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节
筱倩抬起头,嘻嘻一笑,道:“相公,我是不是变的胖了?”
“没有胖。”韩漠轻轻抚摸着筱倩的手:“我的筱倩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骗人。”筱倩微微撅起嘴:“她们都说胖了些,你却说没有胖,你在骗人。”
韩漠哈哈一笑,柔声道:“我家筱倩在相公眼中,无论怎样都是最漂亮的……!”他凑近过去,低声道:“而且相公喜欢筱倩这样,肉乎乎的,多可爱!”
筱倩急忙摇头道:“那不行,相公,我……我不能胖下去,以后我不吃东西了。以前我府里有个老嬷嬷,胖乎乎的,那……那不好看。”她忽地想到什么,转过头,只见“小韩漠”正在里面睁着一双圆圆的小眼睛,正眼也不眨地看着韩漠,似乎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感到很疑惑。
韩漠身体凑过去,只见孩子粉雕玉琢,极是可爱,那一双眼睛尤其漂亮,像极了他的母亲筱倩,又大又圆,如同两颗黑色的玛瑙镶嵌在里面,亮晶晶的,充满着神韵。
韩漠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一丝微笑,孰知小家伙忽地咧嘴一笑,这一笑来的很突然,但是出现在小家伙的脸上,却是极其的让人惊喜。
韩漠知道,小家伙这是无意识的一笑,虽是如此,韩漠却依然觉得心中充满了兴奋之感。
忽地想起什么,韩漠伸手入怀,从里面取出一只小匣子,然后小心翼翼打开,自小匣子里面取出一条海水般泛着幽幽蓝光的宝石项链和同色的耳环,向筱倩笑道:“这是南洋过来的首饰,你肤色甚白,我特意挑选过来送给你,喜不喜欢?”
韩漠入京之后,去了一趟射在燕京城的关氏贸易行,取了几件首饰回来,便是要送给自己的亲人。
筱倩见这两样首饰漂亮至极,脸上显出喜悦之色,她出自大富之家,倒不在乎首饰的价值,但是对这两件首饰的式样极其喜爱,这种样式的首饰在中土并不多见,便是连筱倩这样的大户小姐也是没有见过的,她轻轻接过那蓝旺旺的宝石项链和耳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柔情,轻声道:“谢谢相公!”
那灿着幽蓝光芒的宝石首饰式样精巧,而且镶嵌的宝石也是独特名贵,筱倩容貌纯美,肤色如玉,有这样一颗独特名贵的宝石,正与她相配,捧在手中,细腻肌肤上便映出淡淡的蓝光,仿佛那素手是透明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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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五章 吸血因陀罗
韩漠见娇妻喜爱,心中也是欢喜,柔声道:“来,相公为你戴上!”小心翼翼将那宝石项链为筱倩戴上,幽蓝光芒之下,筱倩雪白的肌肤更是泛起一阵光泽,愈加的芳丽夺目。
韩漠心中爱意绵绵,凑过去在筱倩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一家三口,当真是幸福祥和。
筱倩眼中透着三分羞涩七分欢喜,忽地想到一事,从枕下取出一张纸来,只见那张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大的“定”字。
韩漠一时不解其意,筱倩已经道:“相公,这是爷爷派人从东海送过来的!”
韩漠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这一个字,却是韩族二宗主韩正坤派人送来,这一“定”字,看来是为孩子取下的名字了。
“韩定!”韩漠喃喃念了一句,若有所思。
筱倩柔声道:“相公,这个名字好不好?”
韩漠微笑道:“爷爷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咱们的孩子,日后便叫韩定了!”转头又去看自己的儿子,只见小家伙闭着眼睛,片刻之间,似乎就已经睡着,那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脸蛋儿,泛着一层淡红,十分漂亮可爱。
忽听得慧娘在门外恭敬道:“姑爷,热水已经准备妥当,是否沐浴?”
韩漠也觉得身上汗渍粘身,颇有些难受,含笑道:“相公洗一洗,回头过来陪你。”
筱倩点点头,韩漠起身来,便要出门,筱倩忽地叫道:“相公……!”声音中颇有不舍。
韩漠回过头,只见筱倩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俏脸上依依不舍,只听她声音放轻,“相公,你……你还要走吗?”
韩漠闻言,心中一阵愧疚,走过去,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声音极其轻柔:“相公会在你身边。”
筱倩眼睛亮起来,随即伸手推开韩漠,嘻嘻笑道:“相公快去洗,身上臭烘烘的……!”
韩漠哈哈一笑,出了门,令慧娘去了热水,重新换了冷水进来,沐浴干净,换了一身崭新的舒适衣裳,慧娘在旁道:“姑爷,方才有人过来报,老爷在书房等你!”
