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从被窝里坐起来，将脸上的头发捋到脑后，说：“怎么会狗都不如，不是……有伊万吗？”
    “可伊万又不会烧菜啊！而且，我们俩个之间还要保持那种礼貌的生分啊。”秦晴说：“还有，我似乎得了孕期脑残症了，我已经连续两天把糖当做盐往菜里面丢了……所以，亲爱的，你快来救救我吧。”
    周语听了秦晴的话，意识到伊万并没有照她说的那样去对秦晴告白。她叹了一口气，想到秦晴那张嗷嗷待哺的小嘴，无奈地答应了好友的请求。
    一走进秦晴的家，周语就被大肚婆紧紧拥抱住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亲，你看看我都饿瘦了。”秦晴说。
    周语看着已经比怀孕前胖了两圈的秦晴说：“没看出来啊！”
    “调皮，快给我做点儿好吃的吧，我和宝宝都饿得嗷嗷叫了。”秦晴一边说，一边朝一旁的伊万使了个眼色。
    周语看着走过来帮他拎菜的伊万，脸蛋“唰”地一下红了，她赶紧低着头走进了厨房。
    秦晴看着周语和伊万一前一后的身影，耸着肩膀，歪着头得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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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高兴你来了，周。”伊万说。
    “恩。”周语假装专心收拾食材，勉强应付了一声。
    伊万走到周语身边，压低声音说：“知道吗，周，晴现在虽然有两个脑袋在身上，但却前所未有地蠢，今天早上她还把洗面奶挤在了牙刷上……那味道让她大吐特吐，吐的时候，还从嘴巴里往外冒泡泡呢！”
    周语想到那滑稽的场景，不禁失笑出声。
    伊万看着周语的笑脸，突然猝不及防地说：“周，我其实并没有偷偷爱着她。”
    笑容一瞬间被定格在了周语脸上，她扭过头眨着眼看着伊万。
    伊万的一双蓝眼睛眸色渐深，他也看着周语说：“我不否认自己对她确实有过浪漫的想法，但是，在我得知她跟瓦夏相爱以后，我就放弃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我不可能去破坏她跟瓦夏的爱情！”
    “可是……瓦夏已经死了……”
    “可是他们的爱情并没有死！”
    周语眨眨眼，想了想，又说：“但你为了她不远万里来到上海，为了帮她渡过难关而跟她假结婚，丝毫不介意将来会变成一个二婚男，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仍然爱着她吗？”
    伊万的蓝眼睛里现出笑意，说：“我来到上海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城市，我跟她假结婚是因为这样我能获得在这里工作的资格，这对我将来成为外交官非常重要。至于你说的二婚……其实我跟晴只在中国进行了婚姻注册，将来我回到俄罗斯或者去别的国家，这段婚姻都没有记录，我仍然是黄金单身汉。”
    周语低下头浅浅地一笑，随即她又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伊万说：“你真的不爱她了？”
    “是的，对她的那段感情虽然没有结果，但我觉得已经足够美好，可以告一段落了。现在，跟她在一个屋檐下同居了几个月之后，她在我心里已经变得跟家人一样了。”
    周语抿着嘴唇想到秦晴自怀孕以来的诸多糗事，颇有深意地笑着问伊万：“这么说，你不爱她了，并不是因为她怀孕以后变丑了的关系？”
    “当然不是，”伊万也笑着说：“在看过她所有的丑态之前我就已经死心了。”
    周语低下头笑起来，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满是喜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对上伊万的蓝眼睛。
    伊万继续说道：“那天你对我说了那番话以后，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反复揣摩你对我说那番话的用意……我得承认，我不太擅长这个……直到我看到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我才开了窍！”
    “什么照片？”周语疑惑地问他。
    伊万低下头，掏出手机，用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然后说道：“一张……把你拍得很丑的照片！”他说。
    “怎么可能，”周语捧着自己的脸，说：“我拍照一直都是那么美美哒！”
    伊万捧着手机看着，不敢苟同地摇摇头。
    周语伸出手，一把抢过伊万的手机，拿过来细看。发现那是上一次他们一起陪秦晴去产检时，伊万和秦晴在医院走廊里的自拍合影。照片的前景中是伊万和秦晴头靠着头的笑脸，后景中却意外扑捉到了自己的脸，那张脸正无限幽怨地望着伊万。
    看到这张照片，周语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知道照片里的那副样子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她把手机还给伊万，同时感觉到伊万看着自己的眼神开始热的发烫。
    “我……”周语看着伊万，她觉得此时正是自己向他告白的最佳时机。
    “嘘……”伊万将一根手指放在周语的嘴唇上，“你不要说，周，这种话不应该让女孩子先开口……”
    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已经让周语难以自持，伊万的手指划过她嘴唇的感觉更让她觉得口干舌燥……
    “知道吗，周，我们俄罗斯男生是从来不进厨房的……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每次都要来厨房帮你呢？”
