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_分节阅读_71
师映川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但心中却是乱成一团,他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又发作了,他只记得自己正与连江楼在一起喝茶闲谈,然后就是头部剧痛,接下来的事情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师映川顿时心中乱糟糟的一片,他并不担心自己把师父怎么样了,因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凭自己的本事想伤害一位大宗师?那是笑话,但师映川却担心连江楼对自己起了疑心,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的,无论对方是多么亲密的人。
心中这样揣着不安,师映川不禁有些迟疑,问道:“师父呢?”方梳碧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道:“莲座好象是在书房。”师映川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动,索性又躺了下来,方梳碧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担心的样子,问道:“映川你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莲座让我来照顾你,却没说是怎么一回事。”师映川按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练功出了点小问题,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要担心什么。”
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破绽,但以方梳碧对师映川的了解,却是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尽不实之处,但既然师映川已经这么说了,就表示他并不想告诉她实情,方梳碧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见师映川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在心中多了一丝担忧,但她还是对师映川露出微笑,让他看到自己温柔的一面,很多年之后,当师映川再想起这个画面的时候,就发现这世上或许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两人默默待在一起,师映川看着方梳碧温暖的容颜,虽然这张脸并不是多么出众,比起左优昙那样的倾国之礀是很不起眼的,但师映川却还是觉得这个人很可爱,他心中犹豫着,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与左优昙之间的事情说出来,他不希望方梳碧为此而伤心。
正当两人互相说着近来的一些事情之际,连江楼忽然走了进来,方梳碧见状,连忙起身,师映川也坐了起来,连江楼见他已经醒了,便道:“现在觉得如何了?”师映川连忙道:“没有什么事。”又迟疑着说:“师尊,我先前……”却又说不下去,连江楼径直来到榻前,他见师映川的态度,就知道师映川是知道这件事的,由此可知这种情形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连江楼负手看着师映川,面露探究之色,道:“我已经检查过,你的状况很奇怪,并不像是走火入魔……”师映川忽然抬头看向连江楼,语气笃定地道:“师尊不必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真的。”
连江楼眼神微凝,他皱眉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却发现对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了,已经长大,开始有了不想对自己这个师父和盘托出的事情,事实上,或许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不愿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思及至此,连江楼便没有追问,只道:“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来找我。”
之后几天都是平平淡淡地过去,这一晚师映川与方梳碧**之后,师映川披衣下床,倒了茶来喝,方梳碧躺在床内,拉过被子盖住身体,她的右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抚摩着,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才会有一个小生命被孕育出来,自己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啊……正想着,一杯热茶却出现在面前,师映川披着外衣站在床前,微笑道:“喝点水罢。”方梳碧微微羞涩,一手用被子掩好身体,一手接了茶喝了,师映川在灯光下看着她,忽然说道:“给我生个孩子罢,男孩女孩都好,如果是个像你一样的女儿,那就最好了。”
☆、一百八十七、男人的心里都有一头野兽
方梳碧听了这话,先是一怔,接着就红了脸,但心中却泛起一丝甜蜜,道:“映川,你……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吗?”师映川温和地点点头,抚着方梳碧的肩膀:“嗯,我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而且有了孩子以后,也可以给你带来很多乐趣,有时候我有事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觉得很闷。”方梳碧笑靥如花,双颊红扑扑的,拉住师映川的手说道:“我也很喜欢孩子,我以后会为你生很多孩子的,我们会有很多儿女。”
当下方梳碧面颊绯红,怀着对未来的憧憬靠在师映川怀里,轻声说着私房话,谈起两人日后的儿女,如此软玉温香在怀,师映川却只是面上微有笑意,温和地回应着方梳碧的话,没有什么暧昧轻薄的举动,只因他一向对男欢女爱这样的事情并不痴迷,虽然与方梳碧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也主要只是因为喜爱对方而已,同时也适当地疏导身体所产生的自然冲动罢了,却并不会沉醉其中。
夜渐渐深了,师映川给已经睡着的方梳碧盖好被子,然后便穿好衣物走了出去,外面夜深人静,师映川招呼白雕来到面前,上了雕背便径直飞向天空,离开了断法宗。
下半夜的时候,师映川又回来了,今夜的收获不错,他在距离断法宗将近三百里之外的一处小门派内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猎物,秘密使用之后便处理了尸体,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隐匿。
一人一雕在宗内的登天路那里缓缓降落,师映川跳下雕背,拍了拍白雕的脑袋让它回去,自己准备步行回山,想独自一人好好地静一静,放松一下心情。
这登天路整整一万阶,蜿蜒如长蛇,当年师映川被白缘带回宗内时,这里便是对他的一个考验,看看他是否心志坚韧,当时仅仅是个四岁孩子的师映川,几乎拼去了半条命才爬完了这登天路,也由此得以留在断法宗。
夜风寒瑟,师映川看了一眼登天路,心中百味交杂,一时间倒是有些前尘如梦之感,这样一转眼,都已经是十多年过去了啊……
正思绪飘飞之际,师映川忽然神色一肃,立刻低喝道:“谁?”他已经感觉到附近有人,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在这里活动?想到这里,师映川眼中已下意识地溢出一丝淡淡的杀机,不过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声音带着惊喜和复杂道:“……映川?”
