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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西市聚集各国商队,能买到大昭之外的奇珍异宝。”
    施黛耐心为阎清欢介绍:“你看,那是胡人的商铺。”
    是座朴素的小楼,门边白烟轻绕,溢散暗香,颇具异国情调。
    阎清欢好奇踏入其中,视线所及,大多是形态各异的金银、香料、珠宝和瓷器。
    施云声极少来西市,被香料气息熏得打了个喷嚏。
    狼的嗅觉,总比常人灵敏。
    施黛笑着摸了把他脑袋,饶有兴致环视一圈。
    她身前是金银首饰,混杂有色泽不一的各式珠宝,在日色下熠熠生辉。
    胡人擅工艺,首饰被雕琢成栩栩如生的不同形态,譬如花鸟、藤枝、水滴——
    施黛目光一顿。
    中央摆放一只蓝宝石制成的小鱼,色泽浅而透亮。
    她莫名想起,当初在莲仙迷宫里问起江白砚,他鲛人形态的尾巴也是蓝色。
    施黛默默挪动视线,看向小鱼尾巴。
    晶莹剔透,温润生光,如同一捧柔软的水——
    江白砚的鱼尾,也是这样吗?
    她心尖似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这里有好多香料。”
    柳如棠道:“我曾经买过胡人的香,味道都挺不错。”
    阎清欢在江南用过胡人香料:“郁金香很好。”
    他来长安数日,家中香料所剩无几,正好购置新的:“我买一份。”
    施黛看了眼价格。
    好贵,小小一份,要八百文。
    香料成本低,贵在是舶来品。商贩们往往坐地起价,卖得很贵。
    施黛小声提醒:“记得砍价。”
    阎清欢微怔,自信一笑:“明白。”
    香料被盛放于香盒之内,阎清欢走向门边的胡人老板,递出圆盒:“要这个。”
    顿了顿,试探问道:“能讲价吗?”
    蓄着大胡子的胡商撩起眼皮:“不能。”
    阎清欢:……
    阎清欢乖乖掏钱:“好。”
    “你,”眼见他手捧圆盒回来,柳如棠神情复杂,“没砍过价吧?”
    确实没砍过。
    从不缺钱的江南公子哥愣愣点头。
    难道还有别的独门绝技?
    “砍价,有它的话术。”
    柳如棠拿起一盒紫藤香:“看我的。”
    店内人来人往,老板低头调香,注意不到她与阎清欢是同行之人。
    把香盒递出,柳如棠开门见山:“老板,七百文卖吗?”
    胡商再次撩起眼皮,沉默片刻。
    “这……”
    他露出为难的神色,终是咬牙:“忍痛割爱,行吧。”
    阎清欢:!
    居、居然是这样!
    “看见了吧?”
    走回香料所在的角落,柳如棠扬唇:“打从一开始,就要断绝他拒绝砍价的机会。”
    “还有一种办法。”
    施黛想了想:“只不过……成功的概率只有六成。”
    阎清欢兴致更高:“什么办法?”
    施黛选了盒丁香,眼风含笑:“我去试试。”
    江白砚侧目看她。
    她穿了身团花纹桃红衫子,下罩鹅黄长裙,即便在熙攘人潮里,背影也格外照明。
    灿灿融融,轻灵纤巧,仿佛所有色彩都被她吸附,叫人挪不开眼。
    “老板。”
    施黛来到门边:“四百文卖吗?”
    阎清欢:?
    直接砍半,这什么大砍刀?
    再看那蓄着大胡子的店铺老板——
    居然没拒绝,而是展现出了犹豫的表情?!
    “四百,不行。”
    老板道:“五百五吧。”
    原来砍价的精髓,不是试探上限,而且直逼下限。
    用八百文原价买下香料的阎清欢:……
    不愧是跟随孟夫人经商的人,恐怖如斯。
    阎清欢:“高手。”
    柳如棠:“高手。”
    坐在阎清欢肩头的夜游神大受震撼:“高,手。”
    沈流霜露出“我妹妹的确厉害”的微笑,施云声似有所悟。
    “就是这样。”
    抱着香盒回来,施黛微扬下巴:“有时这招行不通,会被老板直接撵出去,慎用。”
    像只得到小鱼干后笑逐颜开的猫。
    “学会了。”
    阎清欢正色:“下回就用。”
    他身为摇铃医,经常走街串巷为百姓看病,几乎分文不取。
    从江南带来的银钱日益减少,阎清欢觉得,自己有必要节衣缩食。
    “这里逛完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施黛展颜,语调神秘:“我知道更多的好去处。”
    从胡商铺子离开,香料气息远去,空气又成了酸甜辣杂糅的味道。
    施黛被日光晃了下眼,敏锐察觉,身边有人不见踪影。
    奇怪。
    江白砚呢?
    她茫然回头,竟见江白砚立在胡商铺子门前,正买下什么东西。
    江白砚会对首饰和香料感兴趣?
    施黛回身,凑上前去:“江公子在买什——咦?”
    正被他放在掌心的,居然是不久前她发现的蓝宝石小鱼。
    “公子有眼光。”
    胡人老板接过银子,喋喋不休:“这是上好的月光蓝,成色极佳,从雪山上来。你摸一摸,手感独一无二。”
    “你喜欢?”
    施黛下意识笑出来:“我也一眼就看见它了。”
    江白砚自然知晓。
    正因施黛停在它前面许久,他才将其买下。
    醉酒当晚施黛送他一捧花,他理应回以赠礼。
    只是不愿欠她人情罢了。
    江白砚应得随意:“为何?”
    他能想出很多答案。
    宝石色泽透亮,雕琢工艺精美,价值不菲。
    直到听见施黛的轻笑。
    “因为,”施黛不假思索,“是小鱼啊。”
    小鱼?
    他眼睫轻颤,听施黛继续说:“江公子不是说过,你的尾巴是蓝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