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节
寇正见到老者的本事,又见到韩漠对老者的态度,此时终于知道这老者乃是世外高人,顿时肃然起敬。
老者将《化心功》交给韩漠,再不看他一眼,转向寇正笑道:“欠你的酒钱,定会还你,绝不食言。若是有空,你来下棋,我蒸鱼招待你!”再不言语,丢下两个人,慢悠悠地向东走去。
他看似行走缓慢,但是片刻之间,竟是见不得他的踪迹。
韩漠将《化心功》收入怀中,对着老者远去的方向,深深一礼,良久之后,才站直了身体,打量了四周一遍,这才带着寇正离开此处,返回了王城。
对于今日所见所闻,韩漠自然是嘱咐寇正,绝不可泄露一个字,寇正哪里敢泄露出去,连声答应。
轩辕无名既然选择了平静的生活,自己便不会再去打扰他。
第一零六七章 急火
韩漠与轩辕无名在南洋巧遇,除了在场三人,自然再无其它人知道,而韩漠这一次巧遇,却也让他的八部棍术完整起来,更是得到了更为高深的妙法心诀《化心功》。
接下来的一阵日子,藤原王日日设宴,有时候甚至将宴席设到赠予韩漠的南洋府邸中,极力拉拢与韩漠的关系,或许是为了利用藤原王后与杜冰月的关系,让韩漠与菊桑国更为亲近,每一次宴会,藤原王都是让藤原王后向韩漠频频敬酒。
杜冰月固然留在了菊桑国,而灰胡子却率领了三艘商船前往南洋东部七国,按照韩漠所吩咐,将这一批货物率先往东部七国发货,而且为了抚慰东部七国,关少河作为南洋王的代表前往七国安抚,另外则是负责在东部七国采购当地的货物,让东部七国尽快走出战火之后的低谷。
虽然倭匪海上主力已经被一网打尽,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巨鲨号跟随前往护航,一来是为了保证几艘商船的安全,另外也是向南洋东部七国展示中原国的实力。
这一去,海上来回再加上在那边采购的时日,估计少则一个月才能返回。
以前货物都是直接在菊桑国登陆,再有贸易总行负责向外发运,但是这一次则是商船亲自前往东部七国,所耽搁的时间自然是要长一些。
关少河和灰胡子离开不过七日之后,韩漠却已经做好了率先返回燕国的准备。
只因为他放不下。
虽然知道魏都被攻下,但是他却十分清楚,接下来那边必将发生更多风云变幻之事,许多的人许多的事都会因为天下局势的改变而有所改变。
虽然对于南洋这边悠闲地生活感到十分惬意,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好命继续留在这里享受异域风味。
他虽然带出了一部分家人,但是他还有父母留在京中,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人和事在等着他。
身处南洋,难通信息,不知中原境况,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在这边每多呆一日,中原的形式就有可能变幻一分。
乱世中原,注定是自己表演的一个大舞台,也是自己必须要演下去的一个舞台。
因为要扶持东部七国,此番返航要以东部七国货物为先,所以贸易总行虽然库存了大量的货物,却不能全部搬运上传,只是装满了两艘商船,其他货物暂时压存,也暂时在七国之外国度暂时少量采购。
两艘商船早已经装满了货物,而韩漠也已经准备就此返航。
韩漠交代寇正设办绣庄,自然是为碧姨娘所置,碧姨娘从东海出发之前,就猜知韩漠是要将家人暂时安顿在南洋,知晓此番韩漠返回,家人须得留在菊桑国。
但是筱倩听说相公要返回东海,却要将自己和孩子留下来,顿时便十分不情愿,甚至一个劲地流泪,只说相公要丢下妻子。
韩漠只能好一番安慰,而碧姨娘也是劝慰,那藤原王后知道韩漠要将家人暂时留在菊桑国一段时间,那是求之不得,竟是亲自出马劝说筱倩。
筱倩在多方劝说下,又在韩漠的一再保证下,这才同意,却让韩漠尽早回来接她回去。