韩漠点头,知道父亲自有一番话要与自己商谈,嘱咐慧娘照顾筱倩,自己径自往府邸的书院过去,到得书房之内时,韩玄昌正坐在椅子上愣愣发呆,直到韩漠上前躬身轻唤,韩玄昌才回过神来,吩咐韩漠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时间却是没有言语。
……
韩漠见到韩玄昌的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知道自己此番回来,韩玄昌的内心一定十分复杂,静坐在椅子上,也并不率先打破沉寂。
父子二人在书房之内静坐,灯火闪动,将二人的影子拉的极长,室内的气氛一时间也是十分的压抑。
“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筱倩吧!”许久之后,韩玄昌才轻声道,语气十分柔和。
韩漠神情淡定,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微一沉吟,终于问道:“父亲是否知道,孩儿率军进入山南郡,四千将士,落入了司马皓月的圈套?”
韩玄昌神色凝重,片刻之后,才微微颔首。
“那么父亲是否知道,孩儿被困,是因为有人走漏消息,出卖了孩儿和四千将士?”韩漠的眼中显出刀子般的寒芒,犀利而锋锐。
韩玄昌轻叹道:“你能够平安无事,为父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韩漠正襟而坐,双手成拳放在膝盖处,缓缓道:“西北军总兵万俟青,父亲应该知道此人!”
韩玄昌眼角跳了跳,袖袍中的手轻轻抖了一下,问道:“为何提及此人?”
“他是叛徒。”韩漠淡定道:“只是孩儿很清楚,凭他一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他的身后,必定有一座靠山。”
韩玄昌盯着韩漠的眼睛,神情严峻:“你敢肯定万俟青出卖了你?”
“不会有错。”韩漠正色道:“但是孩儿目前尚没有打草惊蛇……只不过暗中已经派人盯住他,只要孩儿命令一出,他的人头随时落地。”
“不可胡来。”韩玄昌沉声道:“万俟青如今镇守在恶阳岭,乃是前方要地,他若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只不过是虾兵蟹将,孩儿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中。”韩漠的声音渐渐冷酷起来:“孩儿此番回京,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敢出卖我四千将士!”
韩玄昌眼角抽搐,靠在椅子上,半晌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平静道:“漠儿,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往下追究……至少如今不是时候!”
韩漠皱了皱眉头,随即问道:“父亲是否知道万俟青的底细?”
“不要多问了!”韩玄昌沉声道:“前方如今有你二伯,你……不必考虑太多!”
韩漠豁然站起,盯着父亲,声音冰冷:“父亲可知,四千将士,因为被卖,大半埋骨他乡……孩儿对他们承诺过,必要找出幕后真凶,为他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韩玄昌皱眉道:“如何报仇?如何雪恨?”
“孩儿想知道万俟青的底细!”韩漠正色道:“孩儿想问父亲一句话,还请父亲告诉孩儿真相,那万俟青……是否与我韩家有关系?”
“你胡说什么?”韩玄昌豁然变色,“他怎会与我韩家有关?”
韩漠见韩玄昌神色激动,却是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父亲为何不愿意告诉我真相?父亲有什么苦衷?”他似乎也有些激动,上前双手按在书桌上,“父亲,有人想害死你的儿子,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孩儿?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孩儿命大,今日父亲只怕连孩儿的尸骨也无法得见?”
韩玄昌脸上肌肉抽搐,许久,他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缓缓道:“听为父的话,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自现在开始,你不再有危险,以后有为父来保护你……!”
韩漠摇摇头,道:“父亲,我已经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父亲如此为难,只能说明孩儿猜得没有错。”韩漠慢慢走回位子坐了下去,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父亲是要孩儿就这样罢手?”
“你不必胡思乱想,此事绝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韩玄昌正色道。
韩漠双手互扣搭于胸口,凝视父亲,缓缓道:“父亲,孩儿最近看了一本医书,书里记载了一种极为奇异的异花,产自中土之外,叫做吸血因陀罗!”
“吸血因陀罗?”韩玄昌皱起眉头,不明白韩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谈起这种题外话。
“是!”韩漠点点头,解释道:“这种花的种子播下后,只要有雨水阳光,便能够茁壮成长,三年便可长到一人之高,发育花蕾,便会有三朵血红色的因陀罗花!”
韩玄昌靠在椅子上,知道韩漠忽然说起这题外话,必有原因,所以仔细聆听。
“在完全绽放之前,这三朵因陀罗花之间,会有细小的花茎相连,只要有一朵花汲取到养分,便能够通过相连的花茎,保证其他两朵花也能够茁壮成长,直到三朵因陀罗花完全绽放,完全盛开的三朵因陀罗花,殷红如血,所以这种话又有个俗名叫做‘三血花’!”
“可是当这三朵血花完全绽放之后,却到了最为残酷的时刻。”韩漠双手扣紧,手背上的青筋暴突,声音愈加低沉:“因为吸血因陀罗的花根所提供的养分,只足够一朵鲜花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每当三朵血花生长到差不多的时候,曾经互相提供养分的花茎,便成了死亡的绳索。”
韩玄昌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此前盛开的最好得到养分最多的那朵血花,便会通过互相连接的细小花茎,将另外两朵血花的养分吸取过来。”韩漠神情冷峻:“直到另外两朵血花的养分被完全吸干,枯萎之后,这朵血花才会继续生长壮大,而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成为一朵因陀罗血花!”
“你想说什么?”韩玄昌肃然道:“漠儿,你……你为何有如此想法?”
