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霸好莱坞_分节阅读_270
“如果你想问。”她说。
切萨雷似乎是在笑,他的脸低了一下,使得大半边脸颊都藏在了阴影里,让珍妮无从再窥测他的表情,她举步向他走了一步,但脚又顿在了半空中,珍妮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一面玻璃幕墙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以至于和它难分难舍。
“如果你想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放松地靠向了门框,珍妮忽然想到了几个月以前,他用类似的姿势靠在门边,对她说着‘追求卓越’——她不知道如果没有他,她到底会不会去看心理医生,十有八.九,她最终还是会选择不去。
“看起来这个对话即将进入死循环,”她说,“这样下去注定会没完没了。”
“看起来是这样。”切萨雷态度保守地同意。
他们在昏暗的空气中直视彼此,多年来积攒的那么多问题就像是散落的砖瓦,随着时间堆积起了高高的城堡,让谁都无法忽视不见:她做出的每一个不合常理的选择,她掌握的每一项让人意外的技能,这些他们从未谈论过的话题,好像真的到了一个临界点,不论是她还是切萨雷,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足以把这扇门推开。
“但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想问。”她一边观察切萨雷一边说。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对于说不说还存在疑虑。”这一次终于不是绕口令式的回答,切萨雷站直了身子,他没有直接向珍妮逼近,而是走出了一个弧形,向着茶几走去,但还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而珍妮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切萨雷的来处移动,让她和切萨雷形成了圆周运动:字面意义上的死循环。
“也许是因为我……害怕你接受不了这个答案。”珍妮说,她尴尬地顿住脚步,不过切萨雷也不再试图接近她,只是对她露出胜利的假笑。
“好吧,”他没有穷追猛打,反而慢吞吞地让出了一部分优势,“也许我也不那么想要知道,因为……我不常会这么说,不过也许在这件事上,我甚至会害怕面对真实。”
“害怕面对真实。”珍妮重复说。
“是的,害怕。”切萨雷自己都似乎在咀嚼这个单词——把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显然非常罕见。
“为什么?”珍妮问。
“因为我有一种感觉……”切萨雷说,“不,或者说按照逻辑推理——我无法给你的行为找到合理的理由,所以你的答案必定很不合理,我猜想这会对我的世界观发生冲击……而如果我接受了——目前我很难想像——那么痛苦的人是我,我得做出调整,重塑我的人生观,如果我没有接受,受伤的人就会是你,不论答案是什么,这显然都是一个秘密,你把秘密对我敞开,想要得到的一定不是质疑,而是接纳和支持。所以,也许让这个问题继续保持下去才是最好的办法,这能避免单赢的局面。”
切萨雷和他那些可爱的逻辑——珍妮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一丝紧张——看起来,他对于‘重塑世界观’的恐惧和回避的确没有掺假。
“好吧。”她慢吞吞地拉长了语气,“看起来你说得的确不无道理——”
切萨雷的脸色明显一松,而珍妮大笑了起来,她喊道,“你究竟做出了多少猜想,噢,切萨雷,但愿我知道你脑海中转过多少荒谬的想象——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把它告诉我的。”
切萨雷,当然,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有过‘荒谬猜想’的时刻,他俨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珍妮坏笑着打断他的话,她主动向切萨雷迈出脚步,走向了会客室中央,“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无法回避——如果你不知道我的秘密,那么我就没法对你解释我的一些想法,我们就无法利用一些形势,来获取更多的利益,你知道我不但很忙碌,而且也没有你聪明,在这些事上,你才是真正的专家。”
现在,轮到切萨雷本能地后退一步了,但他的骄傲——绝对是他的骄傲让他立刻止住了这微不可见的一退,并立刻站直了身子,抬起了下巴。
“我想……”他说,向着珍妮走来,“我们不需要谈论这件事,也可以在工作中解决它造成的问题,不是吗?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理智又冷静,精神状态绝对正常的专业人士,对于未来的形势和电影有……独特的预测——”
‘有时能预见未来’这句话悬在两人正快速缩减的距离中间,让珍妮的唇角不禁一翘,她想说话,但切萨雷打断了她。
“而在我们多年的合作之后,你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证实了你的正确,”他说,和珍妮在沙发之前相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而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的所有预测,不需要分析、不需要说服,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你一直推销自己的直觉,而现在你不妨认为,我就是这套理论最狂热的信徒,我会毫无保留地在第一时间相信你的直觉,把它当成我的行为准则去做。你告诉我明天会下雪,那么我现在就会去买大衣——”
珍妮忍不住笑了下来,她微微踮起脚尖,这样她就不需要把头仰得很高才能和切萨雷对视。“如果我说奥巴马会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黑人总统?”
