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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 第36节

      很想问问顾老狐狸这不是放假吗?为何要支配他们放假的时间,可一想时代不同了,投诉无门,只好乖乖地跟着顾世安下了繁楼。
    只能祈祷他今日摘得凤凰花灯,又得了赏银,心情好别抽那么厉害的风。
    不过看顾思炎沮丧的神色就知道了,大抵今天顾思安得抽飓风,不知道要怎么为难他们呢。
    到了僻静处,顾世安将那盏无比耀眼的凤凰花灯往高树上一挂,左手向空中高抛那枚银元宝,右手一抬接到手里,乜了他们一眼后开口道:“玩的不错啊。”
    武双白怕他,缩得像个鹌鹑般躲在潘逍身后,小声嘀咕:“夫子不会考我们吧?”
    那盏凤凰花灯快要闪瞎了卫景平的眼,他好像问问顾世安,到底是个什么谜面,什么地狱级的难度一猜出来就能赚个银元宝,有这样的好事他也想试试啊。
    顾世安又往空中抛了一回银元宝,悠悠然开口问他们:“我出个谜你们猜猜?”
    瞧瞧就说嘛顾老东西又抽风了。
    傅宁道:“夫子请说。”
    “字谜,有口不是口,专门移土走。3”顾世安说道:“打《论语》一句中含两个此字的。”
    有口不是口,专门移土走。
    卫景平先去猜字,想了想,这很容易猜到是个“足”字,《论语》中含有两个“足”字的一句
    他与傅宁还有顾思炎几乎同时说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看眼前这百姓安居乐业的繁华盛世之相,《论语·颜渊》之中除了这句,好像没有更与藏富于民相关联的了。
    顾世安点点头:“不错,是这句。”他神情开始变得正经起来,卫景平陡然一紧张:来了来了要问功课了要问功课了。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这句“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怎么如此熟悉!
    稳住稳住,听听顾世安往下考什么。
    “明代名臣王鏊当年参加会试时,正是这句考题,他写了一文后来流传下来是为八股文的名篇”顾世殪崋安说到这里又开始抛他的银元宝:“叫什么来着?”
    得,题来了,明代名臣王鏊当年参加科举会试就“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的题目写了一篇八股文名篇,题目叫什么?
    王鏊。
    怎么这么熟悉来着。
    卫景平觉得上辈子他一定在哪里接触过这个人和他的大作,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回夫子,这篇八股文名篇叫做《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傅宁答道。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上。
    傅宁话音一落,电光火石之间,卫景平想起来了。
    只恨眼前没有桌子给他拍,否则他一定拍案而起告诉顾世安:正正好是他上高中那一年,这篇文章被纳入了高中的语文教材之中,且是必背篇。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
    卫景平至今对这篇文章的开头记忆犹新,心道待会儿顾世安问起来,他应该能堪堪应付过去。
    可是顾世安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他只是“嗯”了声,扫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回去将这篇文章背熟了,并在纸上默写两遍。”
    卫景平:“……”
    意思是这就开始叫他们接触八股文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顾世安随时随地,只要遇见他们就少不了要教学一番的抽风习惯,恭敬回道:“是,夫子。”
    顾世安从树上取下他的凤凰花灯提在手上,悠闲自得地走了。
    “老傅,卫四,饼圈,白白,”潘逍两眼一黑:“节后回书院,是不是要学八股文了?”
    武双白双手挠头:“我《三千百》还读不熟呢。”
    “节奏真快。”卫景平若有所悟地道。
    白鹭书院的教学完全不拘泥课程表的安排,三位夫子想起什么学问便考一考问一问加点作业什么的,变相地逼着你往前头赶,没错,就是这样。
    领了个大作业,几人瞬间觉得手里的花灯不香了,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纷纷说要回去背《民既富于下》,很快就散伙了。
    卫景平初十六闷头背了一天书,晚上在纸上默写两遍,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记牢了才熄灯入睡。
    次日,他照常到书院念书。
    ……
    算着日子过了二十来天,九月初,卫家租下来的门面里外装潢完工,只要挂上匾额和两侧柱子上的对联,就可以选吉日摆货上架,开门营业了。
    经过晁大夫的医治,姚春山一日之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穿上了孟氏给他新裁的圆领长袍,用木簪子挽了发,洗了脸面,原来是一副好儒雅端正的长相,叫人见了直说“到底是京里头的人儿。”,夸赞不绝。
    “我不晓得怎么卖墨,”他搬下来住进铺子后面之后说道:“都听平哥儿的吧。”
    卫景平先前托卫长海去后山砍了一些制松烟的大松,不声不响地在姚春山后山的旧房子里烧制松烟,等烧完之后他估算了一下大松的出烟率,又将收集来的松烟拿给姚春山,让他教卫景川捶,等他捶的可以了,卫景平又反复计算松烟的成墨率,末了说道:“爹留意着些附近哪里有大松,以后说不准要到外地去采买呢。”
    要是真打开了墨的销路,后山上那一片大松林远远不够他们烧纸松烟,而且大面积的砍伐大松,少不得要和县衙或许还有上林县的一些乡绅们扯皮,倒不如直接从外地采买的省事。
    卫长海记下了。
    卫景平又给了一家制器皿的店铺几张图纸,订制了拇指长短的小葫芦模具,花生模具,如意豆模具等一些列造型尤为精巧的模具,拿回去后让姚春山指导着他把调制捶打好的松烟装了进去。
    比之一锭墨,这些小玩意儿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分量。
    装好之后,摆在早就买来的竹架子上风干等待成型。
    “要买这些起码得等上个把月。”姚春山发愁地道。
    “嗯,”卫景平说道:“头前一两个月,咱们不卖这些。”
    或者说,根本没打算开张卖墨。
    彼时,在场的卫家人都瞪圆了眼睛。
    铺子开张不卖货,做什么呢。
    卫景平随手写了一则告示半日师。
    云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天下第一墨诚征半日夫子,聘者不限男女老少,但凡能识字写字的,都可以在天下第一墨门口摆出来的台子上写字当夫子,倘若有人不识字的,则可坐于台下当学生,由台上自愿当夫子的人手把手来教。
    在天下第一墨当夫子以半日为限,当学生则不限时间,期间用的笔墨纸砚,歇息时的茶水点心,一应由天下第一墨提供。
    作者有话说:
    12出自《梦粱录》3出自佚名。《民既富于下》,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2014年入选了浙江高中的语文课本。
    第38章 背八股文(加更)
    ◎是的,关于八股文,一字没讲,就要求先背诵!◎
    姚春山按照他的意思写了张告示, 笑道:“热闹。”
    开业那天铺子门前一定很热闹。
    卫景平也笑着回他:“就是要先把人气赚出来。”
    他看着姚春山先前积攒下来的二三十锭墨,挑出来大小一样的十锭, 问说:“姚先生, 你会画花木的吧?”
