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讲究一个开门红，大部分导演在拍第一个镜头时都会挑选一个特别简单的场景，顺顺利利过了，有个好兆头。这位欧阳古导演，倒是很特立独行么。
    一屋子人站在那，都有点不知所措。
    “别愣着了，”叶暖招呼大家，“换戏服了。”
    “哦，是……”听了她的话，大家才活动起来。
    季秋知道这场戏的难度，她站在叶暖身旁：“欧阳导演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的含蓄，但是叶暖已经可以明白。
    欧阳导演到底是看好她，让她来开这个场，还是讨厌她，想要给她个下马威？
    覃凤那也有点担忧，她站在叶暖的另一边：“咋办？”
    叶暖挪挪脚步，配合着造型师穿戏服，看着她们两个凝重的表情，不由的笑起来：“有你们两个在，怕什么？”
    覃凤反应比较快，冲她翻了个大白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谁跟你开玩笑了，”叶暖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哪个导演不想演员把戏演好，我要是演的好，导演能拿我怎么样？”
    季秋已经想明白了，她点点头：“说的是。”
    这场戏是在罗家后院中进行的，叶暖穿上罗宝珠素日里练习时的戏服，没有勾脸。
    因为不出门，所以妆容也没有多复杂，前头化妆，后头盘发，没一会，叶暖就准备好，从休息室出来了。
    廊上遇见穆文郁，看他样子好像是在等她。
    “文郁哥。”叶暖打了个招呼。
    即便今天有很大的可能轮不到穆文郁上戏，他却也还是换好了戏服。
    同样是民国戏，此刻的他和当时的连绍白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连绍白爱长衫，看上去斯文儒雅，而现在，作为蒋绪哲，他这一身非常时髦，看上去倒有点像当时宫彦羽饰演的杜承安。
    “紧张吗？”穆文郁问道。
    “有一点。”叶暖回答。
    “别紧张。”穆文郁说，“前面的部分可以用替身，至于后面，跟上次一样就可以。”
    叶暖明白他的意思，因为穆文郁创造的情景太过强大，和他搭戏只要跟着他的节奏走，那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嗯，谢谢文郁哥。”她冲他笑了笑。
    拍摄现场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在做准备。
    叶暖正式开拍之前还有一位剧组聘请的京剧指导，叫做刘小会，上前来跟她示范这一小段《贵妃醉酒》。
    《贵妃醉酒》是罗宝珠的拿手好戏，叶暖在张水秋老师那没少练习。现在要拍的只是第一段，不带卧鱼醉步，并不是这出戏中最难的部分。
    那边凉亭里叶暖认真的听，这边镜头前副导演霍然问导演欧阳古：“你不喜欢叶暖？”
    欧阳古隔着镜头看叶暖：“没有啊。”
    “那你干嘛给小丫头这么大的压力？”
    “好奇啊。”
    “好奇什么？”
    “好奇她面对压力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恶趣味，霍然撇了撇嘴，又道：“那丫头以前跟文郁搭过戏。”
    “我看了。”
    “你觉得怎么样？”
    “很普通，完全是被文郁带着走，”欧阳古说，“电影不是mv，她要在我的戏里也偷懒，也被带着走，那可不行。”
    “要求别太高，”霍然说，“能被文郁带着走已经不错了。”
    “不同性格的演员搭配在一起才会有张力，你当我这句话是随便说说的？她要是跟着文郁走，那不就是文郁一个人在演戏了？”欧阳古摇摇头，“你可别小看她了，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演电影，但是这个丫头已经拿了视后了。”
    “也是。”副导演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她《武则天》演的怎么样？”
    “《武则天》嘛，”欧阳古淡淡的点评，“眼神有戏，演的还不错。”
    拍摄还没开始，几位主演都到齐了。穆文郁自不必说，葛芳菲和程楠也到了现场，或坐或站的，好像对电影很上心，其实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尤其是葛芳菲。
    同为旦角，宋玉芝擅长的戏码是《霸王别姬》，不过葛芳菲最近忙着出国拿奖，虽然安排了老师随行教戏，却也没有潜下心来学习。
    她知道叶暖是11月月末签的电影约，12月参加了三场颁奖礼，料想她也没有办法好好学戏。
    此刻见叶暖听的认真，葛芳菲心中很是不屑，京剧哪里是这么一会就能成事的？
    叶暖身边的刘小会打了个手势。
    欧阳古抬了抬头：“好了？”
    刘小会不置可否，叶暖说可以了，她并不觉得她有多可以。
    欧阳古没想这么多，既然准备好了，就走起来吧，他举起喇叭：“来，各部门注意，第十二场预录准备。”
    预录，不是正式开拍，类似彩排，节省胶带。
    导演的一声令下，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覃凤拿走了叶暖身上的毯子，叶暖的周围人退到一个都不剩。
    绵延小径的尽头是一座石质凉亭，凉亭左边种着一棵松柏，右边种着一株白梅。凉亭中没有桌椅，仅仅立着一位身着戏服，手拿折扇的少女。
    众人虽然都安静了下来，但因为是预录，所以众人的心态也都比较放松，比较放松的想要看看这位视后的第一次电影表现。
    “！”
    叶暖背过身去，花梆子步环了半圈，开唱这场戏的第一句：“好一似嫦娥下九重，轻轻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
    她眼珠配合着歌词转动，好似真在欣赏园中美景。一边唱一边动着身姿，手中的折扇舒缓的展开，再优雅的合上，运用的非常熟练。
    只这一句唱，就镇住了大家，让大家收起了先前那轻松的或者轻视的心情。
    ☆、第86章 腔调
    所谓外行看热闹，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太懂戏，越是不懂倒越是容易被震慑。他们觉得，叶暖的这一串动作太有腔调了。
    再看看那几位主演，穆文郁点了点头，葛芳菲则直接皱起了眉头。
    欧阳古眼睛一亮，待叶暖把这一小段戏走完，才开口问她：“阿暖，你学过戏？”
    那么短的时间，其实都称不上是学戏。
    叶暖端着袖子，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上个月恶补了一阵子。”
    刘小会问：“跟哪一位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