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遗憾地说：“我还没有到能够进化的节点。”
    “节点？”
    “确切地说是临界点。我距离下一次进化的临界点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具体有多远我也不清楚。”
    “临界点是怎么确定的？”
    “是刻印在基因里的，但是不到那一天，我也无法知道。”
    楚君归点了点头，问：“上次的课题有结果了吗？”
    “已经有了结论，但是把握并不是很大，因为不可控因素太多。”
    “说说吧。”
    智者投射出无数数据，说：“原本的课题是光年的发展战略，这个题目太大，也不具备太多的操作性。在收集相关数据，并且咨询了联邦光年的工作人员后，得出了短期成功概率较高的短期策略。”
    “短期？”
    “是的，只有短期才有效，长期的驱动因素太多，不可预测的因素也太多，如果我给你一个长期预测并且还实现了的话，那多半是因为运气好。”
    楚君归还未回答，就听到意识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也可能是我的发挥。”
    楚君归默默地切断了玄学组件的能源，继续听智者说。
    智者说：“不考虑战争因素的话，我们的核心优势在于成本。而成本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能源，二是劳动力。道哥完成进化之后，我们在这方面的优势会越来越大。不过成本下降的空间有限，也不是越低越好。另一个受限因素则是辅助设备的供应。一艘主力舰需要用到的辅助设备可以超过50万种，其中许多设备的产能弹性不高，这就必须提前采购，才能跟上我们产能扩张的节奏。综合考虑，我们需要建立自己的舰载设备生产体系，保证绝大多数基础设备的供应。目前的方案是，在联邦设立270家新公司，生产7098种舰载设备。设立100家贸易公司，负责40万种设备的采购；设立20家物流公司，负责采购设备的运输和储存。”
    “整个计划实施需要8个月，预计总投资750亿，雇佣人员110万人……”
    楚君归打断了一下，说：“雇佣的人数似乎有点多。”
    智者说：“110万雇员就是110万张选票，再算上他们的家庭，就会变成300万甚至更多的选票。而他们的朋友和生活圈子辐射的范围远不止此。在联邦体制下，这些直接间接的选票如果集中到某个星域，我们就会有不可思议的话语权。而我们在金融领域的话语权已经非常大了，并且还会变得更大。这次所有的投资都会向联邦银行融资，相信融资可以顺利完成。一旦融资完成，这些银行就会变成我们忠实的仆人。”
    听完智者的解释，楚君归仔细看了一眼预备放到联邦生产的设备目录，意外地发现了不少敏感设备，还有几十种是上了管制清单的。这些设备虽然在管制清单上的边缘位置，但也确实在清单上，现在又是战时，管制会格外的严格。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设备也没有多重要，怎么处理往往就在地方官员的一念之间。有几百万张选票，有金融寡头的背书，联邦地方政府的官员们能做的就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115章 淹没
    再将整个计划复盘了一遍后，楚君归就点了点头，让智者开始执行。
    得到命令后，智者就沉默了，片刻后一座通讯轨道站绽放夺目光芒，竟是以强大能量打开了一条临时虫洞，然后把海量信息发送到十几光年外的联邦主通讯站点，然后数据流再以此为中心，送向数以百计的下一级节点，如是一级一级送向联邦各处。
    光年联邦总部内，所有总监级的个人终端上都突然收到了邮件，上面列明了要做的任务。邮件是最高级别，意味着直接来自董事局，甚至有可能来自那位基本不出现的董事长。一众高管吃惊之余，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分配的任务相当繁重，并且给的时间非常短，每天多睡几分钟都成了奢望。看完邮件，几乎所有高管都跳了起来，召集本部人手直奔会议室。每个部门任务自然不同，招人的招人，融资的融资，公关的公关，施工的施工，一时之间，整个光年总部里鸡飞狗跳，所有打工精英都从貌似很忙变成了真的很忙。
    几乎在同一时刻，数十家联邦金融机构都接到了来自光年的邮件。片刻之后，每家机构都有数位位高权重之人进入会议室，开始和光年会谈。
    一个荒芜的星球表面，一艘单人飞艇正在风暴中高速飞行，驾驶舱内不时传出兴奋的尖叫。正当驾驶员玩得开心时，驾驶台上忽然出现通讯请求，并且不等同意就自行接通。能够有这种权限的人寥寥无几，都是驾驶员自己亲手设置的。
    驾驶员看了眼面前的虚拟影像，吃了一惊，说：“君归！”
    “是我，亨利。我现在有些融资需求，需要你帮个忙。”楚君归也不废话，直接把方案传送过来。