“那我马上就去买彩票。”切萨雷毫不考虑地说,他又看了珍妮一眼,忽然有些狐疑,“当然,前提是你不是在开玩笑,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不是,”珍妮马上说,“我当然不是,哈——对不起,这一切只是——”
她不想大笑,也不知道眼下的情景到底好笑在哪里——切萨雷说不定会把买彩票称为‘在必胜信心下的金融投资’,不过,他参加赌博的想法的确够好笑的了,因为她忍得颇为辛苦,甚至因此失去平衡,而切萨雷伸出一根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帮助她重新站稳。
“抱歉。”珍妮说,她依然忍不住要笑:切萨雷,买彩票。
“没事。”切萨雷说。
他的领带从衣襟里垂落下来,落到了珍妮的锁骨上。
气氛忽然间有些尴尬,珍妮不再和他对视,她调转眼神,盯着眼前有些松脱的领带夹,忽然间闻到了切萨雷熟悉而清爽的古龙水味道:在长途飞行的时候,为了礼貌他会喷上一些,而切萨雷一直喜欢略带咸味的海盐后调。
切萨雷松开手,她退后了一步,意识到这并不太说得过去,他们是合作伙伴,而且她也不知道切萨雷最近是不是在一段恋情中,他似乎已经和那个会用颜文字的女友分手了,但是否另有新欢则不得而知,切萨雷对自己的私事一贯相当保密。
“那么。”她说,挤出一丝微笑。
“已经一点十五分了。”切萨雷把领带夹取下来,重新挺直了身子,他的语调相当平常。“动作快一些的话,你还有七小时的睡眠时间——晚安,珍妮,明天见。”
“明天见。”珍妮说——她也加快脚步,走进了自己的国王套间里。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时差夜(下)
在2008年,北京的空气质量还算不错,8月份的天气也说不上热得太过窒息,起码在深夜一点确实如此——是的,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好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但珍妮还是选择了过洛杉矶时间,她没有马上开始洗漱,而是在露台躺椅上蜷缩了起来,享受着深夜城市高空中强劲的夏风,出神地凝视着远处高楼的轮廓灯:奥运马上就要开始了,北京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深夜的城市街头连车影都没有,从她的视角望出去,这里安静得几乎就像是一座空城。
而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街景,珍妮——或者说陈贞,还真切地记得,上一个2008的奥运前夜,她也在一间高级酒店里,也许是希尔顿,也许是万豪,前夫和一帮朋友包下了总统套房开派对,而他仅仅是打了几个电话,就轻而易举地叫到了一帮水灵灵的小姑娘前来‘暖场’……是的,那时候他已经和张制片拉上了关系,有两张的面子在,他在四九城这个圈子里的名气肯定也就更响亮了,一说李少开趴,一群外围、嫩模甚至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没有不愿意来的。
当时她也在,前夫也还没胡闹到当着老婆的面给难堪的地步,只不过他有一帮朋友需要应酬,再说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甚至可以说很多朋友之所以会来派对,也都是因为他人脉广,能喊到人,派对办得有趣——她知道今天的客人里有前夫的潜在客户,也知道他不是存心要和她过不去,不过这样的晚上对她来说依然是比较累人的。李家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在亿万富豪里有点‘小富即安’的意思,前夫找了她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妻子,这一点让他在女人堆里甚至比层次更高的二代还要受欢迎,而且特别吸引一些心气高、放长线钓大鱼的小姑娘,这种晚上陈贞总是过得很累,她不能破坏气氛,但也必须维护自己的婚姻,把潜在的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
