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颜话都没说完，两个人已经在授道大殿前落下。
    还好，仙羽道君了解她，没直接挪移到大殿里面，在外面就放开了她。
    乔颜十分慌张地四处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大殿里面，见没人注意到这一幕，这才长舒了口气，跟在仙羽道君身后往大殿里走去。
    其他人已等候多时。
    仙羽道君从前虽然不会提前到，但也从不会迟，今日却过了时间还没来，也没通知他们取消授道，若是再等些时日不至，陆飞羽都准备去升仙阁看看了。
    好在仙羽道君很快到了，且是罕见的从殿外走来。
    乔颜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只差没默念‘看不见我’。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仙羽道君的弟子，而且之前还演了那么一出，叛出师门还来蹭课，虽然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她自己却觉得不大好意思。
    但最近她的存在显然如烈日般让人难以忽视，刚走进大殿，所有人就都投来目光。
    见同门皆望着自己，目光各异，乔颜忙低声说了一句：“是、是道君非要我来的。”
    对，是仙羽道君非要她来的，不是她自己想来的，她还是个很矜持的人。
    这话仙羽道君定然听见了，但他没有戳穿乔颜的小心思，看了她一眼便于上座坐下，淡漠道：“今日授道，主讲驭灵之境，有何问题稍后提问。”
    乔颜发誓，这绝对不是迁就她刚晋升了驭灵境，因为师兄师姐们都是驭灵境界以上。
    当然，这的确是她现在需要的。
    乔颜默默走到最后一个蒲团上坐下，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来。
    仙羽道君没有耽搁，从驭灵初期讲起，仔仔细细地将之梳理了一遍，乔颜听得认真，甚至想拿出纸笔来记录一下，她内心感叹，师尊不愧是亘古绝今的天骄，连课都讲地这么好。
    说完了驭灵境界的修道心得和注意事项，他停下语句，照例询问：“有何问题？”
    以往这个时候大多是二师兄蓝挽星开口，但今天仙羽道君问完，几位师兄和师姐不约而同都看向乔颜，好像在等着她发问。
    才记录好师尊授课笔迹的乔颜：“？”
    看她干什么？
    大师兄笑着提醒：“师弟，我们对驭灵境都不算陌生，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潜台词便是今日的课主要针对她。
    虽然他们的目光都很正常，一如往昔，但乔颜却总觉得看出些异样来，她脸侧微红，轻轻咳了咳，才在大家的目光中努力镇定道：“我、我也没什么要问的。”
    上座师尊收回视线，声音依然平静：“既如此，今日完毕，回去好好修炼。”
    “是，师尊。”
    众人起身行礼。
    乔颜也慌忙跟着起来行礼，不过因为腿脚不便，多少慢了一拍。
    仙羽道君今日没凭空消失，他从座上走下来，走到乔颜身边，侧头看她，声音不高不低，也没避人耳目，“走吧。”
    乔颜便感觉同门的目光都快把她扎穿了。
    这种感觉上次郁凌霄当着众人的面向她告白时也有过，但那次远不如这一次强烈。
    她微微抿唇，干脆当着同门的面，稍显倔强道：“道君，我稍后还有事，您自己回去吧。”
    她这个人就很怪，有时候不要脸皮，当着熟悉的朋友又死要面子，好在仙羽道君对她还算了解，也还能包容她。
    道君静静扫过她强装严肃的神情，果真没有强迫，从她身边越过，离开了大殿。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乔颜才松了口气，而后便看到围上来的同门。
    第一个开口的是郁师弟。
    他用一种略显忧郁、又有些释然、还有些悲伤的目光看着她，轻声道：“乔颜，你真的和师尊在一起了吗？”
    乔颜这次真没忍住，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郁凌霄，你眼睛有问题，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和仙羽道君在一起了？”
    明明是师尊‘强迫’她留下好不好？……虽然她也算是乐意就是了。
    “可是师尊……”
    郁师弟还想说些什么，被旁人打断。
    温师姐难得带了些好奇看乔颜。
    “师弟，我瞧着你和师尊缓和了许多，其实……若是师尊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乔颜能理解她这句话，毕竟在温如雪眼里，仙羽道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不是爱情的那种好，是崇拜的那种。她这神情真该让华师兄看看，他就会明白以前不该把她当成情敌。
    对待师姐，乔颜多了许多耐心，她言语温和回答她：“师姐，一切顺其自然，不过我现在和仙羽道君真的没什么。”
    顶多也就是在梦里睡了一觉，那可是梦境，梦境能算什么？四舍五入相当于什么关系都没有。
    倒是大师兄笑着叹息：“若是师尊的话，谁又能比师尊更强呢？”
    这句说得有些意思，大约除了他和乔颜其他人都没听懂，乔颜也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其他几位师兄和她没那么熟，四师兄倒是熟一些，但柳河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欢当众谈论这些，只是看她的目光有些莫名，仿佛早有预料。
    这么一堆明里暗里的目光砸来，加上他们还想问些什么的样子，乔颜头都要大了，见师姐又开口，她忙道：“我伤还没养好，腿有些痛，师姐，改天再和你聊，我先回去养伤了，对了，帮我和华师兄问声好，师兄，我先走了。”
    一股脑说完，乔颜拖着还有些不利索的腿脚，以一种非常不符合她伤势的速度飞快从大殿里蹿了出去，把一众同门都抛在了脑后。
    直到走出大殿范围，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有大师兄，总觉得他的目光怪怪的。
