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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 第17节

      他睁开眼,垂首看向自己隐隐颤抖的手,至今不知他那中宫所出,贵为嫡长子的三皇兄究竟命人给他下了什么毒。
    这毒虽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每隔一段时日,他便会周身剧痛难忍,然后逐渐失去理智,变得和野兽一般凶残可怖。
    虽持续十二个时辰便会恢复,但却隔一段时日便会发作,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被流放押送的途中,他就曾因此险些失手杀了一个差役。
    故而来沥宁后,每回毒发,他都会将自己锁在屋里,除却上一回,剧痛之下,他生了死意,企图在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前,将自己冻死在那片冰天雪地里。
    然,他遇到了苏织儿。
    思及他那位即将迎娶的新妇,萧煜却是剑眉紧蹙,如今他毒发,甚至连每一个喘息都痛苦不堪,只怕难以前去接她。
    不过以她的处境,就算他不去,她也会自己过来。
    萧煜本想就这般作罢,躺在炕上挨过这一日,然不知怎的,那女子明媚的笑容不停地在他眼前闪现,还有那句萦绕在他耳边的“我等你”。
    萧煜略有些烦躁地吐了口气,静坐了一炷香的工夫,待身体稍稍适应了那股剧痛,才支撑着站起身。方才打开门,就见牛三婶带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站在外头,手悬在半空,似乎正准备扣门。
    “呦,我和我家这口子还说呢,一点听不到动静,以为你睡过了。”牛三婶上下打量着萧煜,却是眉头越蹙越紧,“你就这般去迎亲啊!这可不成,来,你来……”
    说着,便往屋里挤。
    萧煜疼得厉害,本就没什么气力,只能任由牛三婶热情地拽着他往里去。
    顾家那厢,苏织儿已穿上了那套改好的红袄裙,又从一件已然穿不上的红色旧衣上剪下一大块,充作盖头。
    这顾家摆不起酒席,但顾木匠自觉亏欠苏织儿,还是咬牙买了些便宜的果子和零嘴招待来看热闹的村人。
    然众人等了许久,眼看都快日上三竿,过了吉时,却迟迟不见那厢有来迎亲的动静。
    顾兰进了西屋,见坐在炕上的苏织儿看似淡然,搁在膝盖上的手却有些不安地搅动着,不由得笑道:“这个时辰了还不来,你说那流人别是反悔不要你了吧……”
    苏织儿捏住了手底下的衣裙,语气坚定道:“他会来的!”
    “哼。”顾兰笑了一声,“他来最好,我还巴不得他来呢,你俩这般般配,他不娶你我还觉得可惜呢。”
    话音未落,却听外头蓦然喧嚣起来。
    “来了,来了,新郎来了……”
    顾兰闻言双眸一亮,忙出门去看好戏,她可迫不及待等着看她这位人人夸赞漂亮的表妹嫁给那个寒酸落魄的流人了。
    她疾步跑到门口,然定睛一瞧,却是愣住了。
    顾兰不自觉红了双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还是那个脏兮兮的流人吗?
    第20章 成亲
    那流人虽是形容瘦削却生得很高,纵然并未站直,立在簇拥着他的村人间仍是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不止如此,似是有人给这流人修了面,去了满脸邋遢不已的青黑胡茬,打理了发髻,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暗红长袍,竟宛若换了个人一般。
    顾兰没想到,这流人的眉眼原来生得这么好看,虽是紧抿着唇,没甚笑意,可举手投足仍是透出几分掩不住的清俊儒雅。
    她原觉得村里考中秀才的方升就已算生得不错,可与眼前的人一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惊诧过后,顾兰蓦然生出几分恼怒不忿,凭什么好的都教她苏织儿给得了。
    不过她这不悦并未持续太久,因着看到那流人行动间一瘸一拐的样子,她心情蓦然又好了起来。
    生得好看又怎样,还不是个没用的瘸子。
    屋内的苏织儿听见逐渐靠近的哄闹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坠了地,她蒙着红盖头,外头的情形也看不见,只听到一群妇人吵吵嚷嚷地进了屋,将她扶起来往屋外去。
    苏织儿留意着脚下,刚踏出门槛,不知是谁递过来一截红绫教她捏着。
    虽是瞧不见,但她知道红绫的另一端是谁。
    她被扶着往外而去,快出柴门时,就听见后头一声颤颤的“织儿”。
    苏织儿停下脚步,循着那声儿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子。
    “舅舅……”分明这么多年对顾家人心怀怨恨,然一开口,苏织儿竟仍是忍不住哽咽,“织儿走了……”
    在顾家的这些年,相比于会时常打骂她的孟氏,顾木匠对她说不上是苛待,见她挨饿,也曾省下自己的饼背着孟氏偷偷塞给过她两回。
    可他对她关切,也仅有那么多,她到底不是他亲生的孩子。
    这些年,分明孟氏对她的不好他都悉数看在眼里,却因着懦弱并未出手阻拦,孟氏会变得肆无忌惮,他亦逃脱不了责任。
    他无疑是纵容她的帮凶。
    其实苏织儿求的真的不多,也愿意给顾家干活,若孟氏和顾木匠能好生给她口饭吃,不打骂她,将她养大,她将来定会报答。
    可他们万不该这么狠心将她往死路上逼,不留一丝余地。
    苏织儿不欲再多说什么,打那日拿出账本决定与孟氏对峙,她就与顾家两清了。
    言毕,便回身毫不犹豫地踏出了顾家门。
    不管往后过得如何,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兆麟村也就这么大,从顾家到萧煜住的草屋不过几百步,自然不需要什么花轿,何况他也不可能花钱去租轿子。
    苏织儿拉着那红绫一头,跟在男人后头,只觉那红绫时不时被扯紧,前头人走得格外得快,像是十分心急,想快些到达一般。
    她也只能被迫加快步子,好几回险些被那长裙绊倒,扁了扁嘴,心下不免有些幽怨。
    及至草屋,才在炕上坐下,苏织儿就听牛三婶道:“这拜堂的吉时还早,你俩要不坐着再等几个时辰……”
    “不必等了,就现在吧!”