    单人飞艇的驾驶员是神剑集团的亨利，此刻正在度假中。不过他的爱好很特别，并不喜欢一些风景秀丽的星球，而喜欢到无人星冒险。他迅速看了楚君归的方案，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说：“我现在已经不在神剑集团了，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小机构。不过以前的老关系都还在，完成你的要求没什么问题。唯一麻烦的就是需要申请的许可证多了点，但也没关系，有个联邦议员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大部分的许可证他都能搞得定。剩下几个大不了我用一下家族的关系，也是有希望的。”
    楚君归沉吟道：“以你家族的能量也没有十足把握吗？”
    亨利苦笑道：“平时自然没问题，可是现在毕竟是战时，这几个许可证上的东西绝对是战略物资，办起来阻力肯定不会小，特别是空间稳定器，是飞船跳跃的必备设备，是受联邦法限制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明的不行大不了我们来暗的，反正这几样设备你也不打算在联邦卖，那咱们就搞个没有许可证的工厂！至于工厂选址，就在这个行星好了，那里的主人是我的好朋友。”
    楚君归看了看亨利发过来的坐标，再和记忆中的数据比对，发现那里竟是一处星盗的大本营。当然在明面上，那不过是颗没什么用处的无人行星而已，远离任何航线。亨利居然打算把生产空间稳定设备的工厂放到星盗基地去，确实令人吃惊。作为一个出身豪门的纨绔子弟，亨利居然和星盗头目是好朋友，如果爆出去的话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不过这个星盗基地能够在联邦系统内维持无人行星的身份，而且保持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显然在联邦上层有不浅的关系。
    对楚君归来说，只要能得到稳定供应，工厂设在哪里倒是无所谓，是不是自己的也无所谓，合不合法更无所谓。
    楚君归说：“没有别的办法的话，这个地点也行。不过在那里设厂的话麻烦不少，时间上来得及吗？”
    “时间啊，这倒是个问题……”亨利沉吟不语。
    不光舰载空间稳定设备是敏感装备，生产线也是敏感装备，想要订货的话必须手续完备，像这种根本说不清楚去向的订单生产商根本就不会接，贸易商也不敢发货。就算亨利运用自己的关系一时摆平，但总会留下痕迹，事后依然是个麻烦。
    反复权衡之后，亨利咬了咬牙，说：“我知道这个设备非常关键，会影响你整个产业链的进度。这样，我有个办法。我们家族正好在边缘星域有一座现成的工厂，并且仓库里恰好有足够装备一整支舰队的存货。你找些人扮成星盗，直接把整个工厂都搬走就行了。”
    楚君归小吃一惊，说：“那你们家族的损失岂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要紧的，整个工厂都投了保险，所有损失都会由保险公司来承担。正好那家保险公司中负责这个厂的家伙我已经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亨利的笑容带上了一点狰狞。
    楚君归说：“那你们家族就只是损失一点时间了。”
    “还有一些人情。毕竟需要那家工厂的负责人配合，整个抢劫过程才会丝滑，能够不死人就更好了。另外事后的遮掩也是必不可少的。”
    楚君归点头说：“好，我会派自己的舰队伪装成星盗过去。所有的星舰都是新的，联邦不会有任何记录。”
    “太好了！这样联邦的追查就是旷日持久的事了。不过作为补偿，我希望在这次的银团融资中拿到更多的份额。”
    “要多少？”
    “至少300亿！”
    楚君归稍一思索，就点头说：“没问题。”
    接下来两个在联邦金融圈都是小有名气的家伙就开始商讨细节，全是些抢劫、销赃、收买和陷害之类的事。这些话题，亨利出人意料的精通。
    半小时后，楚君归挂断了通讯。搞定了空间稳定器工厂和亨利，这次的行动就成功了一半。他看了看光年的股价，已经开始异动。没办法，这么大的一宗融资，根本不可能保密，各大投行的风控和保密机制都跟筛子一样，且历来如此。面对开始缓慢但是坚定攀升的股价，楚君归倒是没觉得怎么不好。至少那些偷偷买进的家伙，绝不会在这件事上作梗。
    楚君归做了几个布置，就有几艘星舰和运输舰开始启动，准备前往边疆星域。同时楚君归又给西诺发去信息，让他率领舰队完成这次搬迁工厂的任务。至于亨利提供的新工厂选址，楚君归并无意见，反正这些设备都是要用在自家的星舰上，合不合法倒无所谓。而西诺顶着路易家族舰队的名头，这些年也没少干星盗的活，经验丰富，培养出了一批精兵强将，再配上光年新造出来的星舰，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完成这么个小人物不在话下。