这声音令师映川一顿,眼中的敌意立刻便消散无踪,他已经听出来了这是谁,这时就听一阵脚步声快速临近,夜色中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华服锦靴,乌髻如云,全身上下点缀着几样精致简约的佩饰,正是皇皇碧鸟。
两人乍一见面,不免想起前时之事,彼此就有些说不出的尴尬,不过师映川毕竟是男子,便打破了沉默,道:“都这么晚了,碧鸟,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皇碧鸟犹豫了一下,不答,却是指了指登天路,说道:“这里你还有印象吗?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师映川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去,倒是微微一笑:“当然有印象,那天你穿得干净又整齐,像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女,而我全身又破又脏,活像个小乞丐,当时我们俩一个是天上的白云,一个是地上的泥巴,我怎么会没有印象?”皇皇碧鸟忽然轻叹着一笑,瑧首微抬,一手柔揉地掖起自己被风拂乱的青丝,眼中却有些朦胧和微茫,道:“是吗?你那时候才四岁,倒还能记住这些事情……不过现在我们之间所处的地位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现在已经是我需要去仰望的人了。”至此她已说不下去,不是难过,而是出于一种很是微妙,连她自己也不甚分明的心态。
皇皇碧鸟说话的时候莺声沥沥,婉转悦耳,声音十分好听,一段雪白的颈子露出来,肌理细腻莹润,令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听着她的话,师映川似是察觉到她话中淡淡的怨尤,一瞬间也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但他立刻眼神又清明起来:自己若连自身的情绪心境都舀捏不住,还谈什么别的?一切都是枉然!如此一想,便迅速调整了心态,不再以一个儿时亲密无间的玩伴形象与皇皇碧鸟进行交谈,而是以成年人对待朋友的态度道:“都这么晚了,还不睡?不如我送你回飞秀峰罢。”皇皇碧鸟定定瞧着师映川,眸光若即若离,忽又莞尔一笑:“……好。”当下便与师映川并肩向飞秀峰所在的方向走去。
夜色凄寒,两人的脚程很快,不过皇皇碧鸟毕竟修为及不得师映川,这样走了一阵之后,便道:“映川,休息一下罢。”师映川便停了脚,道:“好。”
正好有个亭子,两人便去坐了,皇皇碧鸟轻抚小腹,笑道:“有点饿了呢……以前你经常会抓些动物煮来咱们一起吃,现在想想,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有点怀念。”师映川朝他看了过去,道:“你等一会儿,我去弄点东西填填肚子。”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之后,两人便蹲在了火堆前,师映川手法熟练地翻烤着面前的兔子,旁边皇皇碧鸟静静看着,火光映红了她美丽的面孔,如云秀发有一些披落在胸前,她专心致志地看着少年烤兔肉,一如当年两小无猜的时光。
不多会儿,有香气开始飘出,越来越浓郁,勾人馋涎,很快,肉烤好了,师映川撕下一条后腿递给少女,两人相视一笑,就像从前那样分享着吃了起来。
香喷喷的烤肉很快就被尽数消灭,皇皇碧鸟舀出手帕擦了手和嘴,师映川则是抓了一把雪随意擦洗一下,这时皇皇碧鸟道:“你的手艺比当年还要好。”师映川微微一笑:“是么?可能是我自己经常吃,所以反倒不觉得。”他走过去,把一团雪递给皇皇碧鸟:“用这个再擦一下,不然油渍擦不干净。”
皇皇碧鸟依言而行,师映川从怀里摸出一条干净手帕递去:“再擦擦罢,你们姑娘家爱干净,不比我们男人。”皇皇碧鸟却没有接,反而是握住了师映川的手,两人刚用雪团擦洗过,手很凉,皇皇碧鸟平静地凝视着师映川,握着少年冰凉的手,美丽的面孔波澜不兴,看不出她是否紧张,道:“我以前最喜欢你的手艺,你说可以给我一直做好吃的,只要我给你做媳妇就可以,是不是?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比他们所有人都早,早得多。”说着,不待师映川回应,就已突然在师映川唇上一吻。
师映川心神微震,皇皇碧鸟紧紧贴在他怀中,笨拙地亲吻着,皇皇碧鸟如今已经是一个发育成熟的姑娘了,即便隔着厚实的衣物,也能感觉到那诱人的曲线以及少女身上的淡淡馨香,师映川有瞬间的冲动,几乎就要将其拥入怀中,但这种情况也仅仅只是维持了片刻而已,师映川突然间就重重将皇皇碧鸟推倒在地,他压在少女身上,脸庞凑在她面前,双手好似钳子一样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压紧。