    牛三婶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冷沉的声儿骤然打断。
    闻得此声,苏织儿纳罕地蹙了蹙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周煜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沙哑,同平时不大一样。
    “哎呀,这成婚成婚,自然得等到昏时,哪有这个时辰拜堂的!”屋里,有人笑着调侃道。
    “就现在,我不想等了!”男人的语气格外坚定,冷冰冰的甚至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一股尴尬的气息骤然蔓延开来,苏织儿抿了抿唇,须臾,拉了拉站在她身侧的牛三婶,笑道:“婶儿,我也觉得不必等了,左右我俩都没有高堂,简简单单把这亲成了就是,早些了事也好,我也饿了……”
    见苏织儿这般说,牛三婶呵呵笑了两声,顺势缓和气氛:“也是,我瞧着,周煜怕也是等不及了,偏我们这些人还没眼力见儿,现在就现在吧,不妨事儿。”
    此言一出,屋内不少人忙随声附和,看向这对新人的眼神转而变得暧昧起来。
    牛三婶扶起苏织儿出了屋,听着主持这场婚事的村人喊的声儿,稀里糊涂地躬身拜了几拜,在一声“礼成”后,又被扶了回去。
    才坐下,就有人起哄闹着让新郎掀盖头,苏织儿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亮,盖头已然被扯走了。
    男人的动作无一丝犹豫,就像在完成一件任务一般。
    苏织儿定睛看向立在她面前的男人,却是双眸微张,倏然愣住了。
    “向来只见新郎看着新妇发呆的,我这还是头一遭看见新妇被新郎迷了神的。”孙大娘见此情形不由得打趣,周遭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苏织儿羞得垂下眼眸,她只是一时没认出来,谁能想到她嫁的原是这么个俏郎君。
    然她这位俏郎君似乎并非怜香惜玉的主,不置一言便取了搁在炕桌上的酒递给她,见她接过,也不等她,直接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苏织儿瞥了眼杯中的浊酒,也强忍着辣仰头灌进了喉。
    至此,这礼便是成了。
    有喜热闹的村人嚷着要闹洞房,被牛三婶几人哄了出去,说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好生处处。
    村人纷纷散去后,整个草屋彻底安静下来。
    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苏织儿颇有些手足无措地垂着脑袋,一下下用指腹挠着自己的掌心,又时不时用余光瞥向身侧的男人,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她才鼓起勇气启唇问道:“周大哥,你饿不饿,可想吃些什么?”
    那人反应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瞥她一眼,道了句:“我有些不适,你自己吃吧。”
    不适?
    苏织儿凝神看去,果见他剑眉紧蹙,面色惨白,额间甚至泛了一层冷汗。
    怪不得方才,他显得那么急,原是身子撑不住了。
    “你没事吧?”
    她担忧地抬手想去探他的额头,却见那人面色微沉,飞快地闪避开来,凌厉的眸光令苏织儿心下一颤,手生生停在了半空。
    瞥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萧煜薄唇轻抿,稍敛了敛眉宇间的冷厉,旋即淡声道:“我不喜旁人随意碰我,我休息片刻,不必喊我!”
    苏织儿怏怏地收回手,声若蚊呐地道了句“好”。
    眼看萧煜上了炕,她才慢吞吞起身,掀帘出了内间,一瞬间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还在担忧圆房的事儿,但看他那样,今晚大抵不会对她做什么了。
    苏织儿也不是不愿意,若他真的要,她也会给,毕竟他们是成亲拜了天地的,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光想着要与这个并不相熟的男人做那般亲密的事儿,她心里总觉得别扭。
    虽说里头那人明说自己不吃,但苏织儿还是多煮了一份菘菜粥。
    她唯恐打扰萧煜休息,在外头悄悄将粥喝完了,才小心翼翼入了屋内。
    男人正面墙而躺,毫无动静,像是睡着了。
    “周大哥,周大哥……”
    她轻轻唤了两声,那厢却是没有回应,苏织儿凑近想去瞧瞧,然才探过身,却骤然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睛里。
    男人的目光冰冷摄人,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还隐隐藏着几分杀意,苏织儿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吓得顿时僵在那儿,待反应过来,下意识要逃跑,然手腕却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攥住。
    她全然没想到这看起来瘦弱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气力,她那细弱的手腕疼得似乎快被他生生折断。
    她忍着眼泪,颤声唤了句“周煜”,企图让他放手,然恳求并未起到丝毫作用,下一刻,她便被男人一把扯到了炕上。
    男人沉重的身子死死压住了她,心底的恐惧顿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苏织儿哭着想推着他,却是无济于事,只能挣扎着拼命用脚踢踹。
    不知是否起到了作用,男人微微松开她几分,然还不等苏织儿庆幸,只觉裙底一凉,耳畔清晰地响起一阵裂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