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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萧晴雪回头一看,发现是阿木来了。
    月色下,拓跋阿木的脸颊看起来有点苍白,金发潮湿,淡蓝色的瞳孔显得有些妖异,泛红的薄唇紧抿,声音寒冷,让萧晴雪一下子就想到了冬季危险的海域。
    萧晴雪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阿木,有些惊愕,因为这实在不像印象中的他。
    在她印象中,阿木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忧郁的王子,有时看起来甚至是有些隐懦的,他的腰总是微弯,眼睫也总是垂着,沉默又忧郁的坐在角落里,好像周围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周十六松开堂妹的手,脸立刻沉了下来,一脚踹了过去。
    拓跋阿木微微一避,躲了过去,周十六怒火越盛,直接打了起来,拓跋阿木顺势格挡了几下。
    萧晴雪惊了一下,见十六眼睛都冒火了,阿木只后退,连忙大声喊道:“阿爹你来了!”
    怒火中烧的周十六还没失去理智,等他停手,发现堂妹在骗他,这下是真气红了眼,萧晴雪早就趁着这空档拉着阿木就跑,一直跑上了璋台。
    璋台内厅里的阿娘还在布置晚宴。
    萧晴雪松开阿木的手,气道:“十六不知发什么疯,等阿爹回来我要告诉阿爹。”
    她发完了脾气,见阿木还和以前一样不吭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的气不知为何像被戳了针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萧晴雪坐在璋台外的栏杆处,揉了揉手腕。
    “十六郎君弄疼你了?”拓跋阿木站着,轻声问道。
    “还好。”萧晴雪卷起袖口,手腕没伤也没红,周十六还是控制着力道着,就是手腕表面现在还有一种钳制感。
    拓跋阿木仔细看了看,随后移开视线:“那就好。”
    萧晴雪望着阿木,弯眸道:“十六那人最小气和小心眼了,这次你惹了他,以后就要小心了。”
    拓跋阿木嗯了一声。
    “你刚才太冲动了,我本来想咬十六手的,结果你出手帮忙反倒被十六记仇上了。”
    萧晴雪回想了一下,发现阿木居然帮了她很多次,她仰头看着闷葫芦状态的阿木,觉得还真有点奇怪,这人帮她也不求回报吗?还是不好意思说呢?
    拓跋阿木一直站在萧小娘子身侧,过一会道:“我不怕。”
    萧晴雪笑起来:“你这话可别在十六面前说,不然他要气的要死。”
    拓跋阿木不喜欢萧小娘子谈论着周十六,他看着地上的影子,没有说话。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十六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萧晴雪还是很感谢阿木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让阿爹给你。”
    拓跋阿木这次正视看着萧小娘子,看着她,在她心中,他也是求功名利禄之徒吗?
    “没有想要的。”拓跋阿木有些难过。
    萧晴雪有些为难,这人什么都不要啊:“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拓跋阿木摇头:“不要。”
    萧晴雪望着他,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我进去陪阿娘了,你要不要进去?”萧晴雪问道。
    “宴会时间未到,我在外面等一会。”
    拓跋阿木说道,他的身份怎么可以在主公未入座前提前坐下,也许主母不在意,萧小娘子也不在意,但这并不是他不在意的理由,这么多年他就是靠着谨小慎微生存下来的。
    萧晴雪进了里厅,她回头看了一眼,拓跋阿木身影仿佛要融进了阴影处,他身上那些耀眼的色彩也蒙上了一层暗淡。
    萧晴雪不解,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阿娘,秀气的眉头皱紧了:“阿娘,你说阿木是不是一个怪人?”
    “他这样像哑巴似的,哪有朋友和他玩呢?”
