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丽和薛域，一个小豆丁一个圆润少年，眼神立刻放空了。
    思维种子从生根到发芽，根据每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四位深度的不同，需要的时间也不一致。普通人是最容易被洗脑的，别说是异能者了，换成几个普通人给他说说话都能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普通异能者要种个观点给他也容易，就像是粮食发酵酒一般，佟革的话可以为一基地的异能者们树立新的三观。
    可是，越自我、越擅长思考、精神等级越高的人，思维修改对其的影响度越低。比如裴勋，他自己经常会推翻自己以前的观点，树立新的想法，所以佟革对他的洗脑作用持续时间不长，裴勋只要离开四川基地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地又会恢复自我思维。薛域是在思维的最深处，用他自己的欲望观点地引导，才能让他把荆棘基地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进行保护。
    而穆琳这种人，思维修改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作用。她的三观极其牢固，本质上的强大控制欲让她不会受到任何外来的观念影响，而内在观念的任何一丁点儿动摇，都会让她进行巨细无遗的思考，去佐证这种改变是否合理和可行。穆琳不容易黑化，可是一旦黑化，就没有人能拉得回来。
    沈瑜也是这样一个难以修改的人。他是一个戒备心极其重的谨慎之人，同时也是一个疯狂的投机主义者。本质上他喜欢末世，末世里才能破除规则和法律的束缚，他才能活得恣意。搁末世前，他能想杀人就杀吗？能有剿灭丧尸这么刺激的游戏吗？
    没有。不仅没有这些，他作为一个家族沾黑的富二代，能享受的有限，能猖狂得也有限。
    所以，哪怕世界毁灭，他也无所谓。这种人对死亡的概念很纯粹，人都是要死的，全人类死又如何？沈瑜要的，只是自己此刻的刺激和享受。
    即便出于生存的考虑，他会和人类一起作战，迎战太空中的敌人。但只要能给他足够的刺激和享受，这种人随时会站到敌人的阵营里。因为对他来说，自己才是一切。
    穆琳抬眼看了下沈瑜，记忆中懒洋洋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对一切都不在意的琥珀色瞳孔里有着惊慌。
    沈瑜知道，自己已经被穆琳全部看穿。
    【沈瑜这一类的，思维全盘删除。】
    即便人类思维需要多样化，穆琳也不会在此时这种随时可能迎战太空精神体的时候，给自己的阵营留下这些祸患。
    尤其，是在极端思想严重的四川基地。
    所以，抱歉了。
    穆琳平静地看着沈瑜，每个人在无穷世界里有无穷中死亡的方式，在这个世界里，你们的思维删除后新生，将会为整个人类带来团结和统一。
    整个基地陷入了恐慌，普通人看着异能者们突然倒下不省人事，还以为是他们丧尸化了，顿时如鸟兽四散。士兵们开始维持秩序，一层层的报告向上传递，隐蔽在地下设施里的佟革很快得到了消息。。
    在沈瑜眼神中的精光消失那一瞬，穆琳接触到了奔袭而来的某股思维波。同时，一心二用的她也感受到了四川基地中精神力异能者们的抵抗。
    只可惜，这些人不仅级别没有荆棘基地的异能者们等级高，更没有荆棘基地这个大部分异能者为精神系的交流氛围。
    在穆琳强势辅助操控下，米丽丽和薛域也开始了碾压。即便有人能够提示战斗系异能者往穆琳等人所在的地方赶，沈瑜本人的异能恰好又是隔离战斗系的。就算隔离不了，州行刃一个人放翻他们几百个人完全不是问题。再说，四川基地的守军也不敢对着异能者军团的总部使用热武器。
    总之，碾压就是碾压，穆琳等人已经在那么多小聚居地和大型基地里练出手感来，此刻谁也阻挡不了。
    穆琳垂下眼眸，以精神体感知着四川基地。
    被无数结界笼罩着的青城山底，佟革抬起了头。
    【穆琳。】
    结界？道教？穆琳笑了。
    开空间，放出来黄连珏、文诗、陈行这几个战斗系守好米丽丽和薛域。
    然后，穆琳操控程随打开一个空间通道，带上清无和州行刃，直接进入青城山底的四川基地总部。那些层层叠叠的结界在清无面前宛若肥皂泡，戳都不用，轻轻松松地就穿过了，一点作用都没有起。
    穆琳等人轻巧地落在佟革面前。
    佟革现在的模样，正是穆琳很久前在预知梦境里看到过的模样。
    军装，独眼，白色手套，气质张狂。
    “佟革。”穆琳盯着佟革黑色的眼罩，直觉……搞不好佟革隐藏了其他异能。
    唔，那就解析记忆吧。
    同为精神系，佟革倒不是那些大脑一点都不设防的普通异能者。穆琳和佟革两人的思维触角同时伸出，猝不及防地抽在了一起。
    然后，满级的穆琳啪地抽得佟革眼冒金星，如果精神体可以被看到，那一定是狠狠地砸到了墙上。穆琳毫不客气地用精神力撕开对方的屏障，开始了入侵。
    佟革本人并不是战斗系，他引以为傲的能力，不过是影响他人的思维，操控他人的意志。此刻的他，就算用了最多最好的晶核，也不过才6级。
    在末世第一年，这肯定算是高等级了，毕竟平均来说要到第六年，大多数异能者才会晋级到6阶。只不过在精神系满级的穆琳面前，一点都不够看而已。
    “你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甫一见面，话还没有来得及说，佟革便被穆琳给压制了下去，如果不是上位者的尊严让他必须保持冷静，恐怕佟革会立即作出青面獠牙的狰狞样来。
