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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只不过奇怪的一点是,这些簪钗的品质竟还都不错,全然没有什么粗制滥造的感觉,李青芝只以为是这位可怜的妇人选材讲究,是个不糊弄人的。
    在李青芝重新打理好自己,推开门出去,正巧看见先前出去不知做什么的惊蛰回来了。
    “郎君,马车赁好了,我们过去吧。”
    已是申正,估计钱娘子那边应该早就操办起来了,他们也是时候该去了。
    范凌本在屋内看书,听到动静也推门出来了,正巧和刚出来满脸惊讶的少女对上了眼。
    “大人是要坐马车过去?”
    第28章 带刺的软柿子
    跟着东家出行一向是散步过去, 李青芝本以为这次去还是这般,虽然现在日头有些大,但她瞧见东家屋里有把紫竹骨柄的伞, 见东家一向不用, 李青芝打算要过来自己用。
    没想到最后却是赁了马车, 将什么都省了。
    看出小丫鬟眼中的疑惑, 范凌掩饰起自己心中顺带的一些小心思,解释道:“钱娘子所在的长生街与桂花巷差不多隔了七条街, 走过去你怕是受不了。”
    年轻郎君眸中含着笑, 似有取笑之意,李青芝瞬间哑火了。
    七条街, 还是顶着烈日,东家说得对,她受不了。
    马车便马车,也挺好的, 也不用带伞遮日头了。
    带着事先准备好的贺礼,将院门落了锁,李青芝跟着东家到了马车旁。
    惊蛰很有仆从的样子,早早守在了那里, 正同车夫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郎君, 叶小娘子快上车。”
    见两人来了, 忙招呼两人道。
    车夫也极有眼力劲, 忙从驭位上下来, 给县尉问好,也没漏了一旁安安静静的小娘子。
    李青芝以为惊蛰只是先让她和东家上, 自己随后再上,然直到马车跑起来, 车夫发出驱马的吆喝声,都未见惊蛰上车,反倒是听到他在外头和车夫的说笑声。
    东家阔绰,赁来的马车不小,但绝不是什么可以拉开距离的存在,李青芝若有若无地挨着男子触之结实又温热的躯体,神色茫然。
    暗戳戳地移开了些身子,李青芝忍不住开口问:“惊蛰怎么不上来?”
    在李青芝看来,惊蛰虽是东家的随侍,但东家待他却是极好,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丫鬟都能与之共乘一车,那惊蛰也应如此才是。
    范凌眼力好,没有错过少女那悄咪咪闪避的动作,心中恶劣,用了一个假动作又凑近了些。
    “他是我的随侍,一向如此。”
    “再者,你是女儿家,应该不希望同惊蛰一般坐在外头让人瞧吧?”
    像是在继续解释李青芝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疑问,为什么让她一同上来的原因。
    听这话,李青芝沉默了,就算她没有郡主这个身份,那也是不想在这样的毒日头下坐在外头让走过路过的人看的,像x是猴一样,多不自在。
    见少女不再吭声,范凌露出了满意的笑。
    车内有些昏暗,看不清人的神色,李青芝本来渐渐淡忘了东家醉酒那夜的妄语,但此时此刻,那股记忆又被诱发了出来。
    尤其是因为偶尔的道路颠簸,两人不经意的肢体触碰,李青芝可谓是惴惴难安。
    虽然看不见东家的神色,但李青芝莫名有种自己在被人盯着的错觉。
    她没法去验证,毕竟这时候她不想去往东家那里瞥。
    像是看出了李青芝的局促,范凌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状若好心提醒道:“若是觉得闷热,可以掀开车帘透透气。”
    李青芝憋了半天,这才如梦初醒,身子往车窗边倚着,将帘子打开,也让光亮透进来,照在了范凌未来得及收回的笑脸上。
    范凌如今一点也不后悔当初自己装傻充愣这一手笔,要不然他都没脸面对人家,无关于身份,只是由心。
    申正时刻,暑气还未褪去,日头尚且毒着,街道上人员稀落,只有些摊贩还在卖力营生。
    掀开帘子首先便是一股热风扑在脸上,透气是透气了,但也是灼烫的热气。
    吸了几口热浪后,李青芝默默退回了车里。
    好在马车行程较快,在李青芝吃了第三块栗子糕之后,马车汇入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地域。
    听着热闹喧嚣,必是钱娘子的夫家朱家到了。
    以前听惊蛰说起过,钱娘子的夫家姓朱,是在长生街开杂货铺子的,家境也算是富裕优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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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有三子一女,今日成婚的这个便是幼子,娶得自小玩到大的青梅,算是一桩和和美美的好姻缘。
    马车刚停下,李青芝便听到了钱娘子熟悉的笑语声,伴随着的是一个略显憨厚的中年男子声,应当是钱娘子的丈夫。
    “范郎君来了,当真是太好了,快请进!”
