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这样的人来比喻他……
丰恂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刘聘,丽妃之父,因着裙带关系一举从不入流的芝麻小官升入京城,别的本事没有,揣摩上意的能力倒是一流。
赵焱每回有难办之事,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是他手里一把蠢钝却十分好用的刀。
所以,这是知道他主子不待见他,急忙跳出来表现了?
丰恂扯了扯嘴角,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聪明的蠢人。
自觉是皇上心腹,凭着后宫和前朝的结合,刘家可以平步青云,位列公卿,殊不知他们只是人家手中一颗不起眼的棋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废弃不用了。
而棋子的下场,只能是被周围的敌军撕成碎片。
丰恂连跟这种人计较的心思都没有,必死之人,何必和他多废话?
“皇上若是无事,还请允臣先行告退。”丰恂接过石砚递来的发冠,声音淡淡:“仪表不整,不宜见驾。”
“好,子高自去便是。”赵焱仿佛并未听出两人之间的机锋,仍旧一派爽朗亲和之象。
“朕在保和殿等你,今晚咱们兄弟俩好好痛饮几杯!”
丰恂微俯身,“臣告退。”
轮椅声滚滚,而后消失在转角处,从始至终,丰恂的目光都未曾向女眷处偏移。
赵焱眯了眯眼,从他和长公主身上收回视线,望向郑苋后方。
少女正垂着脑袋听国公府老夫人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张开嘴似乎想解释,却被其他人打断。
几个小姑娘围在她身边,这个拉拉她,那个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她插嘴的份。
少女好似有些无奈,连忙露出讨饶的笑容,瞧着既乖巧又可人。
然而眼波流转间,仍有掩饰不住的俏皮和狡黠倾泄而出,就像刚做了坏事的小狐狸,偷偷将尾巴藏起来,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了一般。
倒是……挺可爱。
赵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化成若有所思。
人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做出的第一反应,应当最能折射出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丰恂在那般情况下,都没有分神关注过这个女孩,哪怕是事后冷静下来,也同样没有看她。
如果他心中对少女的身世存在疑虑,只要有一点点,他都不会是这种表现。
所以,他是真的很笃定她跟他没关系吗?
那她又和谁有关系……
“皇上。”郑苋上前,温柔的帮他整理衣裳。
“刚才可真快将臣妾吓傻了,平日里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一见真章果然原形毕露,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机敏。”
她笑着看了看夏沁颜,“静安侯舍己救母,颜儿舍己救臣妾,都该赏才是。”
赵焱微愣,继而大笑,“是,都该赏都该赏!”
夏沁颜闻声转过头,就听威严的男声道:“静安侯秉正纯孝,特赐黄金百斤、锦缎五十匹;夏氏女忠心不二,至纯至真,特封为乡君,赐别庄一座、玉如意一柄。”
乡君?
众人哗然,怎地突然就封乡君了?
本朝对宗室女子的分封与前朝大体相同,皆是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和县君。若是再细分,公主之上还有大长公主和长公主。
比如赵嘉平,作为先帝的长女,先帝时期被尊为长公主,等赵焱即位,作为皇帝的姑姑,则变成了大长公主。
而县君之下仅剩一个乡君,一般是开国帝王为了封赏大将,特意赐给其女儿的爵位,只有一代,往后再不传承。
除此之外,若是有女子做出过极为突出的贡献,也可以封乡君。
但是这样的例子在历朝历代都屈指可数。
夏沁颜,现任镇国公的外甥女,母亲还只是庶出,又做出了怎样的贡献,能让皇上下旨封为乡君?
就凭她刚才往前站了那么一下子?
可是那不是皇上在和皇后“开玩笑”吗,她不站,皇后也不会有事,怎么就成“忠心不二、至纯至孝”了?
其他人茫然不解,又有些懊恼,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得一爵位,她们肯定上赶着往前冲啊!
乡君虽然是最末等的爵位,没有食邑,更无封地,算得上一个空架子,但有爵位和没爵位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起码这里有很大一部分人此
后见到她都要行礼,尊称一声“乡君”。
这让她们如何甘心?
“凭什么啊?”就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一个原本身份比不上你的人,忽然一跃站上了你的头顶,往后你需要向她卑躬屈膝,在内宅浸淫多年的夫人们尚且还能稳住表情,笑着道恭喜,可年少气盛的小姐们却难以接受了。
“不就是长得好了点,父亲还只是个从四品,何德何能……”裘雯宁扯着帕子,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其他人。
“以我看,按相貌,佩如姐姐也不比她差多少。按身份地位,在场这么多人谁不比她高?琼姐姐还是国公爷嫡亲女儿呢,怎地偏封了她?”
被点到名的卫琼奇怪地瞅她,“你在我面前说我妹妹的坏话?”
脑子没病吧,怎么以为她会嫉妒吗?
不好意思,她妹妹被封,她只有高兴的份!
“莫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我跟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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