知道，小墨还有后手，帝国新研发的秘密武器正等着吞没联邦所有的舰队。
    小墨恢复了帝王的杀伐果断：“小帆，战事即将爆发，刚才的话题等打完再说。我答应你，若是帝国胜利，我必将善待全人类。”
    千帆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之光完全湮灭，她上前一步，双手勾住小墨的脖子，踮起脚尖，覆盖上小墨的唇，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小帆！”小墨叫了一声，摸着自己流血的嘴唇，无奈苦笑，看来，她是生气了。
    千帆是在生气，她很少会有这么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生小墨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憎恨这种身在其中却无法掌控的感觉！
    走廊尽头的门外有一个露台，她推开门，风雪迎面吹来，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生疼，也让她头脑清晰了许多。
    她爱着小墨，但作为人类的一员，她无法坐视人类舰队全军覆灭。
    她无法想象其严重糟糕的后果：人类失去反抗力量，联邦沦为帝国的附庸，即便小墨会因为她而善待人类，但他的部下呢，其他生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