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砚真想让霍贤一踩油门，从这人身上轧过去，话到喉咙又苦苦忍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下车吧。”郑砚道：“会会这帮人，究竟是敌是友。”
    霍贤解开安全带，率先走出路虎，气势凶狠而霸道。一边关上车门，一边轻飘飘的看王永成一眼，眼神如刀似剑，将王永成刮了一个哆嗦。
    他对这人的恐惧是深刻在心，小腿上的血口好不容易结疤，此时又隐隐作痛起来。
    郑砚让李光明留在车里，坐到前座掌管路虎方向盘，保护车里的女人和孩子，自己则随霍贤一同下车。
    那叼着烟的男人把烟头扔到地上，脚底狠狠的碾灭，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围着路虎转了一圈，啧啧道：“那姓王的说得没错，原来我还不信，现在一看你们这车可真不赖啊。”
    郑砚揉揉眉心，又是冲着路虎来的。
    那人满眼垂涎，弯腰看车窗，田橙抱着胡非把头埋起来，铃铃木呆呆的和他对视一眼。
    几个女人和小孩，构不成威胁……
    不过这女孩子长得真水灵啊。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淫秽之色，说道：“不过赵哥我觉得，这车落在你们手里，是不是有点屈才啊。俗话不是说得好嘛，好马配好鞍，宝马配英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直言不讳，果然来者不善。
    这人看起来虽然有点刚愎自用，不过人家确实有口出狂言的本钱。他们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末世前期，有十多个异能者拧成一股粗绳的队伍，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让人忌惮三分。
    然而郑砚毫不退让，他们有枪有炮有霍贤，还不至于对他卑躬屈膝的讨好。
    郑砚面色不改，话中有话道：“赵哥说的不错，好马配好鞍，路虎外形霸道，能力也强悍，不是花架子。我们配这辆车，却还不算是高攀。”
    那人脸色微变，听出他话中之意，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哎呦？”自称是赵哥的人道：“小子牙尖嘴利，胆儿挺肥的。就是不知道，你是吹牛吹大发了，还是真有这个料！”
    说完一声招呼也不曾打，拳头带着风，直接击向郑砚侧脸。
    这人是力量型变异者，且是最早觉醒异能的一批。他本身做保安的，人又年轻，力气比常人大些。这会儿觉醒了力量异能，更加不可一世，拳头虎虎生风，猛然偷袭而来。
    他速度快而猛，郑砚完全没想到他不要脸的说不过就打，手忙脚乱的往后一仰身，退得太快险些栽倒。
    霍贤就站在郑砚身边，眼神一凉，将郑砚用力扯到身后。握拳相迎，两人手臂在半空中交接，双方气力都非同常人，发出咔嚓的骨头碰撞声。
    赵哥脸色大变，双双退后一步。
    赵哥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臂，惊异道：“我这个不识货的，有眼不识泰山，你也是力量异能者？”
    霍贤脸色沉郁，随意的点点头。
    赵哥再不敢轻视这几人，普通人死就死了杀就杀了，能壮大他队伍实力的异能者，他是极力拉拢的。
    霍贤退到郑砚身后，他从未和彻底觉醒的异能者战斗过，方才那一拳……
    他接的竟然有点吃力。
    霍贤看看自己的手掌，他从小受到非常规的高强度训练，放在平时，综合实力绝对高出常人数倍。
    可现在不是平时。
    他战术和力量速度上的优势正在慢慢消退，和常人的实力值越拉越近。
    末世能者辈出，而他还在原地踏步。现在有人跟他交战打成平手，待到日后五行异能者崛起，早晚有比他强的人出现。
    郑砚眼尖的看出霍贤赢的并不轻松，连忙见好就收。
    幸好赵哥和霍贤简单过手，心中对他几人也做出评估，有意拉拢，于是语气也放得很和缓。
    “刚才是我不对，二位别忘心里去。我赵某是惜才之人，天生的爱跟高人打交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几位交个朋友。”
    “当然，看您气度不凡，想必不是简单的人物。”郑砚不打草稿，满嘴胡话道。
    刚才已经清晰地表明出自己的立场，车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拱手让人。