    萧晴雪有些苦恼:“不止朋友,他平日好像也没什么同僚来往,这也太孤僻了。”
    萧洛兰听完全部过程,看了看无心情爱的闺女,犯愁的叹了口气,私心来说,女儿年龄太小了,心理不成熟,过早接触情爱没什么好的,在她看来,至少也得二十岁往上。
    阿木那边,她只能顺其自然了。
    璋台外。
    周十六冷冷看着拓跋木,找不出他一丝优点。
    “拓跋阿木,别忘记了你自己什么身份。”
    周十六进到厅内。
    拓跋阿木看着外面夜色。
    尊卑有别他知道。
    可他就是不想认命。
    第222章
    明月高华落璋台。
    众人皆已落坐。
    大楚以左为尊, 萧洛兰以及周宗主坐在左边食案处,他们这边,十六在使性子不说话, 女儿倒和没事人一样又开朗了起来,金犇以及阿木就坐在左边尾处。
    对面就是萧公, 武郡守, 陈负他们, 除却清河外,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乃是清河县县令, 申鹤,他还带了两位清河学子。
    申鹤长脸美须,坐于萧公侧,对着王爷, 王妃微笑。
    “这位是申鹤申县令。”
    “久仰王爷大名, 今日一见, 可慰生平。”申鹤笑道。
    “申公过谦。”周绪举起酒杯敬了申县令一杯:“能够与外祖一同前来广陵, 申公英雄也。”
    “这两位是陆嘉善,荀言,都是清河本县的青年才俊,此次得知同捷落难,故来搭救。”萧公看在申县令面上,也介绍了一下。
    身穿锦绣者为旬言, 寻常青衫者为陆嘉善, 俱起身长揖一礼:“草民见过王爷, 王妃。”
    “不错, 少年不可轻, 侠义虎胆心。”周绪褒奖了一句。
    萧洛兰对他们微笑致意。
    两个年轻儿郎一脸激动的坐下, 随后旬言就老实的低下了头,不见一丝异样,能看见周幽州实属他的计划之外,或者说周幽州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家的计划。
    他旬家乃清河县大姓,在清河也颇有名望,在父亲的有意交结下,与申县令成为了好友,故而此次赴宴,在他的一再请求下,申公不得不带上了自己。
    陆嘉善则是穷书生一个,师从名不见经传的长寿居士,这次也不知为何,申公会带上他。
    总的来说,他俩能够坐在这里完全沾了萧公的光。
    旬言走了个过场,便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此次宴会的主角并不是他们。
    萧洛兰先前就从清河口中得知了这位申县令,武郡守落难以后他就打算自发带兵前来援救,被萧公劝住了,眬州州牧,也就是眬州太守对萧氏一向处于中立态度,虽说近一年对他们有意示好,但萧公得知眬州牧的女儿爱慕魏国公的二儿子,无尘子。
    显然,这位眬州牧是两头下注。
    故而萧公对眬州牧并不信任,若申鹤擅自用兵,很有可能并不会起到好作用,最主要的原因是起兵也没用,一个清河县才多少兵,如何打广陵。
    要知道,广陵可是有五个军镇护卫。
    他此次带着学生们前来,只把自己当成辩士,阐述杀害武郡守的利害,迫使楚陵小王爷放人。
    暗地无人时,萧公也曾自嘲,古人一句老话说的没错,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手里没兵,你的底气就不足,拿什么跟人斗,就算你想讲道理,也得那人肯听才有用。
    乱世中,读书人的命也一样贱啊。
    周绪早已了解到申鹤的仁义之举,说道:“武郡守一心为民,却惨遭小王爷毒手,连郡守一派的亲信学生都没放过,可见其人心胸狭小,手段恶毒。”
    “那些惨死的学子,我会下令好好抚恤他们的家人,另外还会重建桂兰书院,置一石碑放在书院山门处,录刻其英勇事迹,让广陵民众都知道他们的牺牲,以供后人瞻仰。 ”
    “多谢王爷,王爷恩情我等没齿难忘,在此,我代表枉死的学子叩首深拜。”武同捷赶紧起身至一旁拜道。
    原本伤感的情绪已经被激动所代替,读书人求的也无非就是清誉流传,虽死亦死的其所!
    现在虽然没有百世流芳,但他死去的小儿子以及他的故吏门生也算搏的了一个身后美名,不再是楚陵王口中的叛逆谋反之徒。
    想到此,武同捷忽的有些怔然,心底涌上一丝伤感,两大谋逆大贼世人皆知。
    南魏北周,他的授业恩师选择了周幽州,认真算来,他这个当了半辈子的楚臣也是不忠之臣啊。
    武同捷两眼微湿,年轻时,他也曾有致君尧舜上的文人理想,现如今就剩白发蹉跎,还连累了桂兰书院的学子惨死,忙碌半生,万事无成。
    周幽州借着小儿子和这些读书人的死当做由头打压广陵世家,上述话语也应是收买广陵读书人的人心居多,他武同捷也认了。
    随后武同捷对王妃又拜了一次:“此事还多谢王妃以惑敌之法拖延时间,这才让余下的人免遭毒手,等到大军前来。”
    “哈哈,的确,还应该谢谢兰娘。”萧敬书笑道。
    “外祖无需客气,武郡守也是我的师兄,还请快快起来,实在当不得师兄如此大礼。”
    萧洛兰若不是碍于身份不便,都想亲手搀扶这位老人起来了,萧公虽也是年老之人,但武郡守的精神气看起来比萧公差多了。
    萧公笑着拉起同捷,拍了拍他的手臂:“兰娘说的是 ,行大礼就生疏了。”
    武同捷入座。
    “来,我们喝一杯。”周绪举起酒杯。
    在场众人皆饮了一杯,后续自然是主宾皆欢,等申县令带着陆,旬两人离去后,陈负也带着小师弟清河离开,萧晴雪一看,萧公乐呵呵的与阿爹喝酒,看样子还得有一会要散场,于是使眼神让阿木也麻溜的离开。
    她担心她走了,阿木会受到十六欺负。
    陡然接到萧小娘子的眼色,拓跋阿木愣了下,随后耳尖有点红,许是酒喝多了。
    周十六冷笑望着两人互动,准备明天就对伯父告状,并不给两人机会相处。
    “伯父,我带堂妹去玩了。”周十六扬声道。
    “这么晚了玩什么,都回去休息。”周绪没空理十六。
    周十六得了令,就走向堂妹:“走吧,晴雪堂妹,我送你回院子。”
    萧晴雪气的不行,直接道:“阿木,我们走。”
    拓跋木看了一眼王爷。
    萧洛兰看了一圈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最后对着老实巴交的阿木说道:“阿木,你也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