    几小时后，楚君归就收到西诺的回复，他已经率领心腹乘坐一艘高速星舰出发，前去接收光年的舰队，预计三天后汇合。这批舰员都熟悉光年星舰的操作，无需培训。
    西诺的回复到来后，联邦资本市场的一角已经有所反应。光年的市值悄悄增加了200亿，只是刚刚开始，而跟此次融资建厂相关的一系列公司也都开始上扬。
    楚君归此时对资本市场的波动并不在意，他的心思已经回到了准备进化的道哥身上。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道哥变成的球体除了体积稍微增大，一直没什么动静，就是在默默地吸收着光和热。勒芒自是不肯放过这么宝贵的机会，在周围乃至球体上布置了无数探测器，可惜半点信息都没有收集到。
    直到一个月后，封闭的球体忽然震动，自行碎裂打开，才露出中心一团淡银色的雾气。与此同时，楚君归的意识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我的进化已完成。”
    正在审视星舰进程的楚君归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道哥进化的现场。一艘小巧的飞船也同时抵达，飞船内载着智者的一个分身。
    楚君归打量着那团银色雾气。他能看出雾气的体积只有原先的百分之一，但是密度提升了数十倍，构成聚合体的细胞变得更大了，几乎肉眼可见。如果说以前的道哥给人以一种半实体的感觉，那么现在的道哥就是沉甸甸的，质感非常明显。
    “这次进化有什么变化吗？”楚君归问。
    银雾中传出道哥的意识：“最主要的是操控子体的数量增加了十几倍，目前我可以同时操控5000万子体，操控范围是一光年以内。除此之外，还可以操控10万高级子体，它们具有高度智能，可以自主执行任务，每个高级子体可以作为控制节点，控制1万个低级子体。”
    楚君归大吃一惊，惊的不光是道哥的子体数量，还有恐怖的操控范围。道哥对子体的控制完全是即时的，且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出有什么因素能够屏蔽他的控制。以前基本是在行星内部或是轨道上，这还好说。现在进化之后，操控范围瞬间跃升到了光年级，这已经超出了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准。
    接下来道哥将进化的详细数据传输过来，海量的数据差点把楚君归淹没。
    第116章 最高水准
    道哥的进化是全方位的，覆盖了方方面面，光是大项就有数万，小的改变足有上百万。这么多的变动，楚君归就是算力再来个立方也无法瞬息处理，所能做的只是大致分类，然后分别交给不同的实验室去处理。好在还有智者辅助，它身为雾族，自然对进化并不陌生，因此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所有的任务都分了下去。
    道哥完成进化后，却是出了个意想不到的状况，那就是此前分离的所有子体全都失去了活性，需要以新的子体代替。好在旧的子体活性消失有个过程，要一个多月才会完全死去，在此之前还能正常工作。否则的话光年的生产线就要瞬间停摆，损失将不可估量。光年现在有两大四小6座船坞，包括两艘主力舰在内的9艘星舰在同时开工，合计近百万的工程船中只有不到十万是人类驾驶，其余的都是道哥的子体。如果它们同时停摆，那这些在建星舰可都要毁了。
    进化后的道哥需要重新生成子体，也就需要海量的能量和物质补充。不过现在的补充方式已经不一样了，它化为一片直径1万公里的薄膜，迎向蓝太阳的方向，以此吸收能量。至于物质方面，则是有工程船牵引来一颗颗小行星，粉碎后投喂即可。进化后的道哥，已经给人一种不是生物的感觉。
    道哥完成初步能量补充大概需要10天，然后会以每天20万的速度分裂新的子体。
    楚君归站在空间站上，看着远方徐徐张开的薄幕，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返回了基地，在道哥开始产生子体之前，暂时没什么好看的。
    回到轨道基地，楚君归直接进入实验室，接通了智者和勒芒。
    勒芒双眼布满血丝，稀疏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一看就是很长没有好好休息了。看到楚君归，他揉了揉脸，然后灌下一瓶兴奋剂，精神顿时一振，说：“进化的数据实在太多，一时处理不完，不过在过去的几天中还是有一些发现的。首先我们来看看它的细胞。”
    实验室中央出现了两个影像，分别是道哥进化前和进化后的细胞。从影像直观对比就可以看出，进化后道哥的基本细胞体积几乎是进化前的10倍。