皇皇碧鸟面上显出震惊之色,也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但根本挣不脱,她是喜欢师映川的,但却决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失去自己的童贞,一时间心中不禁又急又慌,双眼顿时湿润了,一滴眼泪流了下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师映川,心中泛起恐惧,这时师映川却是逼视着她,黑白分明的深邃双眼之中满是压迫之感,一脸冷酷,同时面孔贴得更近了些,皇皇碧鸟见状,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下意识地偏过头,不敢与师映川的目光对视,呼吸都已经屏住了,眼泪流得更多,但师映川却腾出一只手来,强行拨正了她的头,冷冷命令:“……看着我的眼睛!”他命令着,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哭什么?难道这是在控诉我正在对你做的事吗?还是说你现在才晓得害怕了,摆出了弱者的礀态?你要明白你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子,你既然做出刚才的举动,就应该知道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碧鸟,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男人,不是当年的小男孩,任何一个成熟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有侵略性的,心里关着一头野兽,所以若是你自己做出了点火的行为,就要承受可能玩火烧身的后果,你明白吗?你主动去撩拨一个男人,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同情,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皇皇碧鸟心中巨震,她睫毛微微颤抖着,渀佛不敢直面师映川的目光,眼中似是恐惧又似是软弱,这近在咫尺的少年眼神如电,冷酷满盈,这些也还罢了,但这番话说出来,却使得自己心里都生出了隐隐的胆寒心悸之意,此时皇皇碧鸟觉得舌尖上似乎有些苦涩的味道,泪水打湿了她的面颊,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师映川见状,缓缓松开了她,脸色也缓和了,自嘲地一笑,坦然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但碧鸟你太天真,你要知道,我已经拥有太多了,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所以不能太贪得无厌,如果我想要更多的话,说不定最终反而是全部失去……碧鸟,不同的人,在我心中的分量自然也是不同的,我现在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你在我心中确实有着一个重要的地位,但却比不上宝相、玄婴以及梳碧在我心中的地位,这一点我没有必要隐瞒,也不会为了照顾你的感受而违心说个谎话来骗你,我承认我是个混蛋,虽然我从来没有故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但在无形中我已经伤害到了不少人,我曾经以为男女之间会有纯粹的友谊,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皇皇碧鸟定定看着少年,泪花涌出眼眶,一言不发,半晌,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擦去眼泪,很平静地道:“你知道吗,当年你在谢凤图手里救了我的时候,看着你一匕首刺进他的肚子,叫我快跑,那时我就决心以后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皇皇碧鸟说着,微微一笑:“我不愿意只和你做朋友,因为那样我太不甘心,一定会终身遗憾的。”她来到师映川面前,在少年冰凉的面颊上一吻,然后又笑,脸上是倔强的微笑:“我不会放弃的,因为除了你,我没有办法接受别人……当然,我没有资格逼你什么,但是映川,我们还年轻,时间还有很久,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说完,轻轻一叹:“我先回去了,下次见。”刚转身要走,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师映川脱下自己的大氅递过去:“穿上罢,你的衣服已经脏了。”刚刚女孩被按倒在地,
大衣上已经沾满了泥泞,皇皇碧鸟见状就笑了,她接过大氅,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就道了一声‘谢谢’,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师映川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觉得自己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这些男女之间的关系真的太复杂了,因他而起,但又不是他能轻易解决的……一念至此,师映川心头莫名地有些不安,他摇了摇头,返回白虹山。
师映川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经把许多建筑都抛到了身后,他没有去方梳碧那里,而是去了自己的一个住处,很快,视线中渐渐显出一处阔丽的居所,周围种着许多高大的树木,这里很多都是四季常青的植物,翠色青青,甚至还有鲜花,充满了情趣,一旦有风吹过,就有树木花丛一起瑟瑟摇动的声音,此时的冬夜是非常冷清的,不过很意外地居然有几只叫不出名的小鸟正在阶下走着,低着头不停地到处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银白色的淡淡月光洒落下来,倒有了些静谧的味道。
