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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节

      你可以赌赢一百次一千次,只要赌输一次你就无了!
    比起“此人是不是罗衍”,如今石琉璃更想要弄清楚的,却是他为什么要背叛宗门。
    万象仙人那边,大抵是被罗衍拿了什么东西。但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前途无量的元婴长老悍然叛离宗门?
    而且还不是一个,至少三个……所以昆仑和蜀山那边,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石琉璃默默看着陈观水的背影,心想自己或许并非被他欺骗,而是从未看透过他最深处的内在吧。
    想到这里,心底的苦涩弥漫开来,逐渐化作一片苍白无力的悲凉。
    陈观水继续搜索密室,心里则是默默盘算。
    如果要将石琉璃留在此处,倒也简单,出去的时候抢在前头,将传送法阵做个手脚就好了。
    但问题在于,一旦自己做了手脚,那么被困在密室里的石琉璃,大概立刻就能猜到自己便是罗衍了。
    另一个问题则是:能困住她多久呢?
    若是琉璃在阵法方面太过拉胯,困在里面出不来了,那也不行;但若是困不住她,那又好像没什么用,反而是不打自招了?
    唉,为什么敌人会是自家老婆啊!这下重手也不是,放水也不是,其中分寸着实不好拿捏啊!
    陈观水来到密室深处,便看见墙角果然躺着一具骷髅。
    按理来说,若是元婴境界以上的修士,又在这种隔绝外界的环境里,肉体不会朽烂得如此厉害,想来是临死前用了什么手段,才使得肉身加速坏死了。
    再仔细看去,果然在墙上瞄到了一行文字:
    余身为羽庭门长老,上不能挽宗门于狂澜,下不能救弟子于水火,如今肉身异变,不愿沦为魔物,自尽绝笔,警示后人。
    啧。陈观水看到此行文字,心中哂笑。
    挽宗门于狂澜,救弟子于水火,这些都是本就无能为力的事。
    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宗门决定走上歧途之时,没有及时察觉并且跑路!
    唉。石琉璃同样目光扫过,心中叹息。
    同为宗门长老,此人竟能刚烈至斯!
    再看不顾宗门、妻子,突然跑路的某人……高下立判了。
    陈观水刺出素鸣剑,将地上的储物袋挑起,拿在手里神识扫了一眼,不由得动容起来。
    其中法宝、飞剑、经书若干,皆笼罩神光宝华,并非凡品。
    又有一卷竹简,其背面镌刻大字,赫然便是那紫府雷!
    他连忙将竹简取出展开,也不顾石琉璃在身旁,只是迅速读了一遍。
    此紫府雷乃是古体记载,其中诸多佶屈聱牙的艰深文字,难以理解,不过有蜀山火元洞里拿到的残篇,互相映照之下,学习难度却也不高。
    经书最后,有那羽庭门长老的笔记,提到这紫府雷专破真元道法,坏人修为,便是仙人猝不及防中了此雷,亦有陨落之忧。
    大洞雷致虚守静,对低阶天魔的效果奇佳,但若是遇到不死不灭的高阶天魔,以大洞雷只能摧毁对方身体,却没法彻底将其灭杀。
    这时用上紫府雷的话,便能大大延长其复活重生的时间,因此用来对付高阶天魔效果极佳。
    看到这里,陈观水便已然明白,这位羽庭门长老,正是用了紫府雷自尽,才叫正在向天魔异变的肉身彻底坏死,以至于可以安息长眠于此,而不是变为一尊腐朽的泥吠罗。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吧。”他转过身去,和石琉璃吩咐说道。
    “嗯。”石琉璃先是下意识应下,随后又猛地反应过来。
    那一声“我们走吧”,实在是太过久违了——过去罗衍带她在外头玩耍,每次到了要归派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叫她的?
    “你……”石琉璃颤声说道,“你果然……”
    “我果然什么?”陈观水不解问道。
    “没什么。”石琉璃按捺情绪,转过去偷偷擦泪。
    现在……还不是戳穿他的时候。
    要弄清他为什么叛变,还要设法将那两个找过来的女人也赶走,此时和他撕破脸闹掰没有任何好处。
    陈观水见她没有继续刁难自己,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她困在这密室里,如今见这琉璃娘子没有胡搅蛮缠,他也就暂时放弃了铤而走险的心思。
    也罢,回去后再找找方法。
    第三十七章 夫妻再会
    离开衙署,穿过集市长街,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石琉璃心事重重,想到昆仑琼英和蜀山绛霄的战力,又想到这件事情一旦曝光,自己根本不是那两人的对手,便越发感到焦虑和烦躁。
    当然,素闻琼英高傲,绛霄耿直。若她们得知真相,也未必会第一时间就想着互相争夫,说不定直接恼羞成怒起来,反手便追杀这个混蛋也说不定。
    但这样……是好是坏呢?
    曾几何时,石琉璃始终心心念念的,便是要将那混蛋夫君找回来,好好问一句为什么。
    只是如今这个情况,比她原本能预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还要麻烦得多——天知道这混蛋是如何同时扮演三个角色,游走在正教三清之间,甚至还同时招惹了三位女仙的。
    若非算卦结果显示如此,石琉璃甚至都不肯相信……好吧,其实现在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同时游走三清之间,时间上怎么分配呢?每个门派只能现身三分之一的时间了,而且还不算上路途旅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长庚、清衡、景云,三人都是正教知名新秀,背后却是同一人扮演,为何从未有人发现破绽?
