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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江海潮充分展现了当干部的潜质——厚脸皮,半点不心虚:“没事,喜欢哪个的歌就投哪个。每家都吃了,等于一家都没吃。”
    杨桃小小声问她:“那我们要不要跟观众讲啊,不然谁家买的送人的东西多,谁家就拿第一名,好像不好吧。”
    “你管呢。”江海潮完全无所谓,“这又不是什么入学考试,比赛玩玩而已。拿了前三名也就是去广播电台比赛,也没奖金啊。”
    所以,说实在的,赛场越热闹她越心虚。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为什么比赛会如此火爆。
    如果说是因为卡拉ok魅力大,引的人千里迢迢也要来一展歌喉。
    可现在亲友团的人数远大于选手,而亲友团们又捞不到上台唱歌的机会。
    江海潮当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大家如此不辞辛苦呢?
    难道是为了这份土里土气的热闹?
    热闹的确是热闹,能够容纳全校学生的操场现在都站满了人。原本他们准备的板凳根本不够用,后面好多人都是站着的。
    可大家还是看得乐呵呵。
    哎呀,管不了许多,她先好好看比赛再说吧。
    嗯嗯,虽然前几个唱的不咋样。但现在上台的哥哥唱的真好听,是《涛声依旧》,他唱的好像毛宁啊。
    台下观众都听得如痴如醉,后来唱完了,大家还起哄让另一个唱杨钰莹的《轻轻地告诉你》的姐姐,跟他一起合唱《心雨》。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没练过,这次临时安排的合唱,他可让台下的观众大失所望,比不上前一首歌的一半。
    相形之下,跟在他们后面出场的姐姐唱的《千古绝唱》真的好好听。
    搞得吃人嘴不短的江海潮都决定要把票投给她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还有高手没压轴呢。倒数第2个上场(没错,这才是压轴的真正解释)的叔叔,竟然没用卡拉ok伴奏带,而是自己拉着手风琴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由于他的手要弹琴,没办法拿话筒,而湖港中心小学穷巴巴的,根本就没想过准备个话筒支架之类的。还是临时充当主持人的伯格老师亲自给他拿的话筒。
    是两个哦,一个对着手风琴,一个对着他的嘴巴。
    明明十分滑稽的场面,在场却没一个人看笑了。因为他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天呐,真的有人唱歌可以这么好听吗?比电视上歌星唱的,比录音机放出的磁带还好听呢。
    而且他第一遍唱的是普通话,第二遍就换了种语言。江海潮一个词都没听懂,唯一能肯定的绝对不是英语,发音方法不一样啊。
    还是卢艳艳她爸爸替他们答疑解惑,他相当惊奇地挑高眉毛:“哟,还有人唱苏联歌啊。”
    高强扭头,满脸困惑:“苏联话是什么话?”
    “俄语,俄语,肯定是俄语。”杨桃当真嫌弃,“肯定是俄语啦。”
    哎呀,没想到俄语歌也挺好听的哦。音乐课上老师教的《卡秋莎》也是苏联歌,不过老师可没教他们用俄语唱。
    杨桃羡慕不已:“他好厉害哦,还会俄语。”
    江海潮认真地分析:“因为那会儿他学的就是俄语,不是英语。”
    江海潮看过一本80年代的中学生作文选,上海那时候还有中学专门开设俄语课呢。不过当时都改革开放,更流行学英语,被安排学俄语的学生挺不高兴的,觉得学了很亏。
    到底亏不亏?她无从得知。不过这俄语歌还真挺好听。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票投给了这位叔叔。
    尽管人家一没拉票,二没给她买吃的。
    但跟她一样有觉悟,或者说脸皮和她一样厚的湖港人毕竟是少数。广大农民兄弟姐妹还是非常朴实的,吃了人家的东西就得有表示。
    所以最后拿第一名的,还是那位唱《涛声依旧》的哥哥。他家真的好大手笔,请了大半本地人的客。
    搞得江海潮都觉得人家不拿个好名次,都对不起人家的付出。
