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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说整个w大,在校篮球队,张佑是公认人缘好的代表。朋友遍天下,在研究院代表队也并不例外,有与其要好的学长球友,一周前,他还被委托转发了这次友谊赛的海报。
    正好周二下午闲着没事来督战,张佑原本的想法很简单,燥热艳明的午后,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个叫人神清目明的背影:一个饱满的后脑勺,搭配很乖的双马尾,衣摆被轻盈吹起,显出清瘦腰身,百褶裙长不过膝,往下一双细直的小腿白得发光。
    一眼正翻的背影。
    这要能忍住不上前搭讪,他名为张佑的人生相当于被推倒重来。
    哪怕转过来只是背面的三分之二也大赢特赢。
    张佑走上前去,携带自信爽朗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拍了拍那人的肩,
    “欸同学你…”
    然后再也未能多说一个字。
    脸红的原因要复杂一点:一半是因为确实被对方电到了,瓜子脸大眼睛,瓷娃娃的长相,十分之十的背影,在张佑目前为止的人生,【最适合水手服和双马尾的人物榜单】中暂列第一;另一半是对方不久前才因形象崩坏被自己在背后蛐蛐,他发誓自己此前没有对美女干过此等亏心事。
    桃桃。
    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不锈钢支架做wink啊?!
    陶斯见到是他,不慌不忙把单只眼皮睁开,嘴角放平,抬了抬下巴,毫不惊喜的语气,
    “噢,你。”
    这就算打过招呼,她迈开腿往篮球场走,踩点赴约。
    他的待遇还比不上不锈钢。
    张佑内心一阵酸楚,但目的地是同样的方向,他和过往几个拿着羽毛球拍的熟面孔随口问好,快走两步跟上陶斯。
    “你来看比赛啊?”
    陶斯说:“嗯。”
    目光在灯照通明的场内扫过,没一会儿,她指到台阶入口处的一人,朝那边挥了挥手,同时解释说明:“和他一起看。”
    用“他”指代的人,随便放到哪一处做背景墙也足够打眼,身材顽长,比例绝佳,把普通黑t和水洗牛仔裤撑出设计师理想的版型效果,甚至不必花力气赘述脸,去头可食,留头暴食。
    比赛已经开始一小会儿,现场人并不多,观众席稀稀拉拉,陶斯和任池伽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将包撇到邻座,陶斯把此前书面的道歉内容重复一遍,
    “不好意思,拍摄耽搁了。”
    “没事。”
    任池伽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在意,目光落在前方,开口时呼出凉风,隐隐约约,和牙齿磕碰硬物的声音,腮边被顶起一块,是嘴里含一颗薄荷糖在滚。
    隔得近,她吸进流通在空气的冷意,不由略带惊奇地侧目:什么牌子的糖这么强劲。
    场内双方的状态随跑动和击球声渐渐进入正轨,对抗也变得激烈起来,裁判的哨声出现频次不免高了些。
    他话不多,偶尔会在陶斯面上浮起明显的疑惑时提一嘴违例规则。
    到后半段,拍摄工作的后遗症凸显,她精神懈怠,坐姿难免随意起来,大腿稍一打开,被任池伽轻轻敲了敲膝盖。
    “累了还是比赛无聊?”
    “有点累。”
    其实二者都有,赛况既不那么胶着勾人,也没有技术稳高一筹,球风吸睛的选手。她想了想,忍不住口吐真心,
    “…是没那么吸引我,但也还行。”
    他本身也没那么专注赛场,抓陶斯的一只手玩,她的胳膊躺在另一只不止粗上一圈的,指头捏在小小的腕关节,慢腾腾地说:“参照物是职业联赛的话…”
    这话说得陶斯好像见识很少,只能在上一次体育频道被打开新世界。
    天晓得篮球是普及率多高的运动项目,她不假思索反驳道:“我之前也看过你打球啊。”
    任池伽这才搁下不安分的手,抬头看她一眼,
    “那就好。”
    陶斯不知道这是又在好什么。
    他转头另起一个话题,
    “这是今天拍摄的衣服?”
