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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分节阅读_332

      明显不合适。
    一日之内,顾世子三度望天。
    想当年,自己成亲时,也没见爹这样。
    顾铮已经进学,向来以顾卿为榜样,坚决不学习亲爹,隔三差五就要犯二。
    见祖父声音顿住,父亲嘴角微抽,暗中叹息一声,上前半步,行礼道:“铮儿见过二叔,见过杨叔。”
    话落,目光转向杨廉,笑道:“想必是杨叔之侄?铮有礼。”
    杨廉还礼,好奇的看着顾铮。
    自到京城,始终居在伯府,要么随四叔习字,要么随伯府护卫练习身手,还是首次见到同龄人。
    杨瓒看看顾铮,再看看顾鼎,最后,目光落在顾卿脸上。
    话说,这孩子的亲爹真是顾世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家宴二
    依照旧例,侯府家宴设在后堂。
    宾主落座,顾侯爷放言,一家人团聚,庆祝佳节,不该有诸多忌讳,顾铮杨廉虽然年少,亦可同席。
    随后,更着人去请世子夫人。
    半刻后,却听家人回禀,世子夫人正亲自下厨,整治饭菜,稍后亲奉公爹与叔叔。
    功臣勋贵之家,宴席之上必当豪饮。
    庆平侯府自然不能例外。
    见顾侯爷皱眉,不满的推开酒盅,连声令人换大碗,顾铮连忙起身,正色出言,替自己和杨廉婉拒祖父“好意”。
    “祖父,孙儿同廉弟年幼,不胜桮杓,不可过量。”
    顾氏出身武将,庆平侯父子戍卫北疆多年,为抵严寒,酒量均不一般。度数低些,例如文人喜饮的甜酒,几乎能当水喝。
    家学渊源,尚在襁褓时,顾铮就被筷子点舌,尝过酒水的味道,积年累月,饮下一两盏不成问题。在同龄人中,不称第一第二,也可名列前茅。
    然而,少年的酒量终究有限。
    如此烈酒,别说同祖父一般豪饮,单是半碗,就会滑到桌下。
    况且,席中不只顾家军汉,还有杨氏叔侄。
    不见祖父要人换大碗,杨御史险些呛到,杨廉骤然脸色发白。二叔更放下酒盏,单手摸向腰间。
    如他没料错,那里,本该是佩刀的位置。
    见此情形,顾铮很想叹气。
    祖父且罢,好歹是二叔亲爹,安全有保障。
    父亲,您跟着凑什么热闹?
    好了伤疤忘了痛,不记得二叔的一手鞭子,是如何出神入化?
    为安全着想,顾铮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护着杨廉,不能让他亲历此等“豪迈”。
    据他所知,杨御史仅此一侄。接入京城,带在身边,必定精心培养。
    杨廉受封锦衣卫官职,不视事,不领俸,仅为挂衔。将来长成,十有八九要走科举之路,由文官晋身。
    届时,身为文官,位列朝堂,必要顾及形象。
    济济彬彬,清静雅致,实为必要。
    万不可放浪形骸,发狂士之风,更不能像武将一般,端起大碗,捧起酒坛,开怀豪饮。
    扫一眼杨廉,在脑中描绘对方大碗饮酒,大块吃肉的画面,线条未成即被打散。
    顾铮默默转头。
    杨御史叔侄都是俊秀清雅之人,此等场景,委实无法想象。
    拿定主意,顾铮顶住压力,意志坚定,绝不能让杨廉捧起大碗。
    为侯府计,不行。
    为亲爹身家性命,更是不行!
    杨御史气不顺,二叔不会找祖父麻烦,和父亲切磋武艺的可能性,高达八成以上。
    不是做儿子的看不起亲爹。
    实在是,在顾铮九年的人生岁月中,自牙牙学语到落地行走,从持笔习字到苦学武艺,轮番比较,几乎没有一样,父亲能超过二叔。
    不,有一样。
    犯二。
    想到这里,顾铮顿生感慨。
    无奈的摇摇头,娘说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家不穷,他却要早早立身,少年老成,撑起门楣,何等无奈。
    不成,不能再想。
    否则,必会生出大逆不道,人子不孝的念头。
    顾侯爷被孙子挡住,心知欠妥。顺势放过两个孩子,许其用小盏。
    刚巧,世子夫人奉上新菜,与顾卿杨瓒见礼。
    称呼上,略有些为难。
    还是顾指挥使解围,道:“嫂嫂唤小叔即可。”
    世子夫人点点头,道:“小叔安好。”
    待杨瓒还礼,转身看到杨廉,取出一只荷包,笑道:“初次见,大娘没什么好东西,这只荷包是大娘亲手绣的,铮哥儿也有。再则,听大娘一句,这酒太烈,不可多饮。”
    话落,退后半步,向顾侯福身行礼。不用婢仆,单手提起三层食盒,轻松离开。
    杨廉握着荷包,疑色重现。
    自家同顾叔家不是亲戚,对吧?
    小叔?
    大娘?
    这称谓,是否哪里不对?
    顾铮见了,立时道:“母亲独我一子,我没有兄弟姊妹,见到廉弟,自然喜欢。廉弟如不弃,唤我一声兄长,可好?”
    感情真挚,话语诚恳。
    杨廉身为独子,在宣府时尚好,入京之后,颇觉寂寞。有杨山杨岗为伴,到底相差十余岁,存在代沟。
    现如今,遇到顾铮,见其和气,予人之感颇类顾伯爷,顿生亲近之意。
    纵使疑惑未消,因其一番话,也被压入心底。
    “兄长。”
    这声兄长,唤得真心实意。
    顾铮颔首,顿觉一股暖流直冲心间,酥酥麻麻,畅怀之感,实难以形容。
    年少的友情,单纯而美好。
    是朋友,更似兄弟。
    顾小世子,杨小百户,因这场相遇,人生道路骤然发生改变。
    年少习字练武,长成晋身朝堂,临阵杀敌。
    友谊与日俱增,心计手段触类而长。联手挖坑,填土埋人的事迹,举不胜举。
    岁月流转,随着谢小状元,顾小榜眼,王小先生,乃至皇太子殿下的加入,正德天子,杨顾谢内阁,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皆后继有人。
    至于东、西两厂,刘公公和张公公含泪表示,咱家身残志不残,没有亲儿子怎地,咱家有干儿子,一样传承本领。
    甭管明宦还是奸宦,照样后继有人!
    侯府家宴之上,杨廉有顾铮相助,捧着果子露,笑弯双眼。
    人生九载,终于体会到做兄长的乐趣,顾铮责任感爆棚。
    杨御史无法向侄子看齐,端起酒碗,看着清冽的酒水,咽了口口水,颇有些为难。
    喝还是不喝?
    考虑两秒,终咬紧牙关,心一横,就要仰头灌下。
    按照后世的话,毛脚女婿上门,酒量是最重要一关,不能喝也得喝!
    未料想,碗到嘴边,刚刚沾唇,就被顾卿劈手夺过。
    “四郎不善饮,卿代劳。”
    话落,碗一举,头一仰,一饮而尽。
    连续三碗,杨瓒都只沾了沾酒味。顾伯爷全部代劳。
    杨御史默然。
    这等海量,他的确做不到。
    果然,今生翻身无望?
    顾卿放下酒碗,脸色不变,双眸湛然。独唇色殷红,映衬肤色,竟有几分妖艳。
    杨瓒连忙转头,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当着顾侯爷的面,万万不能失态。
    “好!”
    顾侯爷豪情顿起,拊掌之后,酒碗都不用,直接拎起酒坛。
    “卿儿,同为父满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