    最终的排名,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叔叔只拿了第三,第二是那位唱《千古绝唱》的姐姐,她家也买了吃的送给现场观众。
    不管了,等去广播台参加周赛,大家再各凭本事吧。到那会儿,他们家里可没办法给听众送吃的。
    龙龙妈妈兴冲冲地过来跟小孩子们打招呼,顺带领儿子回家,十分惋惜:“哎呀呀,早知道我就多蒸点糕了。”
    下午儿子冲回家喊她蒸糕时,她还觉得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过来看热闹的,能买多少吃的?这正好是晚饭的点呢。
    估计是这几个娃娃自己馋了,想吃蒸糕。
    她也不吝啬,立刻上手蒸了几屉子,心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加上现在天冷了,今晚吃不完,明天还能当早饭。
    结果好了,人家一个大客户过来,直接把她一毛钱一块的重阳糕包圆了,还嫌她东西少。
    当时她那个懊悔哦,早晓得还能挣这一笔外快,她无论如何都要多蒸几屉子。看看人家卢奶奶,一晚上可挣了她好几倍的钱。
    江海潮笑嘻嘻:“那阿姨你下回啊,下回说不定人更多呢。”
    龙龙妈妈忧心忡忡:“下回会不会更冷,大家在外面吃不消啊。”
    江海潮早就有备选方案,半点不着急:“要是再冷,我们就去大礼堂。”
    比起担心变天,她更害怕今天的热闹是昙花一现。
    太火了,让人好心虚啊。
    江海潮没憋住,主动扭头去找卢艳艳她爸爸:“叔叔,我想借用一下你办公室的电话,我想问问看实小那边怎么样。”
    下午冯雪就去县城了。就算大家关系再好,主人不在家,她肯定不能再跑人家去打电话呀。
    周雪莹刚回家呢,接了电话听江海潮问自己这边比赛情况如何?有没有人过来看?
    她瞬间激动得够呛:“有,好多人啊。”
    和农村不一样,城里夜生活丰富多彩,到处都有玩的地方。所以当初她特别担心举办卡拉ok比赛,现场只有参赛选手会太冷清,所以安排本校学生轮流过来当观众。
    结果上礼拜还好,这礼拜突然间野生观众就井喷了。确切点讲,是每个参赛选手都浩浩荡荡,那架势,简直就是吾皇登基。
    比赛的时候,那现场热闹的,我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踢足球呢。
    周雪莹美滋滋的:“我觉得下个礼拜我们不用再非得喊我们学校同学过来当观众了。他们自己就好多人。”
    江海潮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你说,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呢?咱们这比赛有这么稀奇吗?也没啥好奖品来着。”
    周雪莹被她这么一提醒,脸上的笑都僵了。是啊,这么潦草的比赛,大家为什么参与热情这样高?
    难道真的是唯有热爱不破?
    这文的神奇之处在于,每晚睡觉前阿金都会告诉自己,赶紧结束吧,早就完犊子了,绝对不可能逆袭的。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这帮崽子又在我脑海里蹦哒,搞得我怎么也不忍心直接把他们给咔嚓了。更神奇的是它还几乎没卡过文,哪怕我删掉了大纲里的残酷部分,它也能顺其自然地继续发展下去,主打一个生命力顽强。
    第127章
    抓掉了头发
    周妈妈正在旁边转呼啦圈,据说这能减肥。
    听这俩小孩一通乱猜,忍不住停下来摇头:“哎哟,你们这算什么热闹啊?真热闹的,你们是没见过。我们年轻那会儿流行文学,一个个都想当作家,恨不得全民作家。
    现在搞文学不流行了,换成了想当明星而已。多少人做梦自己走大街上,后面伸出一只手拍肩膀,说你适合当明星,让你去拍戏让你去出磁带。跟我们年轻那会儿,其实是一个道理。
    你们觉得这比赛啥都没有,但对想当明星的人来讲,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县广播电台怎么啦?我们那会儿哪怕是在单位自己的杂志上发一篇文章,人家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听广播台的人起码比我们单位人多吧。而且连县电视台都报道了,还摆在电视剧两集中间放,你们说看的人多不多?”