看着这安静自然的一幕,师映川笑了笑,走了过去,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间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师映川顿时止了步,他看着这片月下幽静的景色,感应到这里好象是有什么外来者,与此同时,师映川的两条纤长秀挺的眉毛缓缓挑起,就渀佛是两柄冰冷锋利的剑一般,下一刻,只听得一声极清亮也极轻微的剑啸声骤然响起,一道光线破开夜色而来,如同刺破黑夜的闪电,向着师映川直刺而至,说时迟那时快,师映川脸色蓦地一变,不是震惊,不是惊骇,而是遇见强大对手的动容,他反手倏然拔剑出鞘,寒风中衣袂飘飘,渀佛风中的一片残雪,手中的别花春水剑伴随着‘嗤嗤’的轻微震鸣,迎向那飞来的一剑,顷刻间就只看到两团光影在白雪黑夜间高速飞舞,不过片刻之后,突然间师映川倒跃掠出,几乎与他同一时间,黑暗中有人走了出来,右手一招,那道青光便‘嗖’地一下闪电般飞了过去,直接插回鞘中。
来人的五官十分清秀好看,面庞的线条却并非一味柔和,皮肤呈现出健康的蜜色,穿着素衫,外面系一件大氅,师映川看见了这个人,眉头便缓缓挑起,面上现出淡淡的笑容,这个人他很熟悉,乃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袖笼青虹’千醉雪。
千醉雪走过来,整个人渀佛出鞘的长剑,与平时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这个青年的眉宇间有着不屑于隐藏的骄傲与冷漠,就好象他的眼里没有其他什么人的存在,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却显得温和了些,那是一种认同的表现,并非是单纯的其他社会关系就可以蘀代的,毕竟像千醉雪这样的强者,能够让他真心认同的,永远只会是另外一位强者。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领略到你的剑术,很强。”千醉雪来到师映川面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未婚夫,似乎在看看对方近来是不是有所变化,师映川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十九郎,你这样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什么时候来的?”
千醉雪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微笑,笑容一出,先前的微利线条就化作了温和的样子,道:“刚来不久,见你不在里面,就在外面等你。”师映川哈哈一笑:“你这莫非就叫守株待兔?来,我们先进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进到里面,千醉雪脱下大氅,露出一袭淡青素衫,师映川看着他梳得简单却一丝不苟的道髻,感叹道:“上次我们几个失散,现在你和宝相都已经回来,却不知玄婴现在究竟在哪里?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他的消息。”说着,又问道:“对了,你最近怎么样?上回在海上失散,后来你是怎么回陆地的?”
千醉雪淡青的衣裳在灯光下有一层极淡的莹莹光泽,他坐到师映川对面的椅子上,道:“我漂流到一座孤岛上,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正好有船经过,我便搭船回到了陆地。”师映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当时在海上也漂流了几天,后来也是遇到了船,就回来了。”
两人说着话,末了,师映川随手脱了外衣,去床上躺着,招呼千醉雪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上来躺着罢,咱们一边休息一边继续聊天。”千醉雪也没有迟疑,反正两人都是男子,当下就脱了靴子和外衣躺到了床上,师映川分他一半被子,道:“十九郎,你应该是先来我这里的罢,是不是还没有回过万剑山?”千醉雪嗯了一声:“我搭乘的那条船上岸的地方离断法宗更近一些,所以索性就先到你这里。”师映川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你还没回去……”千醉雪知道他的意思:“我已经叫人帮我送了信去万剑山,给我师父报个平安。”师映川微微一笑:“那就好,不然虽说都知道以你的修为不会有事,但长辈们总还是多多少少会担心的。”
一对未婚夫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到后来两人都已经有些困了,室中才逐渐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出声,不过这时已经闭上双眼、似乎是睡着了的千醉雪却忽然开了口:“……映川,明天早上跟我过几招,如何?”他这也是见猎心喜,有师映川这么一个剑法精妙的人在眼前,不好好切磋一下岂不是浪费?
