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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是如何猜出所选数字的?很简单,有人告诉了我答案。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戴眼镜的同学提醒我数字已选好时,那句话的重音落点在哪里?”
    正如我察觉到的,眼镜男有帮忙作弊。他说话的重音未免太过刻意了。要猜的数字是三,话语的重音恰巧也落在第三个字上。恐怕是初学乍练,听起来相当不自然。
    “进教室前,我在门口遇上这位同学,拜托他配合我演了这一出戏。”教授顿了顿,“特意这么做的原因,一开始就说过了——为了破除大家对这门学科的误解。心理学是一门科学。在我的课上,诸位将学习实验控制、统计学分析等方法,利用科学的手段获取心理分析结果。与一眼看穿人心的能力完全是两码事。”
    原来如此。我望向周围,尽管明知被骗了,大家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纷纷点头认同。大概是为认知回归了常识而安心吧。
    “骗人,如果只是演戏,那为什么……”唯有苏喻露出了过分惊讶的表情。
    结果整堂课,她一直心神不宁。我想询问原因,但没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下课铃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有刘北安同学的短信呢。”
    我掀开静音模式的手机,不出意外的,也收到了一条。同样由刘北安发来,内容也别无二致:
    终于抓到了,反抗很激烈,周六下午老地方见。
    没有逻辑可言的一段话,简直像谜语一般。但我居然轻易读懂了,莫非自己的思维方式受到了刘北安的同化?
    不过苏喻也一样,她习以为常地笑了笑,“看来周末又有得忙了。”
    周围的人纷纷离座,赶往食堂。我瞥见孙林向这走来,急忙结束对话,“我等下有事,周六老地方见吧。”
    “到时候见。”她起身离开。几乎同时,孙林把手搭在了我肩上。
    我转过头,正对上他焦虑的眼神,仿佛老父亲目睹青春期的女儿与同班男生结伴走在放学路上一般。我不禁有点同情他。
    “什么时候起关系这么好的?”他的语气沉重。
    “你说谁?”
    我打算装傻蒙混过去。若是和盘托出真相,势必瞒不过与刘北安相关的事情。
    “别装蒜。”
    “哦,你说那个叫苏喻的女孩?她只是凑巧坐我边上。”
    “与凑巧坐在边上的人聊得有说有笑,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的搭讪功力这么强。”
    “刚好有合适的话题……这节课难道不够有趣?”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不过意外的具备说服力。孙林点点头,喟叹一声,“算有趣吧。不过真折腾死我了……算了,吃饭去吧。”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前往食堂。孙林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那个叫刘北安的怪人,很久没传出什么有趣消息了。”
    “他也不算怪,只是有点行为偏激而已。”我辩解道。
    “这段时间倒确实没惹麻烦。可能去年底被大家集体放了鸽子,多少受了点教训吧。”孙林擅自总结道。
    “可能吧。”我随口敷衍。
    如果得知刘北安不但没受任何教训,反而幸运的与全校数一数二的美女扯上关系,每周一起行动——孙林恐怕会吃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不光是他,霸凌的其他参与者恐怕都会大跌眼镜。
    毕竟连我都常常觉得不可思议。
    转眼就到了周六。刘北安约定见面的场所是一家宠物医院,位于一个居民小区门口。半年期间已来过太多次,几乎成了我们的活动根据地。
    这么一说,好像我已变成游手好闲的学生,堕落到日常陪刘北安胡闹的地步了。可事实上,我并未放弃严于律己的生活方式,依旧每日准点上课,课余时间在自习室里做习题,去图书馆借参考书,去书店里买英文期刊,每周洗一次床单……
    陪刘北安浪费时间的行动,仅限于周末。
    医院门面不大,大概只与街边拉面馆规模相当。作为患病动物的聚集场所,自然不会洋溢什么令人愉快的气味。猫狗的体味、清新剂味、小便味、消毒药味等混在一起,终日笼罩着这家小小的宠物医院。狭窄的橱窗里关着一些被寄养的动物。三只猫在睡觉,另有一只萨摩亚犬睡醒了,了无生趣的啃咬着铁栏杆。
    其他人还没到,刘北安一个人大刺刺地坐在候诊区的座位上。右手边放着一个用黑布遮住的方形物体。
    我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医生呢?”
    “在里面给一只泰迪犬做手术。年纪很老的狗,毛都秃了,全身都是毛病。这次要切除整个胆囊。”
    这家医院奉行小本经营主义,只有一个主治医生兼任店长。忙不过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偶尔会来帮忙记账和打下手。因为人员稀缺,看诊等待时间长,诊治费用相应的也便宜。就我们贫瘠的活动经费而言,这种小店再合适不过了。
    “还没轮到我们?”
    “下一个就是。”
    我望向他手边的方形物体,“今天这只,很安静嘛。”
    “安静?抓它时又闹又叫的,简直疯了一般。”刘北安挽起袖子,向我展示胳膊上梅树般的血印子。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黑布的一角,一只瘦弱的花猫弓着身,仰躺在铁笼里。左肢软绵绵地探出,身子瘫作一团。随着光线照入,它略微转动一下布满血丝的金色眼珠,茫然注视我的脸。大约看了五秒钟,便收回其微弱的视线,重新缩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