她不记得派对闹了多久,忽然就是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又苍老又狼狈又疲倦,表情上落满了厚重的灰尘,乘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她推开门走到露台上呼吸新鲜空气,靠在玻璃栏边上,她回望屋内,看见前夫笑着和一个水葱一样的小姑娘说话,他的脸上写满了温柔趣致——这是男人对于没到手的猎物特有的一种耐心——而就是在那一刻,陈贞的脑子里浮现出了离婚的念头。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离开李家,会离开前夫,那张俊朗的脸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有太多重的含义,她对他没有恨意吗?不至于,只是他实在太重要,以至于她从没想过离婚也会是一种选择。
珍妮闭上眼,试着在脑海里回忆一下李公子的脸,过了一会,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两小时以前还在说话,但说真的……不论是前世的长期回忆,还是新鲜的短期记忆,她能记得清楚的只有自己的心情,那张曾对她非常重要的脸,已经随着儿子的长相一样,消失在时间之中了。
前一世儿子是06年出生,08年的现在已经2岁了,小名洋洋又是女儿……他没和她结婚,而是被胡小姐攻略了吧,她对这个胡小姐还是很有点印象的,小女孩也长得和妈妈很像,看了照片,她的回忆一下就被勾了起来——胡小姐那双月牙眼长得确实漂亮,最关键是符合前夫的口味,当时一度是她的威胁。
不过,她还不是陈贞的对手,珍妮可以肯定,如果李公子遇到过她,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她的话,那根本轮不到胡小姐来上位少奶奶,她还是能把她搞定,坐上这个很多人非常欣羡的位置……
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她终于下定决心,回到屋里把笔记本电脑抱了出来,熟练地打开了浏览器,一气开了好几个窗口:搜索引擎、社保网站,中戏的学校网站,甚至还有杭州市的某个事业单位的官方网站。
输入了一组一组数字,键入了一个又一个姓名,珍妮查询了一个小时之久,终于松开了鼠标,她有一丝茫然地望向了窗外:这个消息按理对她来说无关痛痒,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还验证了她的直觉,但当她最终肯定这一点时,还是有一种难言的惆怅袭上了心头。
如果这一切不是虚假,她不是如电影中所拍摄的那样,早已脑死,一直活在黑客帝国那样的虚拟世界的话,那么,她的前世、后世应该是平行世界,也许,那个世上不存在切萨雷、珍妮和克里斯,就像是这个世上并不存在陈贞这个个体,也许珍妮.杰弗森和她调换了身体,也得到了一项不可思议的任务——她查过了陈贞的身份证号、社保号、护照号甚至是qq号、电话号码,全都一无所获,就连她的父母也都毫无存在过的痕迹,就是想要试试看‘两个自己相见的时候地球会不会爆炸’都不可能,因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陈贞这个人。
没有陈贞,也就意味着没有那个胖嘟嘟的小生命,也就意味着她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再看到他一眼——哪怕她再也不能养育他,不能以亲近的身份接近他,甚至不能和她说上话,仅仅只是看那么一眼——没有陈贞,也意味着即使想要看一眼自己原来的面孔,这最简单的念头、最原始的*也成了一种奢望。
灰黑色的夜,让窗户变成了一面模糊的镜子,珍妮望着这张略带忧郁、高鼻深目的西方俏脸,试着在心里替换上一张她本应熟悉到极点的东方面孔,然而,她毫不意外地发现,甚至是陈贞的长相,也早已在时间中的飞逝中变得那样模糊……
☆、第二百七十二章 第一次
“是的,您说得没错,这个鸟巢体育馆建筑施工时间大概就用了五年时间,这个可能在世界历史上也是比较罕见的速度了。”当珍妮一行人从保姆车中钻出来时,小韩用钦佩的声音说道,“从两千年我们国家拿到奥运会举办权开始设计建造,现在已经是全部完工了。”
他身边的几个外国人发出了喃喃的赞叹声,即使是一直专心执行安保工作的胡迪等人,也忍不住抬起头不易察觉地打量起了这座崭新的建筑奇观——虽然从全世界的角度来说,鸟巢未必有多么惹人注意,但在短短五年间就能建筑完成,对于习惯了长达八年甚至十年的建筑时间的西方人来说,这个速度和它背后所代表的东西,还是能令人感受到一些触动的。
由于今天的安保工作难度不高,珍妮也绝对不是个苛刻的主顾,所以,今天胡迪他们与其说是执行任务,还不如说是享受带薪假期,而很明显,比起故宫和恭王府的古色古香,他们更受到长安街、王府井等繁华地带的触动,这里的街景对于印象刻板的那部分美国人来说,好像更有震撼力。