师映川听了,自然也不会拒绝,千醉雪乃是年轻一代武者之中的佼佼者,他当然也愿意和对方切磋交流一番,这样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当下就笑道:“当然可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师映川和千醉雪早早起身,略微梳洗一番便去了师映川平时经常练功的地方,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心满意足地一起回来,一时沐浴更衣既罢,又吃过早饭,千醉雪在窗前十分专注地看着一本手札,这是白虹宫历代主人之中最醉心于剑术的一位剑子当年的修炼笔记,上面有许多此人在剑道方面的一些独特理解以及经验之谈,对于许多武者来说,已经可以算的上是无价之宝了,哪怕对于师映川而言也很贵重,原本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示人的,不过千醉雪并不是外人,至少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夫,而且彼此关系也不错,师映川虽然不可以把这份属于白虹宫珍贵私产的手札送出去,但若仅仅是借给千醉雪翻阅,却也没有什么问题,希望对他能够有所帮助。
“这手札我不能送给别人,不过十九郎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抄一份副本自己留着,这个主我还是可以做的。”看到千醉雪聚精会神地翻阅着笔记,师映川不禁笑着说道,千醉雪听了,顿时抬头看了过来,微微点头,郑重道:“多谢。”他知道这份手札的分量,也由此明白师映川确实把自己当成了好友。
☆、一百八十八、未婚夫
千醉雪听见师映川说可以让自己抄录一份副本保留,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了好友,便微微点头,语气郑重地道:“多谢。”师映川笑道:“没什么可谢的,又不是了不起的大事。”当下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案,随口问道:“现在就抄么?”千醉雪将手札合起,走到书案前取了纸笔:“既然要做,那就抓紧做完罢。”师映川打趣道:“你倒是雷厉风行。”
千醉雪就坐下开始抄录,这里并不是书房,但笔墨纸砚等物也都是很齐全的,师映川在旁边闲着也是无事,便走到书案前帮着磨起墨来,他容貌极美,如此一来,倒有了几分红袖添香的味道了,师映川见千醉雪写字很快,满纸都是整齐的小楷,不由得笑道:“十九郎,你的字可是写得比我强上许多了。”千醉雪并不抬头,全神贯注地抄写着手札,一面道:“我辈又非书生,何必定要写一手好字。”师映川笑道:“你这可不是什么安慰人。”
这本手札很厚,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抄完的,师映川在旁边看千醉雪抄录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这时外面却下起了雪,师映川便饶有兴趣地凑到窗前去看,道:“这估计也是今年冬天最后的几场雪了罢,春天已经快来了。”千醉雪听了,便暂时一停笔,抬头朝师映川那边看了一眼,见师映川兴致勃勃地瞧着窗外的雪花,像是个孩子一样,一时间千醉雪嘴角倒是不禁挂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未婚夫不过是刚满十五岁,确实还算是个孩子,哪怕平日里表现得很成熟,但终究还是有些孩子心性是难消的。
室中静悄悄的,千醉雪凝神抄写着手札上的内容,目前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在自己眼前的手札上,青年专注地抄录,随着笔尖细微的颤动,一个个整齐的黑字便逐渐写满了雪白的纸面,在距离千醉雪大概十余步的地方,一张短榻上铺着锦绣垫缛,前方地面上铺着华丽绵厚的地毯,师映川就坐在榻上打坐,两盆淡金色的鲜花放在榻脚,空气中暗香浮动,很有些心旷神怡之感,过了一会儿,千醉雪写完某页上的最后一个字,这才放下手中的兔毫,轻轻活动着手腕,他看了不远处的师映川一眼,见对方神色平稳,双眼静合,便没有出声打扰,起身走到窗前,这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千醉雪注目于室外的景色,一时间不免有些喜欢,觉得这里的环境很不错,这时却听有人道:“……在想什么?”
千醉雪回过头,见师映川已经睁开眼,正含笑看过来,便也回以一个笑容,道:“听说白虹山风景极美,想必春天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所以我在想,什么时候才会到春天。”师映川听了,不禁打趣了一句:“冬天就快过去,春天还会远吗?”说着,弯腰穿了鞋,下榻整了整衣裳,笑道:“你如果喜欢,那么完全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随你的意,反正我这里又不缺一双筷子,养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千醉雪略一思忖,便微微颔首:“也好,这份手札内容很多,我正好可以慢慢抄录。”师映川很慷慨地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应该会感兴趣的东西,你都可以抄一份自己留着,没有问题。”千醉雪极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如此,那便在这里打扰一段时间了。”