    她声音不小,江海潮从电话筒里都听到了,忍不住感叹:“他们可真够热爱的啊,写稿子发文章,好歹有稿费。这唱歌比赛拿了第1名也没奖金啊。”
    周妈妈扑哧笑出声。小妹头到底是小妹头,农村的小妹头到底见识少,根本想不了多远。
    “名气呀,关键是名气。听节目的人多了,知道这比赛的人多了,最后得奖的选手自然有更多人晓得。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唱片公司的老板,或者是那种星探?万一让人相中了,找他(她)去签约包装当歌星,还怕发不了财吗?人家唱一首歌都能拿几万块哦,赚钱的很。”
    两个少先队的大队长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这潦草的比赛,竟然还能制造明星?
    妈呀,吓死个人哦。不管是胆大包天的江海潮,还是见多识广的周雪莹,都不敢想这种事。
    周妈妈笑道:“退一万步讲,即便这比赛没有任何唱片公司老板感兴趣,也没培养出任何歌星。只要选手有名就行啊,有名气了,自然就有单位请他(她)唱歌。像什么店开业啊,或者谁家大办喜宴,想搞的有档次点,请他们过去唱歌。出场费没上万,拿个几百上千的还是有希望的。一个月多接几场这种演出,我的乖乖,可比上班挣钱多了。人家还能下班再去接个活。”
    两个姑娘愈发目瞪口呆。搞了半天,他们眼中的草台班子比赛,竟然是鲤鱼跃龙门的那道门啊。
    突然间发现自己背后生出了光芒,感觉好奇怪呀。
    江海潮还是想不通:“可要这么厉害的,为什么没人搞唱歌比赛呢?”
    居然还有他们这群小学生稀里糊涂地出手。
    苍天在上,她发誓,她真的只想挣选手的报名费和食宿费而已。
    外加申报雏鹰少先队时,好歹有内容可以写。
    周妈妈笑得厉害:“这不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唱歌比赛肯定有哎,哪个单位红五月红十月不搞个歌咏比赛来着,但都是自娱自乐。社会上搞这种比赛,挣不到钱,也没什么人看,谁肯做赔本买卖呢?电视台倒是有比赛呢,可人家找的是专业歌手,青歌赛,一般人哪里够得上边。”
    她其实是话赶话的,才悟出了这些道理。别看卡拉ok大赛潦草,可它跟广播台联合起来,又搭了电视台的边,算是填补了一项空缺。
    所以它火爆,它受欢迎,不是莫名其妙,而是理所当然。
    江海潮听到这会儿才算明白。哦,跟卖衣服是一回事。市场有需求,人家想要,东西才能卖得好。
    只是,这事儿怎么听着有点乌龙呢?他们完全是瞎猫逮到死耗子呀。
    老天爷保佑,最好其他人不要这么快反应过来。好歹让他们多挣一阵子钱。
    周雪莹也拼命点头赞同:“就是就是,起码等我干完这届大队长。”
    她妈哭笑不得:“你这过河就拆桥啊,好歹盼着再好几年吧。”
    江海潮听了却在心里嘀咕: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明年她们都从小学毕业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哪里能管那许多。
    古代皇帝打下了江山,子孙后代能不能守得住?他不照样管不着。
    好歹解了心中困惑,她终于能安心放下电话筒了。
    结果一回头,差点没把她魂给吓飞了。
    镇长竟然站在办公室门口,也不知道究竟呆了多久。
    她下意识地强调:“我没打私人电话,我是在跟分赛场的负责人沟通比赛情况。”
    镇长反而愣住了,到嘴边的夸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干巴巴地叮嘱:“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江海潮赶紧闪人。她可记得清清楚楚,镇长可抠门了,说不定早嫌弃她浪费电话费和电费,她还是早点走人为妙。
    弟弟妹妹们在楼下传达室看报纸呢,瞧见大姐下楼,立刻催促:“快快快,要放电视了。”
    他们发誓,他们可不是为了看《七侠五义》,而是为了看中间插播的gg。今天晚上应该还会再放冯妈妈拍的gg片。不知道这回效果能不能更好。
    他们一路跑进村,快到家门口了,江海潮突然间想起来问:“王明明今天有没有卖烘山芋啊?”
    “没啊。”弟弟妹妹们互相交换眼神,十分肯定,“他啥都没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