    “不敢说是大家,”姚春山点点头:“但画出来也能叫人道个‘好’字。”
    “芳友兰花,清友梅花,仙友桂花, 佳友菊花, 名友海棠, 净友莲花, 韵友酴醾, 雅友茉莉,禅友栀子, 殊友瑞香,”卫景平十个手指头数完, 道:“画这十幅, 而后拓在墨上, 上色。凑成一套名花十友墨, 如何?”
    一套名花十友墨。
    姚春山一拍大腿:“墨上的花卉用阳线与浅浮雕相互咬合,花要俏, 再描上金,显得华丽些。”
    对墨锭上的图案和字用颜料进行描画填彩,以增加墨锭外观的美感,称之为“描金”,也是墨品的点睛之笔。
    他说完又犯愁了:“可是要想在墨上雕花, 还要制墨模。”
    墨模, 也就是模子, 模具。
    姚春山回想了想,要打造墨模可不便宜,得花不少银子。
    墨的模具雕刻非常精细,雕山水,人物、花鸟、书法,不仅要雕出好形,更雕出好意。墨团搓成圆柱形,嵌入墨模压制,冷去定型后即可脱模,模上的图案就印在了墨锭表面。
    “手工呢?”卫景平问。
    这都成型了,再倒回墨模似乎更费劲了,一点一点雕上去呢。
    姚春山皱眉:“花费时间甚长。”
    “名花十友雕完要多久?”卫景平问。
    姚春山道:“约摸七八天功夫。”
    卫景平:“……”
    这,太快了好吗?
    “还有几样事情要做呢,不急着开张,”卫景平道:“就辛苦您手工雕一雕?”
    他又挑出四锭彩墨,看着有些年头了,或许是姚春山从京城带出来的,卫景平道:“这四锭彩墨,想个法子包装一下,凑一套大富贵亦寿考四色墨。”
    上辈子他在故宫博物院见过一套“大富贵亦寿考五色彩墨”,是清代的宫廷制墨,5锭彩色墨,分红、青、绿、白、藕荷五色,均为长方形,其形状、规格、图案完全相同。正面题阳文隶书填金“大富贵亦寿考”六字,下方为“仿易水法造”填金印款。背面浮雕牡丹异石图,寓意“富贵寿考”。
    手头的这四锭彩墨自然不能与博物院馆藏的富贵寿考比,但这么好的噱头岂有不拿来套上去的道理。
    这一刻卫景平才觉得“穿越”这门技术活有那么点金手指的味儿了。
    “‘大富贵亦寿考’?”这名字一听就富贵喜气,姚春山道:“好。”
    他便在上面雕些寿桃啦南山啦葫芦之类的,每锭墨的表面用绚丽的色彩和图案凑得富丽堂皇的,以衬“富贵寿考”这个寓意。
    余下的挑出两锭,卫景平想了个“蟾宫折桂”系列,姚春山与他一拍即合,很上道地说:“岂不是墨面饰云纹雕月宫与桂花就可以了?”
    这倒不难。
    他粗略算了算,这三套雕刻好描上金,要是趁手的话,半个月足矣。
    “嗯。”卫景平点头:“姑且就预备这三套吧,开业那日放在橱窗里,叫人一进来就能看得见记得住。”
    “平哥儿,这一锭墨在京城要卖2两银子,”姚春山后知后觉地道:“再花费上这么多功夫,叫价多少是好呢?”
    在上林县,一锭2两银子的墨已经是天价了,要是叫得再高,岂不是更卖不出去了?
    卫景平:“名花十友这一套卖50两银,富贵寿考这一套卖30两银,蟾宫折桂这一套嘛,要8两银。”
    姚春山掏了掏耳朵:“……多少价钱?”
    他觉得自己犯了耳鸣,似乎没有听清楚卫景平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