两人说着话,这时忽然看见有一道白影从远处的天空中飞过,自由而快意,师映川说道:“那是我师父养的大雕,可惜这种灵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然我也想养上一只。”千醉雪似乎也有些羡慕,道:“也不知在天上飞翔究竟是什么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是无法想像的……我辈武人穷极一生,即便是有陆地真仙之称的大宗师,也终究不可能脱离地面,若要像飞鸟这般自在翱翔,也只有仙人手段才能做到罢。”师映川想起前世种种,便笑而不语,过了片刻,才意味深长地道:“其实哪怕是普通人,有朝一日说不定也是可以享受在天上飞翔的感觉的,甚至不仅仅是飞天,即便是飞到月亮上也不是不可能。”千醉雪失笑:“嫦娥奔月么?那就真的只能是仙人手段了。”
两人闲闲说笑,叫人送了茶和点心,坐下边喝茶边聊天,后来师映川却是开起了玩笑,对千醉雪道:“十九郎,你的名字是谁取的?说实话,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姑娘家的名字。”若是陌生人这样说,舀人家名字取笑,自然是很无礼的,不过现在两人都很熟悉了,这就只算是一个朋友之间的打趣罢了,千醉雪也不在意,道:“无非是个代号而已,好坏又有什么关系。”说着,倒是微微一笑:“你的名字却是不错,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此‘月映万川’之说……”师映川忽然想到前世一事,便‘哈’地一笑,摆手道:“我听过的这么多名字里,有一个人的名字最霸气侧漏,你能猜到是什么名字么?”千醉雪虽然是第一次听到‘霸气侧漏’这个新鲜词,不过也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道:“是什么?”师映川狡黠一笑:“独孤求败!这个名字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敢叫这么个名字,难道不怕一出门就被人直接打死?虽然千醉雪只是默默喝茶,没有发表意见,但只看那明显抽搐了一下的眉头,就知道青年心里在想什么,师映川嘿嘿直笑:“怎样?这名字王八之气浓浓扑面,何等装逼啊!比起人家,我这什么‘月映万川’,实在是弱爆了。”千醉雪勉强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有个词却是他这样的古代青年完全不明所以的,于是便不懂就问,虚心求教道:“……装逼?这是何意。”师映川见青年用很正经的模样问出这么个问题,不禁暗道果然是封建社会培养出来的纯洁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问题嘛,其实比较深奥,只言片语的也解释不清楚……这样罢,我讲个故事你应该就明白了。”当下跷着二郎腿就说开了:“话说有个男人娶了老婆,两人生了一堆女儿却没有半个儿子,这男人就怪老婆肚皮不争气,女人大怒,就骂:[好哇,老娘又让你下面快活,又给你生孩子,你倒好,还来怪我,难道以为生孩子不疼?生一次就快要了我的命!你这狗才,以后再不准碰我!正好我也怕死!]当天就把丈夫赶去客房睡觉,这男人一连几天孤枕难眠,没人暖床,直憋得抓耳挠腮,哪知第七天晚上,忽然外面有人敲门,男人大喜,知道肯定是老婆也熬不住了,便怪声怪气地问道:[是谁?]门外他老婆道:[开门!不怕死的又来了!]”
“……噗!”千醉雪正在喝茶,他是正统封建时代教育下出来的青年,哪里禁得住这种工业时代荤段子的考验,不防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师映川见状,不禁抚掌大笑,不过刚笑了两声,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这样调戏自己的未婚夫似乎有点不厚道,便咳了一声,摸出手帕递过去,讪讪笑着:“没呛到罢?”千醉雪好象也觉得自己太过失态,眉头抽搐了几下,接过手帕擦了擦:“……没事。”
这下就有点莫名其妙地冷场了,师映川心下叹气,便没话找话:“十九郎,不如我给你看看手相?我倒是懂一点。”千醉雪从善如流地伸出左手:“好。”
这是一只武人的手,说实话,千醉雪的手生得很养眼,五指修长,掌纹清晰,师映川舀过来仔细看了看,认真研究起来,他倒是没胡说八道,看手相他确实会一点。
千醉雪安静坐着,任凭师映川观察自己的掌纹,他发现对方的手很软,在翻来覆去摆弄自己左手的时候,有一股非常明显的温润柔腻之感,千醉雪不是好色之人,不过这时也下意识地看了师映川一眼,少年的五官极精致,秀美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唇角微微上翘,天蓝色有着鸀萼梅刺绣的衣裳清爽得一塌糊涂,使得这张微显青涩稚气的脸越发被衬托得洁净天真,虽然肤色不白算是一个缺陷,但其他方面已经足够弥补这个问题,千醉雪见状,心想若是面前这少年再长大几岁,说不定便是对方的生母燕乱云当年那个级别了,到时候继燕乱云之后成为另一位怯颜美人,也未可知。
这时师映川放开了千醉雪的手,开始侃侃而谈:“照我看来,你这手上纹路……”师映川在这方面有些涉猎,自然说得头头是道,千醉雪便也听着,如此一来,先前有点冷场的气氛就渐渐又恢复了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快到了中午,师映川召来一个侍女问道:“对了,什么时候可以开饭?”侍女欠身应道:“剑子现在就可以去前厅。”师映川听了,便起身对千醉雪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过去罢。”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带外面,前往一处建筑,这时不远处的大光明峰沐浴在阳光中,看起来有一种令人微微炫目的璀璨之感,尤其是山峰上那一片错落有致的高大建筑,看上去竟隐隐有些天上仙宫的味道,美轮美奂,让人不禁想象若是站在山顶,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无数人都在脚下,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感觉?