    东家先行下了车,隔着车门,李青芝听到了钱娘子的丈夫喜气洋洋的问候声。
    自家儿子大喜,又碰上了范郎君这样的贵客,他难掩欣喜。
    虽新县尉才来了不到半年,但整个扶风县都知道这位贵人不喜应酬,就连县令大人邀了几次都懒得应付,如今竟愿意来参加他家的婚宴,这让朱勇满面生光。
    招呼完,朱勇上前,还没等到说第二句,就看见范郎君下了车,又迂回身子,朝马车内伸手。
    朱勇怔了怔,而后反应了过来这是夫人日日与他闲叙的叶小娘子,昨夜还特地交代了一番切莫真的将人当成丫鬟轻慢。
    李青芝跟着出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就看见面前伸过来一截小臂,瞧着便能里面的肌肉便宽厚紧实。
    她愣了一下,想说下面有马凳,自己完全可以下去,然抬眼对上东家催促的眼眸,又暗暗瞥了周围不知何时汇聚过来的目光,她犹犹豫豫地将手搭了上去。
    算了,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让东家没面子。
    指尖轻轻落于其上,李青芝在周围宾客热烈的注视下从马车上下来,神色腼腆极了。
    她现在好像个猴子!
    假装没有看到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李青芝低垂着眉目跟在东家身后,十足地像个小丫鬟。
    范凌语态温和地同夫妻两人寒暄了几句,将贺礼送出去,范凌领着李青芝进了门。
    因着夫妻两都是个勤快能挣钱的,朱家家境可谓是十分殷实,三进三出的院子,槐柳相依。
    如今家中最小的儿子也成了家,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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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太阳还未落山,宾客自然是不会在外头逗留的,纷纷往宴客的正厅去。
    炎炎暑夏,朱家也不是个小气的,在正厅摆了十来桶冰,就为了消解宾客的燥热。
    正厅本就比外头阴凉爽快,如今又加了这十来桶冰,李青芝进去的一瞬间满身沁凉,舒服地轻哼了声。
    那一声是从嗓子眼里不小心溢出来的,极低,但还是被范凌听见了。
    “舒服了?”
    这话问得认真,但若隐若现带着些细碎笑意。
    李青芝直觉觉得东家在调侃她,但一抬眼看见人满面正经,李青芝便觉自己多想了。
    按常理,范凌这般的贵客是要安置在上宾位置,不可怠慢,因而钱娘子夫妻本欲将两人分开安置,范郎君由朱家儿郎作陪,叶小娘子便坐在两个儿媳那桌,两相分开。
    “不必如此,我这丫头怕生,还是跟着我吧,钱娘子不必操心,我们自己会找个合意的座位。”
    听这话,夫妻两便知晓了范郎君的意思,不做安排了。
    “那范郎君随意。”
    今日是幼子大喜之日,夫妇二人本身也忙,见范郎君随性,便急吼吼忙着别的去了。
    “走,我带你寻个清净的座位。”
    “好。”
    李青芝有些感动,因为让她自己一个人对着诸多陌生人,她确实有几分不自在,不如跟在熟识的东家身后安心。
    看着在这场喜宴中怯生生又忍不住四处打量的娇俏少女,范凌一笑,继续道:“跟紧了。”
    李青芝乖巧应声,跟在范凌身侧。
    东家果然寻了一个极其清净的地,那是位于边缘的一处席桌,只有一对男女,男的大约三十来岁,是个面白圆润的和善面庞,女子则柔婉清丽,显得平易近人。
    这两人之间缭绕着淡淡的温情,一看便知是对夫妻。
    显然,其中的男子是认识东家的,见人过来,立即起身拱手道:“竟在此处碰见了范大人,真是巧了,范大人快坐。”
    “张大人也在,确实巧了。”
    范凌也还了礼,便见张由介绍起了身侧的夫人,范凌依旧仪态端方,看不出平日里在家中的懒散随性。
    两厢见完礼,张由目光落在了一旁跟着坐下,气质娴雅恬淡的小娘子,笑呵呵道:“这位便是范大人家的小丫鬟吧,果真不是个俗的,范大人慧眼。”
    极致美丽的东西总是存在感很强,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张由对范郎君家金屋藏娇的事早有耳闻,往日总听衙差们说那小娘子如何如何美貌动人,今日一见,丝毫不虚,甚至还觉得那几个衙差说轻了。
    春水之澹澹,芙蕖之滟滟。
    真乃玉人之姿,仙人之貌。
    张由是过来人,偶尔瞥见年轻郎君眉宇间的柔意,心里自然猜到了些许。
    谁还没个年少而情窦生的岁月?
    想到这,张由跟夫人贺氏对了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
    张由这个一县主簿能出现在朱家喜宴上,也正是因为夫人与钱娘子交好,张由今日休沐,左右闲来无事,便随着夫人一同过来吃席了。
    除了两个男人一来一往的说话,李青芝也同其妻贺氏交谈了起来。
    李青芝虽性子腼腆些,但能感受到对方对她的喜恶,几句下来,李青芝也放松了下来,与贺氏笑盈盈说着话。
    宾客愈来愈多,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新郎带着傧相和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新妇家去了。
    李青芝本是在席面上用着茶水和点心,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觉得不妙的事要来了。
    “范郎君……”
    果不其然,那娘子又掐着嗓音过来了,脸蛋红扑扑的,好似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是那日吴氏成衣铺遇到的小娘子,掌柜娘子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