    乔颜一边想一边恢复了正常速度往外走，没走几步，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声音：“聊完了？”
    却是师尊的声音。
    她侧头看去，看到仙羽道君竟然站在檐角下等她。
    他行至乔颜身边，和她一起慢慢往回走，乔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却见他侧脸上平淡柔和，声音罕见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走吧。”
    乔颜：“？”
    虽然气氛很美好的样子，但总觉得师尊这个情绪不太对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乔颜：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师尊情绪又变了，这个善变的男人。
    系统：除了你师尊，其他人还真的很难适应你这种死鸭子嘴硬的性格。
    乔颜：闭嘴！
    #当某人想做一件事，又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想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师尊#
    第93章 坦诚
    ◎你好像很关注我的一言一行。◎
    任何一种情绪都好, 唯独在仙羽道君身上不可能出现岁月静好的模样，特别是现在这个时期，他们又没在一起。
    乔颜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盯着他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真的。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忍不住身躯一抖, 当即也顾不得师尊的温和了, 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腿，飞快朝升仙阁的方向跑去，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她似的。
    仙羽道君只顿了一瞬，便稍稍提高声音，在她背后提醒：“慢点走。”
    若是伤口崩裂又得多难受几天。
    但受了惊吓的乔颜一点儿也不敢停, 一溜烟就跑回升仙阁, 她冲进自己的房间, 飞快关上门，直到隔绝了外界一切视线，她才稍稍松口气, 于房里床边坐下。
    “系统。”
    乔颜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迷惑和惊悚之意：“我师尊不会真的疯了吧，你刚刚看到了吗？他对我笑诶，吓死人。”
    虽然师尊唇角的弧度不大，笑意也不深, 但还是很惊悚, 吓得她一窜就跑回来了。
    仙羽道君本就很少笑, 虽然不至于沉默寡言, 但即便是从前也极少与人玩笑, 更别提如今对她笑这种事情。
    本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怪怪的, 身份也尴尬, 甚至有些难以言喻, 至少绝对不是值得欣喜愉悦的时候，乔颜怀疑他是刺激太过，终于‘变态’了。
    系统倒是比她还冷静。
    “你也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我觉得也没什么，他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我感觉没什么变化。”
    “你眼睛真是用来装饰的！这还叫没什么？算了，你不是人，和你说了你也不懂，那种细微处的变化才毛骨悚然。”
    乔颜和它解释不通，干脆也不解释了，她坐在床边，想着一些事情陷入了沉思，以至于有些无意识嘀咕：“我要不要再探一探？”
    这‘再探一探’显然指的某个特殊道具，比如【黄粱一梦】。
    系统虽然不明白她的强烈反应来自于何处，但这句话它还是明白的，它顿时有些头疼道：“算了吧，宿主，一些感觉就一些感觉，你师尊怎么也不会弄死你就是了，你又何必在乎这么多，你这探索成本也太高了。”
    以前乔颜沉迷【魅魔的馈赠】，一花就是一千积分，现在好了，变成了一千五。
    这玩意儿可不是灵石，随便讹一讹华师兄就有，一千五百积分得攒多久啊，乔颜这个败家子没事全点在奇怪的剧情上了。
    乔颜确实有点这意思，毕竟摸不清仙羽道君的意图，她心里难安，但听到系统这么说她还是有些恼怒：“怎么了？又没花你钱。”
    系统已经懒得和她争辩她到底还欠自己多少积分这件事，只道：“依我看，你与其在梦中摸索，不如直接在现实中问他好了，何必花这冤枉钱？更何况人的意志在梦境中本就会放大，指不定你到时候又要遭遇什么，现实中至少你师尊还有道德束缚，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它虽然不了解乔颜的感情问题，但在这方面，系统还真提过不少‘建设性’的意见，比如上次的【黄粱一梦】就是它的主意，所以它的话乔颜还能听进去几分。
    她当即摸着下巴严肃道：“你的意思是，今晚我趁他泡澡的时候直接直球询问？”
    倒也不是不行。
    系统则感到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泡澡的时候？”
    “我感觉泡澡的时候更适合谈论事情，我以前有什么事不都是泡澡的时候和他说的？”
    乔颜理所当然回了它一句，末了又有些幽怨道：“说起来为了仙羽道君这事，我都好久好久没泡过澡了，我牺牲这么大，师尊还不领情。”
    那药浴对修炼还是有一定用处的，特别是温养经脉，她这次迅速晋级，根基不稳，其实就适合泡一泡澡。
    说到这里，乔颜的重点已经从‘摸清楚仙羽道君到底在想什么’变成了‘想泡澡稳固修为’。
    自从叛出宗门后，她也不好意思再去蹭师尊的药浴，明明还住在升仙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空有宝山而不能用，别提多难受了。
    思及此，不等系统再说些什么，乔颜已经拍板定了下来。
    “就这么说好了，今晚我要去泡澡，多泡几天，等我修为稳固下来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