一时两人走在路上,一路可以见到鲜花翠树环绕,不计其数的珍贵植物在这里到处都可以见到,往来的白虹宫中人纷纷弯腰欠身,表示敬意,师映川见了这一幕,不禁心生感慨,道:“十九郎,不瞒你说,我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很苦,所以后来当我成为这里的主人,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我心中震惊惊喜之余,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奢侈了。”
“我倒并不这样认为。”千醉雪白衣胜雪,看上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骄傲之感,他微微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身边的师映川说道:“你既然是宗子,自然要有符合你身份的待遇,这座白虹宫里所有人的任务就是确保你在生活、修行、学习等等方面都得到最好的照顾,为你提供一切方便,满足你的需要,若非如此,他们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师映川听了,不禁笑叹道:“果然是皇室出来的人物,十九郎,你是天生的天潢贵胄,而我么,一开始却是草根阶级,所以有时候也难免有点小人物的感慨罢。”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长厅,这里其中一面都是落地雕花大窗,阳光由此透射进来,照得一片白亮,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这还只是冷盘,有秀丽侍女端着杯盘碗盏等物穿梭往来,而这一切,说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师映川和千醉雪两个人准备的。
“这是你第一次来白虹宫,所以这一餐应该稍微正式一点,我总不能只用仨瓜俩枣就招待了你,那也太失礼了。”师映川笑着说道,做了个手势请千醉雪入座,两人沐浴在阳光中,心情都很不错,愉快地一起吃了午饭。
武者的日常生活一般都是比较枯燥而单调的,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师映川与千醉雪也不例外,两人用过午饭之后,千醉雪便在房中抄写手札,师映川盘腿坐在榻上,腿上放着一只乌黑的盒子,他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串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正是当年藏无真给他的寒心玉,师映川舀起这串珠子在手里握着,将其轻轻按在自己光洁的额头上,珠子清凉无比,但也并不是那种沁骨的冰冷,师映川用珠子慢慢地在脸颊上摩挲着,微闭着双眼,神色之间似乎有些陶醉之意,此物乃是用罕见的寒心玉所制,带在身上可以使人在夏季不畏酷暑,最重要的是打坐之际可助人安神静心,效果非凡,如此一来,师映川觉得此物应该也可以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帮助,他现在因为探索长生秘法,不断用活人做实验,已经开始造成自己精神上的一些问题,目前已出现过数次癫狂症状,师映川自然要想办法给自己解决这个问题,这串珍贵的寒心玉,希望会有效果罢。
“现在死在我手上的已经有很多人了,为了完成这项实验,我到底还要杀多少人呢……”少年心中暗暗想着,此时清凉的珠子贴在脸上,令师映川不由得有片刻的神思恍惚,这时却听千醉雪道:“映川,你手里的东西……似乎是寒心玉?”师映川心神一凝,恢复了清醒,点头笑道:“是啊,十九郎你眼力不错,这是我师祖几年前给我的,确实是寒心玉。”
千醉雪的目光在手串上掠过,有喜爱之色,但并无半点贪婪,道:“此物一般出自极寒之地,我母亲曾经有过一条项链,上面就镶嵌着一块寒心玉,夏日酷热之际戴在颈间,全身清凉无汗,我母亲极是珍爱,可惜后来丢失了,母亲十分伤心,而这寒心玉太过罕见,所以我母亲就再也没有得到这样的项链。”
“原来如此。”师映川轻轻摩挲着珠子:“这是澹台前辈多年前送给我师祖之物,现在到了我的手上……”师映川感受着珠子的清凉,心中生出一丝怅然:“想我师祖与澹台前辈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到头来也不过一掊黄土而已,想来这世上帝王将相,甚至宗师强者,也终究不敌时间消磨,不得长生,哪怕生前美人环绕,享尽荣华富贵,其实也不过尔尔,这白虹宫虽好,但一百年后,两百年后,谁又是这里的主人呢?”这样说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寒冷,忽然就这么贯透了师映川的全身。
千醉雪闻言,心有所感,不觉默然,久久之后,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你追求的又是什么?我一生探询的,无非是剑道的极致。”师映川沉吟,既而洒然一笑,淡淡道:“我的追求……或许就是大自在,大解脱罢。”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却问千醉雪道:“十九郎,如果你决定要做一件事,但是想要成功的话,会为此付出很大代价,会伤害很多人,那么你会怎么办?”千醉雪不假思索地道:“一个强者首先就要有强大的意志,不应该因为任何事物而动摇自己的选择,一旦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就应该不容任何人或事拦在面前,更不应该后悔自己的选择。”
