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屹保持沉静，没有出声。
    他当然想过这个后果。不如说，从他威胁高教授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会被控制局处罚的准备。
    他可能会被他们定性为“叛徒”、“罪人”、“异常的走狗”。
    而他现在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要在意他们怎么想？”郁理疑惑地询问贺桐，“你会在意那些人怎么想你吗？”
    贺桐：“我当然不会……”
    “那周屹也不会。”郁理平静地说。
    周屹不由侧眸看她。
    贺桐挑了下眉，后面的白夜和真冬神色微动，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郁理在维护周屹，不仅是维护，还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了解。
    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更亲近，也更加令人不悦。
    气氛突然变得非常微妙，一片寂静中，歪坐在沙发上的黑索突然出声。
    “你们已经睡过了？”
    郁理：“……”
    周屹：“……”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他们，表情堪称惊恐。
    郁理立刻回答：“没有。”
    周屹还是保持静默，表情冷淡，耳根却泛起微微薄红。
    空气中迅速弥漫起浓郁的玫瑰花香，真冬紧紧盯着他俩，表情很是凝重紧张。
    过了一会儿，她说：“确实没有。”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起码没有被这家伙捷足先登。
    郁理：“……”
    这些人什么态度？
    “先聊正事吧。”童晓温柔地转移话题，“之前我们讨论的问题，有结果了吗？”
    郁理看了周屹一眼，答道：“有结果了。”
    乔越西一脸好奇：“什么结果？”
    郁理拉着周屹一起坐下。
    周围都是异常，周屹被他们围聚其中，感觉很不习惯。
    “沈静安的能力发动需要同时满足三个条件。”
    郁理喝了口水，将那三个条件完整地重述一遍。
    童晓神色微凝：“的确是个很麻烦的能力。”
    郁理点头：“还有更麻烦的。”说着，她侧头看向贺桐，“还记得我们之前在研究所见到的那只异常吗？”
    贺桐想了一下：“你是说那个泡在玻璃缸里的异常？”
    “对。”
    “玻璃缸？”真冬疑惑道，“又有一只生活在水里的异常出现了？”
    “不。准确地说，那不是玻璃缸，而是用来给他输送养分、维持生命的容器。”郁理说，“那只异常比较特别，他在异变前是一名特级外勤人员，叫顾殊。”
    周屹闻言，神色一变：“顾殊？”
    贺桐托着下巴，兴致缺缺地问：“你认识这个人？”
    “顾殊隶属第四特遣队，调查经验非常丰富，岑如欣以前经常提起他。”周屹神色严肃，“半年前，他在一起调查事件中消失，当时整个控制局都以为他死了。岑如欣对此很自责，顾殊消失后，她再也没有提过他的名字。”
    岑如欣非常喜爱顾殊，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爱，而是上司对下属的欣赏与肯定。
    所以在顾殊消失的时候，岑如欣非常伤心，曾经一度责怪自己，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参与行动。
    “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融合了一号基因的异常。”郁理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研究所正在对他做实验，那些人一致认为他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周屹神色微沉：“怪不得研究所一直不公开情报，也不让其他人了解细节。”
    童晓微笑：“研究所没公开的东西，可远不止这点。”
    周屹抬眸看向她：“你还知道什么？”
    童晓看向郁理。
    “一起说了吧。”郁理轻声道，“正好重新理一下线索。”
    童晓了然，开始用娓娓道来的语调讲述研究所的发家史，包括他们是如何建立的、如何诞生了一号、又如何导致了白雾事件的发生……
    虽然之前已经断断续续地了解了，但再听一次，众人的心情还是无比复杂。
    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研究所的那群科研疯子所赐。但如果没有研究所那群疯子，他们也不会遇到郁理，更不会聚集在这里。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都讨厌现在的这副姿态。至少贺桐就很满意。
    但周屹却越来越震惊。
    研究所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这些事情，控制局也没有。
    研究所就建在总局大楼的地下，他们在总局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总局不可能不知道。
    郁理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你应该不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这些事的人吧？”
    周屹语气复杂：“其他人也不知道……”
    他说的其他人，当然不止他们几个特遣队队长，还有能力者、外勤人员、以及那些每天在控制局里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保护人类，在和邪恶的异常怪物战斗，却不知道万恶之源一直就隐藏在他们身边。
    “我们可以公开这些信息吗？”乔越西忍不住义愤填膺，“凭什么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讨伐我们，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郁理：“你不应该感谢他们吗？要是没有异变，你可就真的死了。”
    乔越西：“……”
    说的也是。
    “公开信息是可以，但应该很快就会被他们删除。”童晓平稳地说，“而且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被‘世界公敌’吸引了，就算真的公开了这些信息，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瞥了周屹一眼。
    除了他。
    他似乎无条件地相信郁理。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白夜忽然开口。
    郁理：“你是指一号？”
    白夜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周屹看了他一眼。
    他在展示他与郁理之间的默契。
    “一号不好解决吧？”贺桐将双手举到脑后，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我们连他死没死透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就是他那个会制药的老爹，但他爹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啊。”
    郁理想了想，询问童晓：“你那边能帮忙调查吗？”
    童晓：“能是能，但如果一号有心想藏的话，普通的手段估计查不出什么。”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郁理揉了揉眉心：“先查吧，我这边也会试着搜寻一下……”
    “你想怎么搜？”白夜柔和地看着她，“还是用精神力？”
    周屹又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冽。
    白夜仿若未觉，注视郁理的眼神仍然像月光一样轻柔。
    郁理叹气：“只能用精神力了。”
    “你的精神力刚稳定下来，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童晓关切道，“还是先休息吧。”
    “嗯。”郁理应了一声，一扭头，余光刚好扫过周屹身上的血迹。
    该换药了。
    她站起来，顺便扯了下周屹的袖子，周屹收敛视线，也跟着起身。
    “我先回屋，开饭了再叫我。”
    说完这句，郁理便拉着周屹上楼。
    随着一声清脆的门响，两人都进屋了。
    贺桐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似笑非笑道：“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比贺柏更让我看不顺眼的人。”
    真冬冷笑：“那我还是觉得你更不顺眼一点。”
    童晓柔声道：“郁理很喜欢他。”
    “喜欢？！”乔越西后知后觉地瞪大眼，“哪种喜欢？”
    “这个嘛……”
    童晓笑而不语，黑索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觉，俞浮则对着房门阴森森地磨牙。
    白夜看着面前的水杯，静静回想刚才周屹两次看他的眼神。
    就像在看情敌一样。
    看来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很稳固啊……
    他勾起嘴角，轻松起身，也回自己房间了。
    郁理一进屋，就命令周屹：“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