    但他也清楚，这里有十多名异能者，决计不能以硬碰硬。
    郑砚继续道：“从丧尸出现，我们就隐匿在家里，偶尔出去收集物资，没听过您的大名，不知怎么称呼？”
    郑砚一句话交待了自己的来历，并且对外出归来做出解释。
    “小子挺会说话，有前途。”赵哥哈哈一笑，道：“我姓赵，叫传刚。外边天热，你们家不是在这附近么，进去详谈，我有一件事跟你们商量一下。车里都是你们的朋友？别藏着躲着了，下来给赵哥看看。”
    郑砚犹疑几秒，心中有些担忧车里的两个女人，赵传刚盯着他，郑砚只好朝李光明挥挥手。
    卡车和路虎停满街道，外边留着两个人放哨。其余的人都在家里，沙发和地板上，坐满了人。
    将近二十个大老爷们，郑砚眼看路虎里的人还没出来，赶紧回到卧室胡乱翻出一身衣服。从卧室出来，就看见田橙和铃铃两个女孩子站在屋里。
    虽然穿着脏旧，还是难掩两人标致的五官。田橙倒还罢了，披着个麻袋，不太引人注意。而铃铃穿着小热裤，蕾丝上衣，凸显出少女还没发育完整的，玲珑有致的身体。
    “哎呦呦，小妹子，读几年级啊，成年了么。这小模样好看的，过来哥哥有事问问你。”坐在门口避暑的人一脸淫笑，摸了一把铃铃白嫩的大腿，女孩子吓得快速跑进屋里。
    那副受惊受怕的人引起一阵哄笑，立即有人跟着调笑道：“死胖子，吓到人妹子了！就你这样还哥哥，要不要脸，不过说真的，小姑娘十几岁呀，这大腿滑的。”
    “我没摸着，说说什么感觉给哥儿们解解馋，我都好几天没尝过味了呢。”有人起哄道。
    ……
    铃铃脸色苍白，又羞又气，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郑砚背对那些人，不断跟田橙打手势。田橙心领神会，垂着眼睛不动声色，没管那群痞子的浪话，拉着铃铃走了。
    “害羞了，跑了！哈哈哈！”后面还有人在起哄。
    田橙将噪音隔绝在门外，一进门就把她衣服扒下来，将少女披在肩膀上的长发拢成马尾，挽了个包子头，刘海别上发夹，梳了个光明顶，怎么看怎么像个道姑。
    铃铃不太喜欢，想将头发放下来。
    “哎哎哎！别动！”田橙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灰黑的麻布衣服，拦住铃铃的动作。
    “现在的人可不比以前，没有法律没有人性，杀人强奸都没人管。女人想保护好自己，就要有强大的实力，如果没有，就往丑里折腾，知道吗？没人看你漂不漂亮，都只看你有没有用，爱美的心趁早先收起来。外边的人哪个都不是好人，离他们远点。”
    田橙边给她拾掇，逼她换下热裤和短袖，靠着衣柜担忧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一个女人，独身在乱世，对郑砚和霍贤几人还没完全放下戒心。
    偏偏在这时候来了赵传刚那支团队，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正经，万一他们的小队被赵传刚收编……
    她一个女孩子，在几十个男人窝里，怎么安身立命，保证安全，保住清白？
    客厅里。
    男人喧闹起哄声里，赵传刚嘴里叼根烟，在桌上磕了磕打火机，点燃。
    郑砚和霍贤、李光明三个人都没有吸烟的习惯，在乌烟瘴气的二手烟里微微蹙眉，谁也没说话。
    郑砚刚向赵传刚自报姓名，赵传心里打着算盘。他读书只到初中，文化程度不高，然而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会没有野心和抱负？
    现今正逢乱世，对大多数人是血和泪的劫难，对他而言……却是如虎添翼，一展雄心。
    世界局势和政法必将大乱，乱象之后肯定重新洗牌。他作为强者，作为异能觉醒的第一批人，上天注定他站在金字塔尖，揭竿而起，轰轰烈烈的做乱世枭雄！
    他现在有十多名的异能者兄弟，粮食几千斤，还会继续收集和补给。
    他还有……上百名的幸存者子民！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重要，手中握着几百条人命，轻轻松松就能决定别人的生和死。
    赵传刚毫不掩饰眼里的贪婪和光芒，说道：“三位兄弟，不知你们听说过这句话没有，乱世出枭雄……”
    枭雄……郑砚无语的想，这人知不知道，枭雄不是英雄的近义词啊？