    石琉璃满腹心事,陈观水倒是坦然自若。
    或者更准确地说,由于情况已经没法再继续恶化,所以忍不住开始摆烂了。
    在长街的尽头,也就是集市的正中央,深紫色的光门正稳定地悬浮着。
    仔细想想,确实也怪:阴影修士们一方面说害怕泥吠罗侵袭杀害他们,另一方面又将这光门大大咧咧地开在集市中央。
    虽然解释是泥吠罗不会穿过光门,但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对劲。
    “你在外面等着。”陈观水忽然说道,“我进去就行了。”
    “不行。”石琉璃坚定拒绝,“我也要进去。”
    “随你。”陈观水无所谓道。
    虽然不希望她涉险,但老婆不听话,也没有办法。
    两人穿过光门的同时,在长街的另一头,安知素忽然止住了脚步。
    “师弟……”她喃喃说道,在脑海里飞快回忆先前的惊鸿一瞥。
    虽然只是捕捉到对方跨入光门的瞬间,但那个身影她实在难以认错,以至于立刻便挪不开目光了。
    “什么?”徐应怜没听清楚,只是见安知素突然驻步,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街道中央的光门。
    “那是个什么玩意……”还没等她发出疑问,安知素已经不声不响,直接人剑合一朝光门急速冲去。
    只是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接近,在安知素即将抵达的时候,那光门突然便朝中央折叠起来,很快便消失不见。
    “羽环阵啊。”徐应怜也跟着她赶到附近,只听见识海里的凤澜突然说道,“几十万年了,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还能见到。”
    “什么是羽环阵?”徐应怜好奇问道。
    “只是传送法阵而已。”凤澜回答说道,“你觉得传送法阵应该设计成平铺地上的,还是立在空中的?”
    徐应怜思索片刻,回答道:
    “平铺在地上的,需要站在里面,发动阵法才能传送;但若是这种立在空中的,直接御剑冲进去就可以了,似乎更加方便。”
    “没错。”凤澜说道,“羽环阵便是指这种立起来的传送法阵,时时刻刻都是开启的,因此只需要飞进去就能直接传送,无需启动……当然,寿命限制和灵力消耗也高于平铺类型的法阵。”
    “现在那法阵似乎是关闭了。”徐应怜神识扫过空地,说道,“前辈,有办法将这传送法阵重新开起来么?”
    而身边的安知素,对着空地徒劳地鼓捣了好一阵子后,便铁青着脸在旁边抱剑而立,大有“不等他出来我就不离开”的架势。
    “如果是以前的法阵,要从外面打开是绝无可能的。”凤澜回答说道,“但我看这个阵法似乎很久没有维护了……我们凤凰一族倒是有个法术,专门针对这种无人维护的传送禁制,你可以试一试。”
    陈观水和石琉璃踏入光门之中,来到幽暗无光的小型世界里,便发现那阴影人的首领已经离开了黑漆漆的小屋,此时正带着其他的人形阴影,将两人团团围住了。
    “道友。”阴影首领沙哑问道,“请问两位道友,是否寻着了我们那前辈的遗骸?”
    他看起来异常高大,阴影也比周围的人型更加凝实、黝黑。
    “没有。”陈观水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我们在衙署里解决掉了敌人,然后将其每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遗骸。”
    旁边的石琉璃非常用力,才忍住了脸上的异样情绪。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混蛋是如此擅长撒谎呢?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是吗,那太可惜了。”阴影首领说道。
    “还请节哀。”陈观水假惺惺道,“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早就被什么人提前拿走了也说不定。”
    “嗯,我说的很可惜,是指你们。”阴影首领淡淡说道,“你们真以为这样撒谎,就能把我们都诓骗过去不成?”
    石琉璃微微屏住呼吸,只听见旁边的陈观水诧异问道:
    “什么意思?”
    装得跟真的一样!石琉璃再次冷笑。
    “意思就是,我们天魔修士之间,互相是可以感应到对方气息的。”阴影首领虽然声线平稳,但这次不知为何,却给人以某种狡诈、阴险的感觉,“道友的身上,除了沾染大量泥吠罗的气息之外,里头还混杂了一丝独特的气息。”
    “……想来便是那位前辈的气息。”
    陈观水闻言也沉默下来:这就不装了?
    他的目光扫过开始诡异起来的四周,心想若是阿镜在此,肯定能扫描出什么东西,比如“不好,观水,这片空间被封锁了”之类的。
    然而很可惜,如今周围除了越发阴暗之外,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猜测对方应该做了什么手脚。
    “我想和道友做个交易。”阴影首领说道,“前辈遗留下来的诸多秘术,虽然稀有珍贵,却并非不可与外人分享。”
    “将这些秘术交给我们,我们允许两位带着这些知识离开,如何?”
    陈观水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感情对方至今没有与我们撕破脸,只是担心我并未将那遗骸留下的储物袋带走,而是仅仅凭借记忆将其中的诸多秘术,全部都记在脑子里是吧?
    如此一来,就算动武将我们杀死,也得不到任何东西,还得重新去那衙署寻找秘密……若是他们自己能去,也不至于故意欺骗唆使我们了。
    心念至此,陈观水便哈哈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