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功砸吧了两下嘴，翻个身不说话了。
    ……
    第二天早上，闹铃声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睡在睡袋里不比睡床，大家都没有得到充分休息，每个人都面容憔悴，没精打采。
    顾甜甜昨天也完全没睡好。
    她困得要命，浑身酸疼，就像半夜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似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蒋成功打着哈欠，从睡袋里艰难地爬出来。
    他走到溪边，一边刷牙洗脸，一边默默思忖着昨晚那个印象模糊的梦。
    他隐约记得，自己本来正被一个浑身皮肤鲜红的变种人追着跑。跑了一半，那变种人忽然伸手，用外国口音道：“给我金坷垃，我要金坷垃，亩产一万八……”
    于是，他之后的梦境全都变成了“我要金坷垃”那首鬼畜音乐的单曲循环。
    蒋成功叹了口气。
    ……心好累，好想回家_(:зゝ∠)_
    ……
    见到自己面前这群平日里打扮光鲜的演员一个个蓬头垢面，毫无形象可言，李教练心中十分满意。
    看来，这次集训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
    第二天的路线要比第一天要困难多了。
    道路崎岖难行，从山谷深处吹出的冷风又将一群人吹得眼泪鼻涕直冒。
    很快，大家一个个的都用围巾把自己缠成了粽子，哪里还顾不上个人形象。
    昨天还在每隔半个小时整理一次发型的蒋成功，今天却连掏出镜子的**都没了，只想赶紧到达下一个营地，享受片刻的篝火温暖。
    因为大家都累得不轻，昨天又没睡好觉，所以队伍的行进速度缓慢，比预计的足足晚了一个小时才抵达第二个营地。
    等到了营地后，他们又要自己亲自动手给冻得硬邦邦的动物拔毛剥皮去内脏，然后放在火上烤。
    等吃上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队员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挑三拣四，很多人甚至等不到肉烤熟就啃了一口。
    顾甜甜被分到了一根烤得有点发糊的鸡腿。
    她有点庆幸，他们的午餐并没有电视节目里那么奇葩，要是让她吃蚯蚓之类的高蛋白食物，她估计还要纠结一番。
    而且，鸡腿的味道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大概因为太饿了的缘故，顾甜甜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它比某上校家的原味鸡还好吃。
    ……
    下午的行程更是充满了挑战性。
    他们每人分到了一根攀岩用的动力绳，从高达二十米的悬崖上方吊下速降。
    二十米相当于六层楼高了，胆小的人光是看一眼都脚软，更何况是要吊着绳子下去。
    蒋成功比较恐高，他光是想象一下，就吓得额头直冒虚汗，可是作为男人，他不好意思将恐惧表现出来。
    顾甜甜倒是没怎么害怕。
    之前在虚拟场景里，她连蹦极都体验过了，更何况只是二十米速降而已。
    而且速降和吊威亚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只要拍过武侠剧的人大概都不会特别怕这玩意儿。
    所以，有过许多次吊威亚经验的软妹子赵温雯反而第一个顺利地降到了悬崖底部。
    见人家妹子都如此勇敢，蒋成功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道，这回他真的要糗大了啊！
    可是，他实在没勇气从这么高的地方下去。
    于是他经过一番纠结后，便举手表示：“李教练，我可能不行。”
    李教练并没有做动员演说和鼓励陈词，而是淡淡道：“没关系，不行就退出。”
    蒋成功咬了咬牙，“那我退出吧。”
    李教练一脸平静地点头道：“可以的。”
    见对方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蒋成功不禁心中沮丧，自尊心严重受挫。
    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顾甜甜。
    顾甜甜笑了笑，道：“最难以战胜的并不是悬崖的高度，而是人类自身的恐惧，汤先生。”
    蒋成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汤先生”说的是他自己。
    他沉默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汤隆。
    当初汤隆在枪林弹雨中成功保护了自己的妹妹，在后来的剧情里，他又在几百个变种人的围攻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角色。
    反观他自己，却是个只会在意发型的懦夫，连从六楼高的地方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或许是因为自尊心作祟，又或许是环境所迫，蒋成功竟然油然而生了一股豪气。
    于是他向前走出一步，道：“李教练，下一个换我！”
    ——几分钟后。
    蒋成功只降落了三分之一，就吓得六神无主，一不小心就卡在悬崖的一块石头上下不去了。
    最后，李教练不得不亲自下去把他从石头上解救下来。
    对于这番丢脸的经历，蒋成功欲哭无泪，此刻只想找个石头缝钻进去静一静。
    所以说……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
    不过，等他到达悬崖底部后，李教练却笑着安慰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能迈出第一步，你就已经成功了。我带队过很多次，他们当中许多人都迈不出这一步。”
    不知谁起了个头，所有人忽然开始鼓起掌来，对蒋成功表示鼓励。
    听到大家的掌声，蒋成功竟胸中激荡，情绪久久不能平复，仿佛灵魂得到了洗涤和升华。
    这种感受，是他这辈子都没有体验过了。
    其实他很想说，这一切还要多亏了顾甜甜。
    若不是顾甜甜刚才提点他，他恐怕已经退出这次训练了。也可以说，他正是因为把自己代入了汤隆的角色设定，所以才能鼓足勇气迈出第一步。
    他忽然想起一个表演系的老师说的话。
    表演，能够给人带来更丰富的人生经历，体验常人体验不到的人生历程；一个好演员，往往能从角色中反思自我，从而在表演中得到人性的升华。
    现在想来，那个老师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