    “威胁。”穆琳瞥了满脸铁青的佟革一眼，“为什么要把一个有能力的女人视为威胁？佟革，你是不是有仇女倾向？或者说，你是有多自卑？”
    “你的存在违反了自然规则，女性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力量，你们只会给世界带来混乱无序！你们的思维方式注定你们只能带来悲剧！你们应该被掌控和管束，不应该肆意妄为！”佟革下意识地回答，这是他根深蒂固的观点。
    原来，佟革本人就是个根深蒂固的男尊思想啊。
    总是有些人能够找到女性的不足，然后一厢情愿地认为女性除了生育以外就不会有任何优点。他们会告诉你，优秀的飞行员是男的，优秀的厨师是男的，优秀的程序员是男的，优秀的设计师是男的，优秀的科学家是男的，优秀的领导人是男的，总而言之优秀的都是男的。
    女的开车大部分会出车祸，女的当领导一定小心眼，女的有钱肯定是攀附干爹来的，女的升职一定有不正当关系，女的不管做什么都不如男的，或者，都要依靠男的。
    一旦有优秀的女人出现，他们便会群攻而上，造谣诽谤羞辱谩骂，无所不用其极地攻击，只为了维护自己的男性权利。他们把进入社会的女性都当成了抢占资源的敌手，他们不愿意平等地对待对方，也不愿意和平地共处。他们依旧把自己摆在高于女性的地位上，认为女性低人一等。
    最浅显的表达，末世前有这样一种人，无论是精英还是屌丝，他们不约而同地对高知识阶层、能力强的高收入女性充满敌视。他们动用社会舆论，采取各种方式，让社会认为，这些女人是不幸的！她们的强大会威胁到男性的自尊心，没有男人敢娶她们，她们失败品，没有男人要的女人都是失败品。
    无意识地禁锢女性的强大，目的……不过想霸占两性之间的权利，他们只是想一味地压迫对方而已。
    穆琳算是遇到了一个典型，她摇摇头，“佟革，事实胜于一切理论，我是女性，我比你强，荆棘基地能够拿下四川基地，这就是事实，也是现实。我们才是带领人类继续走下去的人，你，不是。”
    “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末世！”佟革愤怒起来，“你们根本不懂世界的残酷，没有极端的体系，就不可能在极端的环境中生存！你们的力量应该为真正的领导人服务，为全人类服务……”
    “为你服务吗？佟革，你自认为目标坚定，理想远大。可是，为什么四川基地其他精神系异能者等级都不高呢？作为精神系异能者，你明白精神系的威力，为什么不发展四川基地的精神系呢？”穆琳凌厉地反问。
    佟革没有回答。
    “因为精神系以女性为主，可是你却狭隘偏执地不愿意让女性强大。你口口声声的男女差异，不过是为了掩盖男性精神系异能者过分稀少的事实。你为女性设定的道路，无非是延续弱化女性认知、阻碍女性崛起，让她们继续为你们男性服务而已。”
    “你所谓为全人类，包括女性了吗？你算什么领导人？你就如同某些极端宗教的信奉者，女性应该蒙上黑纱成为男性的私有物，守着你的观点只需要别人赞同，但凡和你意见不一致的都是异端和敌人。”
    “你所谓的新世界的新规则和新结构，只是为自己的权力欲服务。你想要满足的，不是为全人类的进化做贡献的雄心，而是掌控同类的野心。不然，本身是精神系的你，为什么要故意强调战斗系的优势，对裴勋沈瑜这些精神系男性也会实行少量晶核供给，将他们的成长操控你之下呢？”
    “呵，这就是你理解的我？”被揭穿的佟革思维波动带上了些许恼羞成怒，更多是不屑和抵赖。
    穆琳也是低笑一声，“那当然，难道你不知道，思维异能是可以解析你所有的记忆和想法吗？”
    这么长的废话时间，可不真的是用来说废话的，穆琳趁机剥开了对方大脑的防备，成功突破了对方的思维迷宫，到达了意识之海，解析了对方的思维。
    佟革就是这样一个人，综合了偏执者聪明和极端，只有极端的思想才能引发狂热的追随。
    沉默了半晌，佟革语气僵硬了许多，“穆琳，我们可以选择合作。”
    穆琳觉得有些奇怪，刚刚的一瞬间，佟革脑海中的思维波混乱了，她完全理解不到对方瞬间思考了什么。并且，她在解析佟革记忆的时候遇到了障碍。
    穆琳心中直觉有些不妙。
    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除非……
    “虽然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和我谈合作，但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佟革，精神系异能者，才是结束末世的关键。真正的敌人不是丧尸，而是外太空的精神体。”穆琳的目光盯紧了佟革的另外一只眼睛。
    外太空精神体这个词，落入佟革的脑海，他产生的思维波并不是如何打败它，而是……如何成为它。
    成为一个能够在太空中存活的另类生命体，以精神体的方式，可以操控更多的生命……那是，神的领域。
    一层层的涟漪在佟革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扩散开来。这对于随时注意着他的穆琳，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有的人，你永远无法与其合作，只能成为敌人。
    穆琳杀意渗出的一瞬间，州行刃挥起了刀，清无的剑也自发地飞射而出。
    然而，也是这个瞬间，佟革单眼上的黑色眼罩化为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