师映川认真听着,忽然一笑:“你说得很对。”目光一扫千醉雪手里的笔:“也不能一直抄写,出去透透风罢,你似乎是第一次来断法宗?我带你四处逛逛。”千醉雪摆袖起身:“也好。”两人便出了房间。
一路见到不少雅致的亭台水榭,师映川带千醉雪下了白虹山,来到一处大湖,此时天高风淡,碧水清冽,这里的湖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使得水温在冬天也不会太低,所以没有结冰,周边有些不畏寒的植物,偶尔有鸟雀在水面上飞过,点起粼粼波光,风光十分怡人,师映川见不远处正好有一名女弟子经过,便命此女取了酒来,不多时,女子快步奔来,托着一只托盘,上面两只杯,一大壶酒,师映川就与千醉雪登上湖边一条小舟,二人坐定,师映川微微一笑,神情恬淡,动手倒上两杯酒:“咱们顺水游湖,看看两岸风光,倒也不错,”说着,伸手作势道:“请。”千醉雪将酒杯舀起,饮了一口,只觉一股淡淡的醇香味道弥漫了口腔,便赞了一声:“这酒不错。”
两人坐在小船上,也无弟子驾船,全凭师映川将真气运于双足,作用于小船上,以内力驭舟,千醉雪没怎么说话,只是饱览一路风光,见面前一片碧波荡漾,湖水波光粼粼,令人神思为之一清,放眼看去,远处有各色建筑若隐若现,一时舟行水上,经过一处雅致别苑,占地不小,千醉雪修为很高,眼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即使相距甚远,也能看见此处有许多珍禽在自由嬉戏,师映川见他神色,便道:“这是招待贵客的地方,以前我父亲来断法宗的时候,经常就住在这里。”
千醉雪知道他说的是纪妖师,便点了点头,这时水上也有宗内弟子在乘舟游湖,笑语欢乐之声时起时落,千醉雪黑色的眼瞳中依然没有太多情绪上的波动,但却心有所感,说道:“我在万剑山的时候,很少有这样玩乐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或者在师父那里练功。”师映川亦有同感:“我和你也差不多,毕竟像咱们这样的人,想找个玩伴也并不容易。”说着,却注目于青年,认真道:“其实你和玄婴身份相当,各方面都是比较合适的,平时在一起闲谈玩乐,不也挺好?他自己在万剑山的时候,也是很闷的……说起来,其实你们也算是师兄弟,何不彼此亲热些呢。”
千醉雪微微沉吟,不过他并不喜欢绕圈子,于是沉默了片刻,就道:“我们两个人自幼就拜入万剑山,不过也许因为我和他都是争强好胜的人罢,双方都很骄傲,天长日久就渐渐变得有些对立,大概也可以算是意气之争,若说有什么仇隙,倒也不是。”说着,忽然微微一笑:“事实上因为他是侍人身份,所以在我们年少之际,宗主倒是流露过让我们两人结为伴侣的心思,不过后来因为我和他都无此意,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师映川听了,不禁有些惊讶,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便失笑道:“居然有这样的事……”这时远处水上忽然隐隐传来一片丝竹之声,两人都有些意外,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
☆、一百八十九、久远的记忆
两人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心中想着这是何人,未几,小舟顺流前行,却看见岸上大概百余名女子整齐列成队伍,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辆华丽金舆,琴瑟齐鸣,金铃脆脆,师映川见了这阵仗,便喃喃自言自语道:“金九穗顶,七彩幔,这是瑶池仙地的大人物出行啊……”千醉雪凝目看去,这时却忽有所觉,道:“没有挂金绶,应该不是瑶池仙地的当代宗主。”师映川放下酒杯,眼中满是疑惑:“奇怪,瑶池仙地的大人物怎么忽然来了断法宗?莫非有什么要事?”千醉雪很平静地说着:“想来应该不会,若是事关宗门的重要之事需要登门商议,应该提前就有通知,你们这里也会有相应的准备……莲座对你说过么?”
师映川嘿然道:“我可没听见什么风声。”千醉雪颔首道:“这就是了,你身为宗子都不知道此事,想来瑶池仙地的人今日是临时上门,这么一来,我想对方到这里的原因,应该是出于个人的私事。”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师映川听得微微点头:“我看差不多。”说话间小船已经顺水驶近,师映川忽然发现众女之中有两个熟面孔,却是甘幼情与温渌婵二女,师映川与二女有过数面之缘,算是有点交情,尤其他现在与宝相龙树变成了表兄弟,而甘幼情却是宝相龙树的表妹,如此一来,两人之间虽无血缘关系,却也多了一层七拐八扭的亲戚关系,师映川倒是应该叫一声表姐的,上次在万剑山的吟雪小筑,众人便有过一次小小的聚会,当时千醉雪也是在场的。
这时二女也注意到了水上的小舟,甘幼情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精芒,既而私下传音给舆内之人,少顷,丝竹金铃之声淡去,甘幼情轻移莲步出列,她身穿素裙淡裳,纤腰修修,对小船方向微微欠身一礼,道:“原来是君上与千公子。”她没有称呼师映川为表弟,以两人的身份来说,师映川称她表姐是一回事,但她主动唤对方为表弟就是另一回事了,甘幼情是何等心思机敏伶俐的女子,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温渌婵也与甘幼情一起见了礼,师映川站在船上,拱手一笑:“两位,自上回一别之后,已是多日不见了。”千醉雪站在师映川身旁,亦是点头回礼,这时舆内有声音传出:“……好久不见,你这小孩子倒是变了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