    周语咽咽口水润了润嗓子，说：“我以为你是出于礼貌。”
    “开头的几次确实是出于礼貌，但是……后来就不再是了，今天更加不是。”
    伊万的身体慢慢向她靠近，周语仰头望着那张让她痴迷了近两年的面孔在她眼前渐渐放大……伊万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下巴，周语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幸好，伊万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周……”伊万低头看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笑了一下，然后深情凝视着她说：“对我来说，手牵手比同居一室还意义重大，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爱的是谁了！”
    周语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她毫不犹豫地掂起脚尖，攀上伊万的脖子，朝他的唇上吻了过去……
    ☆、尼克的番外（中）
    尼古拉斯从睡梦中醒来，耳边回响着方才梦中秦晴的哭喊声：“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他……我恨你，我恨你……”
    尼古拉斯坐起身，用手掌使劲儿揉了揉眉骨，深深地喘着气，他感觉到胸口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钳着，使他无法顺畅地呼吸。
    他扭头看看时间，凌晨一点，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前，他不觉得白天或者夜晚对自己的心灵有什么影响，但是现在，在弟弟瓦西里死去半年之后，他越来越感觉到，深夜，是他的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想念最疯狂的时候。
    意识到今晚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次入睡，尼古拉斯索性起身穿上睡袍来到书房。他坐在扶手椅上，点燃一支雪茄，从一叠尚未处理过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打开来阅看。
    这是自己资助的那个荷兰的科学团队提交的研究进展报告。那个科学团队正在尝试用电击疗法删除人类大脑里指定的记忆。尼古拉斯吸着雪茄烟，皱眉看着报告中关于研究项目实验进展的描述：该项目已经在四十多名志愿者身上进行了实验，效果非常理想。这些志愿者在进行电击治疗实验后，都忘记了郁结在心的痛苦过去，但其他记忆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尼古拉斯将这段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他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良久，当手中的雪茄烟燃尽，他才缓缓坐直身体，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先生，有何吩咐？”电话那头传来秘书彼得的声音。那声音清晰而响亮，不带有丝毫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倦意。
    “帮我安排一趟去荷兰阿姆斯特丹的行程，越快越好。”尼古拉斯嗓音低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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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阿姆斯特丹的这一天是个周日，尼古拉斯一行人到达酒店后不久，天空便开始下雨。
    尼古拉斯让保镖和随行人员留在酒店，自己独自撑了一把黑伞来到街上。跟那个科学团队的会面安排在了明天，想到自己打算要做的事，尼古拉斯感到有些心绪不宁——那些困扰着他的记忆是否真的能够被消除？那些花掉了他几百万欧元的科学家们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一点，自己又是否准备好了呢？
    尼古拉斯一边想，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雨水“劈劈啪啪”敲打在伞顶上，听上去相当令人烦躁。尼古拉斯停下脚步，抬头望望天空，想看看乌云什么时候会散去。
    突然，一块延伸到街上的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
    招牌的左边是一位看上去非常知性的年轻女子，她带着一副无边眼镜，一只手垫在下巴下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视着前方。招牌的右边则用三种不同的文字，写了同一句话：我愿聆听你的诉说。
    尼古拉斯望着那块招牌愣了一会儿，然后他迈开步子，走向招牌下的前门。酒红色的实木大门旁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内维斯博士的聆听室，开放时间：周末的任何时候。”
    尼古拉斯站在雨中，看着这块牌子想了很久。最终，他收起雨伞，登上门前的台阶，按响了门铃。
    一位中年女人为他打开大门，她有一头荷兰人特有的浅金色头发。“您好！”她对尼古拉斯说了一句荷兰语。
    “你好，能说英语吗？”
    中年女人点点头，用英语问道：“你是来见内维斯博士的吗？”
    尼古拉斯点点头，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