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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大昭的灵丹妙药多不胜数,自有祛除伤痕的法子。
    施黛一顿:“我没有不喜欢。只是——”
    夜风吹动烛灯,晕黄火光在她颊边轻悠晃荡,从眼睫淌落到耳垂,覆上珠粉般的柔色。
    施黛小声:“我只是觉得,你一定很疼。”
    一条条一道道,无论哪处伤疤放在她身上,都可以让她难受得掉眼泪。
    江白砚注视她清丽的眉目,眼底是深而重的墨意,浓稠得化不开。
    在以往,他最为厌恶旁人的同情。
    每人有每人的活法,江白砚不觉得自己可怜。
    不知自何时起,他竟开始贪求施黛的悯惜。
    她有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每知他受疼,目光皆似一陂春水,温柔得叫人神迷。
    于是江白砚明了,施黛在意他。
    若能再得她些许怜惜,倒也不错。
    桃花眼里盛出笑意,江白砚道:“偶有隐痛罢了。你再为我吹吹?”
    伤得太重,陈年伤口的确可能滋生疼痛。
    施黛瞳仁一转。
    她是俯视的姿态,足以把江白砚的身体一览无余。
    他看似温顺,块垒分明的肌肉暗显侵略性,纵目望去,是一种堪称霸道的美感。
    那道烫伤在锁骨往下,靠近胸膛的位置,色泽比其它地方更深。
    这是邪修以烙铁烫出的痕迹,江白砚没多言。
    若摇尾乞怜,便成了不值钱的货色,他做不出那种事,想必施黛也不喜欢。
    他只是静谧凝视近在咫尺的少女,看她俯身。
    想象中的气息并未如期而至。
    施黛垂头,吻在他锁骨之下。
    她发丝微乱,抬手撩起垂落的碎发时,唇瓣刚好覆上那道烫痕。
    有光在她面庞摇曳不止,宛如柔和的月华。
    像一颗火星坠落,点燃燎原的热。
    江白砚眼睫倏颤,似乎已然忘却,应当用怎样的神色面对她。
    茫然,无措,亦或是愉悦,种种情绪交织漫延,他分不清。
    唯一清晰的,是胸腔中一声剧烈的鼓动,震得耳膜发麻。
    锁骨下方贴近心脏,轻轻贴上,施黛隐约感受出鼓噪的轰响。
    江白砚明显颤了一下,指尖蜷起,胸腔微微起伏。
    头一回干这种事,施黛心口同样怦怦直跳,竭力保持镇定,抬起双眼。
    江白砚长发未干,凌乱垂在肩头,与漆黑的眼瞳一样,都蒙着淡淡水意。
    他似是怔忡,一瞬不瞬同她对视,眼尾像揉碎的桃花色,隐隐泛红。
    彼此视线交汇,又转瞬错开,呼吸成了薄而热的焰。
    施黛壮着胆子:“可以继续吗?”
    因她的举动略微失神,江白砚没应声,只点头。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
    受了冷香的牵引,施黛吻上他肩头的一道刀疤。
    胸膛往下的地方是禁区,她还没胆子直接往人小腹亲。
    这样的亲昵从未有过,江白砚腰间生软,强压下将溢的喘音。
    他的反应过于敏感,施黛脸上像被火烧。
    江白砚肤如冷瓷,凡是被她碰过的地方,全漾出薄薄粉色,醒目得分明。
    有吐息沿着肩线淌入颈窝,惹他呼吸骤乱。
    意识到气氛旖旎得过了头,没法再继续,施黛摒弃更多不正经的念头,眼风下移。
    江白砚手臂上有数道疤痕,多是被他自己割出的刀伤,也有捉妖时留下的豁口。
    “我不喜欢你受伤。”
    她戳戳江白砚侧脸:“以后别总是不管不顾冲在最前面了。”
    并非不喜伤疤,只是不愿见他疼。
    浓郁的爱意与渴望遏制不住,眸中仍带几分破碎的欢愉,江白砚平复凌乱吐息:“好。”
    他沉默须臾,轻声笑笑:“这也是生辰礼?”
    他指的是亲吻伤疤。
    施黛挪开眼,摸了摸发热的耳朵:“你平时想,也行。”
    说起这件事,她看了眼桌上的圆玉:“以前,你会给自己过生辰吗?”
    江白砚摇头:“不曾,不记得了。”
    他疲于奔命,连活着都是难题,哪有闲心在意所谓的生辰日。
    施黛挺一挺身板:“我会帮你好好记住的。生辰年年要过,以后你一定赖不掉。”
    江白砚笑出声:“我呢?”
    见施黛面露困惑,他低声问:“你以后,也会一直记住我吗?”
    施黛一怔,倏而弯起眼。
    烛火下,她的瞳仁像落满星星的水面。
    “当然啦。”
    施黛信誓旦旦:“江白砚这样的人,谁忘得掉?”
    她停顿一瞬,认真说:“而且,只要始终在一起,不可能忘记的。”
    施黛总能说出熨帖的话,全是他从未听闻的言语。
    眼梢红晕更甚,江白砚勾起一个笑:“你待我如此,可惜我没什么能送给你。”
    江白砚对她不也很好吗?他已经送她很多东西了。
    施黛佯装思忖,笑吟吟扬起下巴:“不如亲我一下。”
    最后一字落下的瞬间,江白砚仰面吻上,双手勾住她后颈。
    幽香暗萦,冷而清甜,如梅似雪,是两人绞缠的气息。
    施黛的唇丰润饱满,江白砚掠夺般汲取甘甜。
    压抑许久的心绪如同积蓄的山洪,随时都将倾泻而出。
    滚烫的火灼烧在五脏六腑,他终究没困住汹涌情潮。
    想要施黛。
    想把她所有的欢喜占为己有,也想把自己的一切尽数献予她。
    他是她的。
    江白砚想,生辰之日,把他送给她,没什么不好。
    爱欲太浓,宛若含着热铁,甫一眨眼,化作荡开的绮丽艳色。
    这双眸中的情愫过于浓稠,施黛被他的视线锁住,烫得心口发麻。
    半晌,她轻轻笑了声。
    “春分是个很好的日子。”
    站在江白砚身前,施黛垂眸看他,掌心抚上他柔软微凉的发:“春分之前,夜里总比白天长,这天往后,天亮的时间就多了,也更暖和。”
    有风拂动她耳边的碎发,像湖底幽谧的水草,清澈柔软的双目里,盈盈倒映出一个小小的江白砚。
    春夜晚来烟,竹青花欲燃。
    窗边花树纷繁,在月光下随风轻摇,送来满室清香。
    “祝你今后,所得皆所愿,无岁不逢春。”
    施黛笑着对他说:“江沉玉,生辰吉乐。”
    第106章
    所得皆所愿, 无岁不逢春。
    愿你此生不遇风雪,年年岁岁,皆是美满春光。
    字字入耳, 像融化的蜜糖。
    江白砚挑着桃花眼看她, 瞳底清凌凌一片, 眼梢荡出狭长的弧。
    被这样的眼神凝视, 施黛有些赧然, 胡乱揉揉他头发。
    刚沐浴过, 是冰冰凉凉的, 摸起来像锦缎一样。
    “话说回来。”
    回想起膳厅里的谈话, 施黛心情复杂:“你真在学女红?”
    江白砚一个握惯了剑的剑客,奈何得了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