至于切萨雷,他当然一直不动声色,珍妮试图从他的脸上发掘出一些感想,不过,她怀疑切萨雷可能昨晚暗自搜索了一些中国和北京的资料,所以他今天在任何景点都是有备而来,没有任何失态的地方。
“这段时间张老师几乎就一直住在鸟巢附近,不过这会儿未必能见上,您可以先去我们内部的一个展厅看看,那里还有一些纪念品可以赠送给您,如果您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都可以再管我要。”今天一直全程接待团队的小韩,今天也是被珍妮给震撼到了,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影迷,顺带着有点借着珍妮的力量往上爬的小心思的话,那么在今天的同游之后,他对于珍妮的崇拜就完全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有点目瞪口呆的意思了——胡迪他们身边都有当地的安保和翻译陪同,也安排了双语导游,至于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这么几个人,还是享有相对的*,所以只有他见证到了珍妮是怎么轻描淡写,仿佛不经意地就对切萨雷介绍起了他们参观的景点背后的历史底蕴,一转头,又能用中文和小韩旁征博引的谈笑风生: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在来之前看了一些bbc的介绍纪录片,而小韩看起来是把这个借口信到了十足,也因此对她的智力产生了一种堪称是高山仰止,甚至是宗教式的膜拜感。她觉得即使下一秒她开始施展轻功什么的,小韩除了鼓掌以外也不会有任何质疑了,现在他和她说话都是透着一股恭请大神恩赐指点的味道,已经没有任何一点想要震撼珍妮的*,默认哪怕是天塌地陷,她都不可能会动一动眉毛。
“展厅里还会有别人吗?”珍妮问,她猜测鸟巢内部的一些休息厅,现在肯定是被政要垄断,文娱界的大腕就只能稍微委屈委屈,多挤一挤了。“如果是这样,我们直接去座位就可以了,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吧,再休息一会就能看开幕式了,不是吗?”
虽然她今天表现得比较活跃,但并不是说她就特别想要得到别人的注意力,她猜现在过去这个休息厅的话,肯定少不得和一些国内的大腕寒暄结识,而珍妮对于这个层次的交流真的没有太多兴趣了,这一次她搭上了韩总这条线,其实就已经够用了,即使她需要人脉,张导演也要更可靠得多。
“当然,您觉得怎么方便就怎么来。”小韩连声说道,他又换说了英文,同切萨雷交流了起来——不得不说,小韩的确还是很有眼力见的,也就是今天陪同了这么大半天的时间,他已经意识到,切萨雷同样是团队中的重要人物,反正起码不是珍妮的小跟班。
切萨雷听起来对参观一些纪念品一样并无兴趣,所以团队直接走向了嘉宾入口,经过象征性的安检,进入了广阔的运动场内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以珍妮的级别,她的保镖和安保人员也不可能在视野相对好一些的包厢区都享有一个位置,包括小韩也是坐在视野更偏僻的地方,所以这就又剩下了她和切萨雷两人并肩坐在第一排上:还有半个小时,大部分嘉宾可能还在休息室里社交,或者只打算赶在最重要人物之前到场,和另一侧黑压压的看台相比,这边的人流要稀疏得多了。
“你喜欢今晚我们尝的北京小吃吗?”她慰问切萨雷,努力隐藏着语调中的愉快,“我怀疑那些食物可能不是很符合你的胃口。”
切萨雷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不去发现珍妮异乎寻常的地方了,即使今天她几乎是把这所有疑点都编织成了旗子,在切萨雷的眼睛底下来回挥舞,他也巍然不动,坚决不给予任何反应。就像是现在,他明知珍妮多数是有意点了豆汁、卤煮和炒肝、灌肠这些外国人不太能够接受的小吃,甚至造成他晚饭几乎是食不下咽,他也只是扬扬眉毛,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的捉狭笑意,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也许你不知道,不过,我一直是个很有尝试精神的旅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