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顾甜甜就像报复得逞一般缓缓勾起了嘴角。
    她推了一把江元，翻身下了地，笑道：“那你自己解决吧。我下楼去吃夜宵了。”
    江元哭笑不得：“这个时间？”
    顾甜甜一边起身穿外套，一边道：“对啊，不然怎么能叫夜宵？”
    她忽然回头向江元伸出一只手，挑眉道：“一起去？”
    江元立刻蹭地站了起来，“去。”
    顾甜甜“嗯”了一声。
    她看着匆匆去换衣服的元子，忽然有种带自家犬类动物出去散步的既视感。
    很快，两人就穿好衣服下了楼。
    江元忽然抬手指天空：“你看。”
    顾甜甜抬头一看，一轮明月正挂在高楼之间的狭窄的缝隙之中。
    “好大好亮。”她惊叹道，“感觉不像月亮了。”
    “那像什么？”江元笑道，“玉盘？明镜？”
    顾甜甜沉吟了片刻，“……像UFO上的探照灯。”
    “……好吧。”
    吃夜宵的地方要走十分钟才到，江元忽然道：“你冷吗？”
    顾甜甜微微摇头。
    不过，他还是把她有些冰凉的爪子抓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感受两人十指相扣带来的热度，顾甜甜嘴角微翘。
    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记得元子不在身边的生活是怎样的了——明明她才刚刚回来几天的时间而已，却像是过去了几年那么漫长。
    “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江元忽然道，“我妈身体一直不好，而她一直想提前退休，可又不放心让外人继承公司，所以她之前跟我提过几次，让我早点进入江芒传媒，先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干上一年，好尽快适应公司工作环境。”
    顾甜甜不禁道：“那菠萝直播呢？”
    江元蹙眉道：“你说的这个正是我纠结的问题。我现在毕竟精力有限，而且……时间也有限。”
    顾甜甜当然明白元子说的“时间有限”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道：“那你想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又赶紧趁机表了一把决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这句话以前元子跟她说过很多次，现在该是轮到她的时候了。
    江元笑道：“我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一直在想，我这辈子才刚刚开始，即使只剩下十几年的时间，我还是能做到很多事情。”
    顾甜甜望着两人的倒影，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元又道：“一个人一生的长度不能用时间来衡量，我想要利用剩下的时间，做更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尽可能地从宽度和广度上提高我的生命价值。”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冷静，就像在分析化学实验数据。
    顾甜甜一直都知道元子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
    可是，听到他这么冷静地分析自己的“生命价值”，她还是多少有点说不上来的难过。
    她捏了捏他的胳膊，笑道：“其实，你只要做自己真正渴望做的事就好了。其实，我大概算半个享乐主义者吧，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比什么都重要。”
    江元笑了笑：“享乐主义没什么不好的。只可惜，我还从来没认真考虑到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是什么。菠萝直播也好，江氏科技公司也好，其实我做这些，不过是渴望向我父母，和我自己证明我能做到罢了。”
    他停顿了片刻。
    “所以，查出这个病之后，我就开始想了很多。”他道，“我在想，怎么才能更大地发挥我的人生价值，在十几年内做到平常人一辈子完成的工作。”
    他说着，便停下脚步，静静地看向顾甜甜。
    “所以……我打算卖掉菠萝直播，然后进入江氏传媒。”
    第216章
    两个星期后。
    干燥的寒风中，顾甜甜久久地面朝着一个方向伫立着。
    然后她默默地摘下了墨镜。
    此刻，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蓝色，和白色。
    她的四周，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茫茫，在远处和蔚蓝的天空彼此相连，形成一道宽广得快要令人落泪的地平线。
    虽然在出发之前已经在纪录片、旅行手册和游记里看过很多张照片了，但是……照片终归是照片。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更无法找到恰当的比喻来形容眼前的景色。
    她只知道，自己突然有种想飞的**。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再闭上眼睛。
    她想象着自己紧紧地贴着厚厚的冰面向前飞起，让漫无边际的白色大地在她身下飞速掠过……
    此刻的她，忽然有种征服了世界的错觉。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面前一片白晃晃的冰面大陆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立刻想起出发前被科普的“雪盲症”。
    双眼暴露在一望无垠的白雪之中，时间长了就会出现是神经紧张，甚至失明。
    于是，她又把墨镜重新戴上了。
    一些穿着鲜艳颜色的人类身影出现，暂时打破了这片纯净的蓝白色。
    其中一个球型红色物体正兴奋地向顾甜甜招手，大喊：“甜甜！快过来！”
    站在他旁边的，和他打扮得一样鲜黄色身影也抬手冲她招了几下。
    顾甜甜微微叹息。
    就算到了南极点，站在地球的轴线一端，三百六十条经线交汇之处，脚下还踩着厚达三千多米的南极冰层，她还是免不了要照顾这几位神经脱线的未来人。
    就在一个星期前，蓝字君听说顾甜甜要去南极，立刻就通过“某种手段”搞到了旅行团的两个额外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