    仿佛是才注意到陶斯今天的打扮,她点点脑袋,后头两条辫子跟着晃,表达尽力,
    “是,急着出来。”
    陶斯为此解释了两次,任池伽垂下眼,用手掌包住手掌,把手指从后扣进她的指缝,
    “我没有那么苛刻,迟到十分钟的权利都不给女生留。”
    他再补充:“何况你是正当理由,三十分钟到一个半小时这个范围我都可以接受。”
    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被自己判定为耐性不足的人口中说出——将心比心,陶斯自己很缺乏这种美德。
    傲慢和不近人情只是你的保护色,英俊宽容的绅士先生。
    陶斯大为改观地想:就算任池伽看不懂这身风格也应归咎于公司购置的服饰价廉,质感不行。
    她看人的眼神不由添加上几分动容善意,话先随想法从嘴边溜出来,
    “那不是比赛都要结束了…”
    嘟——
    气势十足的终场哨响,像要从场馆这头划到那头。
    没有意外和反转,主场队伍一路保持较大的劣势到最后。
    任池伽说:“是结束了。”
    陶斯看着场上赛后交流的球员们,身上流津津的汗,表情状态显示打得很是尽兴痛快,总结道:“科普场,讲了很多无关的话啊。”
    “你没问。”
    她没看见的地方,任池伽脸上甚至一闪而过孩子气的埋怨,轻飘飘开口:“我说多了,像在卖弄吧?”
    不到五点,可以开始计划晚餐的档口,任池伽问她饿不饿。
    陶斯感到此时的肚皮状态很折中,可吃可不吃,不好开口。
    后排的两人在观赛后,正进行着相同的话题,以恰好的音量和时机清楚传进耳朵,
    “吃食堂吧吃食堂吧,也不能老吃外卖…”
    她从中得到灵感,
    “你们学校食堂好像还挺出名的…你有带饭卡吗?”
    任池伽几乎是秒答:“有。”
    饭卡,校园卡具备的一项重要功能,但他没去过食堂,理所当然也没往里充值过。
    更关键的是没带。
    准备离开前,他拍一下陶斯的肩,神情自若地说:“我去厕所。”
    位于通道处,任池伽找到了和公共厕所一样受欢迎,身边的朋友来往簇拥热切的张佑。
    “饭卡带了吗?借我用一次。”
    张佑一拍手,再往下摸兜,说:“巧了,带了。”
    w大校园对民众开放,校内很多公共设施都需要刷卡使用,包括篮球场,所以他一般都随身带着,但——
    “…我压根也不去食堂啊,你用之前记得检查余额,不够就别用了,我接受不了任哥你在人前出这种洋相。”
    任池伽向他伸到一半的手顿住,利落地收回去。
    在旁另一个人听了他俩的对话,热心地往上递一张卡过来,
    “拿我的吧,昨天才看了,还剩一百八,够够的。”
    任池伽转头看他,一张陌生的脸,毫不犹豫收下向自己递来的,一边开口:“谢了,手机号报下。”
    “啊?哦哦。”
    对方一愣,显然没想到会被留联系方式。任池伽称得上是校内知名度最高的一档的风云人物,在男女生里人气都很高,好友认证极难通过。
    人脉得到拓展,他意外又高兴,流利清晰地吐出一连串数字:“18827……”
    张佑中途插嘴道:“你跟桃桃就去食堂吃饭吗?会不会引起骚动注意。”
    任池伽本来注意力在手机,闻言掀起眼皮瞥他,陈述事实,
    “别人又不是你。”
    张佑悲愤道:“…是你见识少了!我上回前脚在超市门口摔倒,后脚就被好心人投稿高清黑历史照了。”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吗?”
    虽然对象换得飞起,张佑自认有底线,更喜欢一对一认证的情侣关系,但身边不乏家底差不多或更好的朋友兄弟,如何定义他们身边的姑娘:情人或者玩伴,或者更轻浮的形容。
    张佑认为不能怪自己先入为主地瞧不起女方,两人的社会地位不管正看反看横看竖看,实在是天差地别。
    但今天一看,不管是观一场无关紧要的友谊赛还是去食堂吃饭都是百年一见,种种行为不符合他过往对任池伽的了解认知。
    如果是正经交往…
    如果是正经交往,那可太好了。
    原本在夜店那天,他其实有点破防:像任池伽这种等级的同性要是开始不守德,基本没人有机会夺走风头。
    现在好了,以小借饭卡见大,谁也要吃爱情的苦。
    张佑失衡的心态由此过渡到一种众生平等的甜美静好。
    任池伽把手机放下,双臂自然垂在身侧,若有所思地盯住他三秒:“管这么多?”
    这回答听在耳中就等同默认。
    他得意到一半,想起另一件事,警铃大作,紧急补救说:“但我上次那么说只是一时糊涂,今天见到桃桃还是很漂亮可爱的…任哥你别谈上了就发卖兄弟,相信我们之间的队友情和羁绊坚不可摧——至少不能让我挨两巴掌。”
    任池伽不理他,对一旁借卡的人点头示意,说:“转过去了。”
    然后听不出情绪地撇下一句话,
    “用你说。”
    很熟悉亲切的三个字,张佑上边说了一大段话,此时思考是应对哪部分的内容,他希望是最后一句。
    留被转账数字闪到眼睛的热心肠同学独自幸福地感慨:“我靠…”
    ——
    人吃家(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这是今天拍摄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