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见班尼脸色发白，有些惊吓到了，楼下的天使越发和蔼，“安心睡吧，孩子，不会有危险的，这里是克劳利的——”
    天使话突然一顿，反应了过来，扭头去怀疑的打量恶魔：“哦，别告诉我，你对这孩子也像当初对杰森那样说的。”
    “怎么可能。”恶魔懒懒的推了一下墨镜，笑的却有点心虚。
    “他是很特殊，可他还是个孩子呢！”天使提醒，“你会吓坏人的。”
    “好的好的，我不动他。”恶魔敷衍的扭了几下腿，动作活像一条蛇，他无聊之下只能抬头冲班尼房间里瑟瑟发抖的盆栽们凶道，“都抖什么！睡觉！谁都不准掉叶子！”
    效果立竿见影。
    史蒂夫本来还在发愁这些植物都怎么了，他刚扫完一地的落叶，回头一看满屋又是叶子了，这现象太不寻常了。谁知道突然间，植物们全都不抖了，安安静静的各自待着，总算让史蒂夫歇了下来。
    “班尼，你怎么了？”史蒂夫温声问。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干睁着眼睛发呆，脸色发白，魂不守舍的，那双焦糖色眼睛里没有一点困意。史蒂夫顿时有些后悔他今晚为什么要说出那是“恶魔”。
    都是平时班尼据理力争，一不小心史蒂夫就把他当成大人对待了，就算有时候不是大人的待遇，也不比普通的七八岁孩子。谁知道现在，小班尼看起来好像挺怕恶魔的呢？
    “……没有事。”班尼干涩的回答。
    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都能发现他的魔力，也不避讳他，透露了那么多事情。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就算天使看起来很和蔼，班尼也忍不住想赶快逃离这里，远离他们。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了——那个叫“杰森”，长相又很面熟的青年，很有可能就是他猜想中的那个人。
    走廊上已经没了动静，隔壁的杰森已经打扫完回房间睡觉了。金发男人也回到床上，这次班尼主动张开手臂，他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就算是恶魔也别怕，班尼，我们一早起来就走。”史蒂夫低声安慰他，笨拙的把小班尼搂在胸前哄着，“睡吧。”
    班尼的侧脸就贴着罗杰斯先生的胸膛，温热又紧密的贴近感和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都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这感觉，才像是给孩子遮风挡雨的爸爸一样。
    班尼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词，他挥散这个念头，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转移了……也不知道斯塔克先生在家里怎么样了，大概忙着和爷爷吵嘴吧？
    小男孩安稳的一觉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到了早上。
    史蒂夫已经把他们简单的行李重新收拾好了，拎着那个小行李箱，动作轻松的就像拎着一只空公文包。他看着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卷发小孩，露出笑容：“起床吧，我们离开这里。”
    “哦，好！”班尼猛地从床上蹦起来，为了早一步离开这个诡异地方，他连脸都没洗，抓着罗杰斯先生的袖子就想出门，然后被制止了。
    “我先去退钥匙。”史蒂夫不赞同的用蓝眼睛注视着他，加重了一点语气，“不行，班尼，注意卫生。”
    鉴于小班尼逃避讲卫生的前科太多，史蒂夫有理由怀疑小男孩顺水推舟不想洗漱。而且他要去试探恶魔，班尼怕的话，还是先留在楼上比较好。
    “……”被识破的班尼只能泄气的转向卫生间。
    那是走廊尽头的一个大公用盥洗室，有新装修的痕迹，墙上贴着白瓷砖，风格也和整栋公寓楼格格不入。班尼真搞不懂装修豪华的公寓楼为什么不带单独的卫生间，唯一的卫生间还像是新修的，难道恶魔不用上厕所的吗？
    班尼费解的思考着这个世纪难题，走进了盥洗室。
    隔壁那位高大的青年已经对着镜子拿出牙刷了，班尼走进去的时候，他忍不住从镜子里多看了几眼卷发小孩，桀骜不驯的俊脸上出现一抹惊讶。
    “……”班尼在青年旁边的洗手池前放下杯子，进门后他也有些惊讶，但尽管他察觉到了杰森的视线，还是一言不发，双肩都绷紧了。
    一单独面对陌生人，班尼在史蒂夫和托尼身边养出的安全感马上消退殆尽，小男孩重新退回了满是戒备警惕的小刺猬状态。
    “我第一次见到公寓里有新租客。”杰森突然开口，像是故意和班尼搭了话，他的声音还很年轻，低沉中带着微微的冷冽，很是平静。没了昨晚面对天使和恶魔时的熟悉和活力，杰森打量着小男孩，“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是怎么来的？”
    班尼绷着脸，目不斜视的认真给牙刷上挤着牙膏，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的灵魂闻起来没有恶魔的味道。”杰森眉头微皱，思索了起来，“倒是像一个人……唔，该死，记忆又模糊了，五年前的我肯定还记得。”
    杰森像是有什么旧疾，他拼命回想，眉头缠在了一起，那双绿眼睛径直注视着卷发小孩，因为想不起来，他眼底的情绪渐渐不稳，那抹绿色开始变得像寒潭一样幽沉。
    班尼被他的目光看的很是不适，小刺猬要开始刺人了。班尼终于回看了过去，冷声讥讽：“你长得也很像蝙蝠侠的罗宾。听说二代罗宾几年前就失踪了，不然你要是见到他，会发现你们的下巴长得一模一样。”
    杰森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一瞬间从那种拼命回想的暴躁模样恢复了正常。
    “斯塔克。”杰森平静的说，他想起来了。
    眼前的小男孩眉眼和发色瞳色都像那个著名的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的老对头。那个时候的斯塔克还不是钢铁侠，布鲁斯韦恩在和斯塔克斗嘴过招的时候也会带上他这个养子。
    那是一段最平和的日子，他要努力学习，可他趁人不注意总调皮捣蛋。布鲁斯都快被他气笑了，可蝙蝠车被杰森开出去了几次，也没见有什么具体惩罚。
    那是杰森最高兴的一段时间，他以为他赶上了初代罗宾，那位处处优秀的格雷森。他也得意于布鲁斯待他像父子一样的相处。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