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_分节阅读_24
……
就像是突然面对冷着脸,神情阴郁如罗刹的温少远,这一切,都来得这么措手不及。
☆、第19章
第十九章
闻歌临近中午登机,到傍晚时,飞机准时在a市机场降落。
滑行的跑道两侧已亮起了灯,一盏盏,像是连绵而去的灯河,一眼望不到尽头。天色还未彻底沉下来,就像是蔚蓝色掺上了墨汁,像极了天色将明未明时那黎明的颜色。
闻歌从飞机上下来,先去领了行李,然后赶到出口处等张叔来接。怕错过,闻歌连上厕所都没敢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机口拥堵上的人潮多了又少,少了又多,来回增减了好几批,都未见到张叔的人影。
她正寻思着是找个电话打过去问问,还是继续在这里等等时,远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向自己走来。
人潮汹涌的机场,形形色色过往的人群,她毫不费力地就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他。
穿着黑色双排扣的风衣,里面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裤,是他惯常喜欢的颜色。
闻歌咧开嘴笑了笑,不待他走近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但越靠近,闻歌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沉郁的,凝固的,冷漠的,神情阴郁地如同地狱里的罗刹。
闻歌顿时就怯步了,她紧紧捏住行李箱上的收缩柄,靠在自己的身旁。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样前所未见的他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直到……走到自己的面前。
看见她时,温少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冷冽的表情也有片刻的松动,他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看了良久。
那种眼神让闻歌感觉害怕,他好像正在思考正在衡量。
她忍不住抬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口,小声地叫他:“小叔。”
温少远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目光一凝,那一瞬间表情极为复杂。眼底深深浅浅的光线浮动着,持续了很久,这才归于平静。
就这么僵持良久,他才伸出手,缓缓地握住行李箱的收缩柄,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就像是含了一把沙砾。仅仅三个字,却低哑地听不真切:“先走吧。”
闻歌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但看他面上僵硬的几乎要凝结的表情,心理建设了良久也没敢问出口来。就跟在他后面,走出机场,上车离开。
直到经过三个十字路口,他忽然猛地一偏方向盘,驶入了一条小巷,又迅疾地踩下刹车。那刺耳的刹车声连在车内都清晰可闻,在这路灯昏暗的小巷里就像是破音了的笛子,吹出的声音粗噶又难听。
下一刻。
他一直维持的平静在瞬间崩裂,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着青白,青筋暴起。几乎是在他暴露表情的那一刻,他低头,把脸埋在双臂之间,再无动静。
闻歌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就这么压抑又沉默地过了不知道多久,闻歌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温少远微微颤动的身体。
她真的害怕了,倾身过去,想去拉他的手。刚碰到他的手指,就被吓得一缩,眼泪情不自禁就掉了下来。
往常温热的手心就像是失去了火源,凉得彻骨。
她饶是再迟钝,这会也该知道,温家一定出了大事。她慌乱地想再去拉他的手,刚碰到,就被他用力地反扣住。
因为失去理智,手下并没有注意分寸。
用力得闻歌似乎都能听见那骨裂的声音,疼得她面色一阵青白。
但接下来,温少远说的话,让她再无暇顾及被他扣死的左手,他咬牙,一字一句说道:“温敬和蒋君瑜,殉职了。”
闻歌木然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小叔,他们几个小时前刚送我上飞机,我……”
话还没说完,闻歌脸上血色尽退。那是一种世界崩塌的声音,一砖一瓦,砸落在她的心底,疼得她心脏几乎痉挛。
她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气,努力睁大眼看着他,张着唇,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温敬和蒋君瑜殉职了?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还在放假,他们明明还在几个小时前一起送她上飞机……为什么?!
蒋君瑜还说一年后退伍要回a市,温敬还说要回来照顾老爷子,替小叔分担……怎么突然就……
怎么可能呢?
那么温润那么温婉的两个人,好端端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闻歌努力地睁大眼,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眼泪掉下来一般,近乎执拗地死死地盯着温少远,声音嘶哑又粗糙:“小叔,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开不起的……”
最后半句,就像是掉了线的风筝,轻飘地瞬间融进了风里,听不真切。
巨大的噩耗,让整个温家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温少远把闻歌送回家后,连车都没下,看着她进屋后,直接便掉头离开。
辛姨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嘴唇都有些干裂,看着她,嘴唇动了动,终只是说了一句:“累了吧,赶紧回房休息下。辛姨现在也没心思给你弄吃的……”
“没关系的辛姨。”闻歌拍了拍她的手臂,努力地笑了笑:“您别太伤心……”
说完这句,她再也没有力气说别的,自己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经过书房时,看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一直压抑的泪意终于忍不住,她背靠着书房的白墙,捂着脸“呜呜呜”地小声哭起来。
那压抑的声音,像是幼兽一般,悲伤的嘶鸣。
……
温敬和蒋君瑜是在送闻歌走后,临时被调派一起执行任务,因公殉职。这样的突然,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老爷子从知道这个消息起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多久,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看上去越发显得苍老羸弱。
原本就没有多少笑意的脸上成日凝结着冰霜,不苟言笑。
温家平日里便不热闹,因为这件事的消沉,更是死寂一般。
所有的风暴都被压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就待一个时机,挣破牢笼,彻底爆发。
直到这一日,温敬和蒋君瑜被送回家。
老爷子亲自来接他们回家,进了屋,看见闻歌站在门口等,那积蓄已久的沉痛终于彻底爆发。他重重地一杵拐杖,指着她,眸色严厉,那表情冷酷,丝毫没有留一点情面:“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出事!”
温景梵原本还扶着老爷子,闻言,拧眉看了眼闻歌,微沉了声音制止:“爷爷,不关闻歌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我早就算过她的八字了,都说是个刚烈的。你大哥不信,现在……”话还未说完,老爷子蓦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都不听我的,都不听啊……”
温景梵抿着唇没说话,只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流出几分安抚。
老爷子已经哭得老泪纵横,站都站不住:“让她给我马上搬出去,我温家可再不敢留下她这尊大佛。”
而从始至终,闻歌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表情,不会哭,也不会笑,老爷子说的话她就听着,不反驳,不辩解,不争取,了无生气的模样。
辛姨听到动静闻声赶来,也忍不住劝道:“这又是打哪说的胡话,老爷子你是太伤心了,我扶你上楼躺着休息下……别吓坏小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