    勒芒说：“根据对超过100万个样本的检测，进化后新细胞的体积是原来的10.73倍，质量是15倍。在细胞内部，增加最明显的是基因物质，这部分的变化也最大。”
    影像一变，出现了细胞内的遗传物质。在进化前，遗传物质是特殊的三螺旋结构，已经够复杂了，而进化后的遗传物质变成了一个个浑圆的球体，每个球体之间由数根细丝链接。
    勒芒伸手一点，球体就打开，出现了内部结构，里面是极为复杂的机构，如同蜂巢。
    “这种基因结构前所未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承载的遗传信息有数量级的提升。这样一个基因球，记录的遗传信息相当于我们人类的1000倍。而在一个细胞中，这类基因球的数量从5个到40个不等。并且在球体内部，出现了大量无机物质机构，质量占比超过35%。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半生命半机械的特殊生命形态。”
    楚君归看了看智者，后者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智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们雾族每条进化路线都不一样，我们对其它的进化路径知道的很少，就算是本路径，在进化到下一个阶段前也是一无所知。当我进化到下一个阶段后，或许会和道哥有许多不同。”
    类似的说法此前楚君归也听过，于是继续听勒芒的分析。
    勒芒放大了基因球内部的一个区域，指着那些纵横交错的复杂机构，说：“这种结构似乎有和特定频率能量场共振的功效。换句话说，它可以视为某种接收信息的装置，只是具体的机制还需要进一步研究。目前我们对它能接收什么信息，从哪里接收信息仍是一无所知。不过我猜测，或许这就是雾族进化后能够接收到相应知识的原因。”
    楚君归并不是生物方面的专家，自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结构。
    接下来勒芒又介绍了十几项目前的发现，都是一些细节上的小发现，更深入的研究还需要时间和算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些进展，勒芒的能力已经相当强了。只是他手上的项目太多，实在是分身乏术。
    等勒芒汇报完，楚君归让他继续观察道哥的一切变化，就结束了会议。
    智者却没有立刻退出，它忽然问：“您要进化吗？”
    “我？”楚君归有些意外。
    智者说：“每个物种都是要进化的，只不过在自然界这个过程会在漫长岁月中完成，也许是几万年，也许是几千万年。而我们雾族的进化，有些类似于蝴蝶，从幼体到成体几乎是两个物种。不过蝴蝶只有一次蜕变，而我们会有很多次，每次蜕变都是生命形态上的巨大跃迁。而您，其实有我们雾族很多的特征。”
    楚君归微微皱眉，思索着，没有说话。
    “从真实梦境回来后，您的身体结构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出现了能够操纵能量场的组织。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添加一些类似的组织。”
    “我们的技术已经到这一步了？”
    “是的。以前还缺关键数据，但是现在道哥的进化数据已经补齐了短板。添加一些功能性的组织已经不存在技术上的障碍。这是我们能够添加的功能组织列表。”
    楚君归接收数据，细细地看了一遍。列表不是很长，只有十几项，但功能各异，从发热、吸能到放电什么都有。
    楚君归默默看完，问：“这些组织，和生化器官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智者傲然回答：“这些组织都是纯正的基因技术，也就是说，它们都是可以编写在基因中遗传给下一代的。从技术层面来说，远远不是生化器官可以比的。以基因编辑的水准来说，已经是目前人类最高的水准了。”
    第117章 见谁灭谁
    尽管智者对这些组织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楚君归却根本不感兴趣，原因也很简单，从功能上来说这些组织并没有比生化器官强，还不如生化器官技术的迭代快。至于他从真实梦境中得到的组织，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些组织的机理十分神秘，能够迸发出和体积根本不相配的能量，以楚君归的见识也不知道这些能量是从哪来的。但是它释放的能量至少是智者这些组织的万倍以上。
    楚君归收起列表，让智者继续监控道哥的进化，自己则把注意力转到联邦那边的计划执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