    “世界必将重新洗牌，异能者肯定成为世界的主要力量。而我们作为首批觉醒的人类，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机会，让我们能有一天站在世界巅峰，呼风唤雨……人人不再平等，我们作为异能者，注定我们要比普通人高出一等……跟着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无数的美酒、女人……”
    赵传刚仍在侃侃而谈，绘声绘色。这些话他不知对多少人说过，说了多少遍，有理有据，有模有样。描述的前景令人十分神往，就是这样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洗过多少人的脑。
    郑砚难以苟同这人的脑回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极大一部分的力量、速度异能者的心声。
    自命非凡，狂妄而不可一世，看不起五行异能者，看不起普通人类。
    这种想法虽然可恶，却直直接接、明明白白的给其他人上了一课。
    这种人存在最大的意义，是使大部分的五行异能者尝尽屈辱，吃尽苦头。
    所以五行异能者在后期崛起之后，要不然就是反弹严重，刻意针对力量型和速度型异能者。要不然就是谦逊有礼，因在最低谷待过，大多都是宠辱不惊，深藏不露。
    郑砚无意纠正他的思想，顺其自然。
    说到最后，赵传刚吐出中心思想，“你们几位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着赵哥，在这世上，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知道这是赵传刚拉拢他们的征兆，郑砚尚在犹豫，没做好决定。
    赵传刚爽朗一笑，继续道：“我有人力，有资源，也不缺你们吃喝，当然，也不缺女人。”
    赵传刚挤挤眼睛。
    郑砚这边还没想好，听见这句话打个冷战，侧头看霍贤，果然男人一脸的风雨欲来。
    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郑砚心中暗爽，在桌下偷偷拉住男人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霍贤慢慢平静下来，摩挲他的手掌心。
    郑砚道：“事发突然，您容我们商量商量。”
    赵传刚登然变脸，忍住怒气，笑眯眯道：“当然，我赵传刚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只不过你们啊，可得好好想想。这座城市说小不小，说大也真不大，我带着兄弟们收集物资，除了市中心和医院学校丧尸密集区，能去的都去了。你们这附近人家的水和食物，都在我们的卡车里，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啊，可不得好好想想么。”
    赵传刚拢着手臂离开沙发，却没带领其他人离开这里，显然是现场等他们做决定。
    田橙和铃铃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看到几人的低气压，慢步轻声的走过来。
    “怎么样？”田橙问道：“什么事？”
    郑砚将事情前后，概述一遍。
    田橙沉默下来，和她预料中的一样。
    “你们怎么想的，跟他走么？”田橙道。
    郑砚权衡利弊，摇摇头道：“这个……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真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
    附近的水和食物被收集走，倒不是多大的事。
    郑砚道：“这人不是善茬，拼武力，坦白而言，我们不是对手。对方有十多个异能者，而我们这边，只有光明觉醒了火系异能，实际上帮不到什么忙，说不好听的，拉家带口的，我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单凭霍贤一人，他再强，也无法同时和十几个异能者对抗。”
    田橙一愣，看看李光明，下意识感受空气中的水元素，在指甲盖上捏出小米粒大的水珠，随即在手指上抹开。
    没人发现田橙的异常，李光明沉思道：“你说得对，赵传刚之前也不是冲着我们的人，而是冲着路虎来的。不管是去，还是不去，车都保不住。不过我们在哪儿都一样，或许可以借此认识更多的异能者，也有可能将车夺回来。”
    郑砚点点头，问霍贤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