韩漠此刻神情反而淡定下来,平静道:“孩儿只是不想我们成为被吸干养分的血花而已!”
韩玄昌紧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并没有说出来。
“宫里的那位已经驾崩。”韩漠平静道:“往西北召回孩儿的圣旨,那是……伪诏!”
“砰!”
一声巨响,韩玄昌的手已经重重拍在桌子上,厉声喝道:“韩漠,你胡言乱语什么?”
“孩儿并没有胡言乱语。”韩漠挺胸看着父亲:“父亲,你我都是韩家的子孙,许多应该被我们知道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们也无法明白,孩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而且孩儿为这种状况担忧。”
“什么该知道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韩玄昌身体颤抖,声音厉然。
韩漠一字一句道:“孩儿想知道,为何在这种时候,会有这道奇怪的圣旨发往前线,临阵走将?孩儿想知道,为何大哥丢下忠义营,千里迢迢赶到前线?孩儿想知道,进入山南郡截击司马皓月这样的军事机密怎会被泄露出去?将孩儿置于险地,究竟所为何故?孩儿更想知道,我韩氏一族接下来到底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第九九六章 府前有群读书人
韩玄昌双手握起,随即缓缓舒展开来,凝视着韩漠,“漠儿,你可知道,有此想法,便是大逆不道,此事若张扬出去,你将陷入险境之中,甚至于……本族会有许多人与你为敌。”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你爷爷送来一个‘定’字,其中有何深意?”
韩漠其实也知道,韩正坤送来这个字,固然是为麟儿去了名字,但是作为二房长孙,韩正坤为麟儿取下这个名字,自然不是随口而来,总有含义在其中。
没等韩漠回答,韩玄昌已经道:“所谓‘定’者,便是要定心定气,许多时候,不动则如山,稳泰自如!”
韩漠摇摇头,道:“父亲忘记了!”
“什么?”
“恕孩儿忌言,大爷爷和爷爷的最后一字,分别是乾与坤,今有‘定’字,为何不是定……乾坤?”韩漠目光锋锐。
韩玄昌嘴角动了动,终是道:“漠儿,你年轻气盛,这些话在为父面前说说倒也无妨,但是……今日所言,不可有一字传扬出去,否则必然惹来祸端!”
韩漠身体微微前倾,道:“父亲这样说,也就证明父亲心中也觉得我们有可能会成为被吸取养分的因陀罗花……否则就不会有‘祸端’二字出口。”他起身,缓步走到韩玄昌面前,十分敬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轻声道:“父亲,我是你的儿子,无论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哪怕是刀山火海,孩儿都会随着父亲往前行……你心中有什么担忧,为何不对孩儿说明?”
韩漠看韩玄昌言谈神色,知道韩玄昌肯定是察觉到了许多的东西,他不将许多事情对自己明说,不是为了隐瞒自己,而是保护自己。
韩玄昌眼中显出慈爱柔和之色,但是很快又严峻起来,低声问道:“漠儿,你可知道我韩族能有今日,凭的是什么?”
韩漠正色道:“一是凭借祖荫,第二便是我韩族百年来的和睦。”
“不错。”韩玄昌轻叹道:“家和万事兴,立国至今,我韩族历经数代,韩族子孙都牢记先人教诲,凡事谦让,兄弟和睦,长慈幼孝,也正因世代子孙谨守此言,才能走到今日。”他盯着韩漠,沉声问道:“难道如今你想违背先祖之训,掀起内乱?”
“父亲!”韩漠声音加重:“不是孩儿忤逆,而是……!”他并没有说下去,但是眼中神色却已经足够能让韩玄昌理解。
韩玄昌摇头道:“你大伯乃是我韩族支柱,他无论做什么,我们都要竭尽全力去支持他。他固然有许多事情没有向我们透漏,但是……或许有他自己的苦衷,你大伯考虑事情向来周全,该我们知道的,他一定会让我们知道,不让我们知道,自然有其道理,切不可胡乱猜忌,误会了你大伯。”说到此处,顿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如今你大伯带着我们韩族,几乎已是掌握了朝政,但是却有许多双眼睛盯在我们的身上,那些或明或暗的对手,几乎没有一刻不在盘算着将我们韩族打到万丈深渊之中,所以无论如何,此时……绝非内乱之时!”
韩漠皱起眉头,并没有说话。
“为父今日与你说话,只是嘱咐你,自今而后,行事处处小心,我韩族上下,都要跟随你大伯,劈荆斩棘,再无退路了。”韩玄昌正色道,随即加了一句:“你大伯乃我韩族长房长子,位居正统,所以……我们都要全力扶持他!”
韩漠皱眉道:“如果真有那一日,父亲又准备怎么办?”
韩玄昌沉吟许久,才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孩儿希望到时候真的会有一条路。”韩漠神情淡然,还有说什么,只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叫声:“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韩漠身形如电,夺门而出,只见一名老家仆在书院中候着,脸上神情有些慌乱,韩漠尚未问话,却隐隐听得一阵阵喝骂声从前院传过来,礼部尚书府占地面积巨大,书院离前院尚有一大段距离,虽是隐隐听得见声音,但是究竟喊些什么,一时间倒是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