这一日阳光明媚,藤原王率领文武大臣亲送韩漠到海边,离别之际,少不得又是一番中原最高贵的礼仪,韩漠与藤原王后相拥,再一次感受到了那又香又软的身子,也感受到了那丰硕坚挺。
只是筱倩抱着孩子依依不舍,眼圈儿泛红,韩漠好好安慰一阵,心中却不知道经此一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相见,心中虽然黯然,但是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温和笑容。
他自然又私下与杜冰月一番蜜语,亦是嘱咐杜冰月好好照顾家人,更是保证,等到事定,必将娶杜冰月过门。
杜冰月含羞带俏,只是这些人中,除了碧姨娘,却并无人知道韩漠此番返回那是凶险无比。
碧姨娘脸色有些发白,直到韩漠在他身前告别,她的身体差点撑不住,甚至眼眶边有泪水滚动,但是却又怕被别人看出什么,只能轻声嘱咐韩漠,一定要好好地回到南洋,将大伙儿接回去。
自从两人当日在虎突泉尴尬一幕发生之后,虽然因为禁忌伦常,不敢有丝毫越轨,但是各自心中却又何尝不偶尔翻起一阵涟漪。
不可否认,二人都是血肉之躯,其心肉长,两人之间的互相照顾,却是让二人心中隐隐都感觉到一丝什么,却又都不敢让这隐隐感觉到的东西放大。
夜深人静,韩漠脑中未尝没有想过虎突泉那一夜的暧昧之景,而碧姨娘对那一夜又何曾忘记。
这只是夜深人静孤自一人在心中偷偷流连的感觉,却不能为外人道也,两人也都是极力地压制着这种感觉继续扩大。
看着碧姨娘俏脸虽然平静,但是那眼眸子里透出的伤感和不舍,韩漠心中感叹,柔声道:“姨娘,你放心,漠儿说过要好好照顾你,就不会抛下你们……漠儿一定会回来接你们回去,让你……幸福地生活……!”
碧姨娘丰润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韩漠深深地注视了碧姨娘一阵,这才回到筱倩身边,从他手中结果小定儿,端详片刻,终是将孩子交还给她,随即在她的额头柔柔地亲了一下,在不多言,转身登上了那一叶孤舟。
在海上,两艘满载货物的商船已经在等待。
众人净净地看着那夜小舟靠近商船,目视着韩漠登上货船,片刻之后,两艘商船便开始启动起来,韩漠立在船舷边,望着岸边众人,许久不曾离去。
……
从南洋返回东海的路途上,韩漠却是终日在船舱之内,船员们难得一见,吃喝饮食都是由身边的御林卫送进去。
韩漠固然是要参详八部棍术的最后两部,更要将前面七部棍术融会贯通,从而悟透招式之中的精髓,化其为意,合意为一,八部归一。
除此之外,他也翻阅了《化心功》,在翻看之前,他本以为这门心法必然玄妙无比,也一定繁复异常,但是细细看过一遍,却觉得并不是如何困难。
这化心功主要是一种劲气运行法门,十分的简单,只是说明劲气所经脉络的先后顺序,运行一个大圆满,起所经脉络的顺序,倒是与韩漠所修习的其他三大气功不同,而且运行一周天的时间,也比其他三大气功要短的多,不消小半个时辰,便能圆满地运行完一周天。
韩漠虽然觉得平平无奇,但是却也深知,有些看似神秘的事务本身其实十分平凡,而往往看似平凡的表面,却蕴含着大不平凡。
就好像轩辕无名,若非自己灵光一现,陡然间猜到他的身份,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儿,竟然是两大名将的师傅。
十方名将,在野五人且不去论,仅在朝五人,哪一个不是惊艳绝伦之辈,能够培养出两大名将,轩辕无名的本事也就不需赘言。
这样的人物,在赐予《化心功》之时,看似随意,但是韩漠却能感觉到当时轩辕无名心中是十分郑重的,而且那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言简意赅,却是担心这门功夫失传。
能够让轩辕无名如此人物担心失传,可见这《化心功》实在是非同小可。
大智若愚,大妙若简,韩漠心中十分确信,这门《化心功》,定然是无上心法,自己从今而后,却需好生习练。
在海上归途之中,韩漠一面习练棍术,而且每日都会按照《化心功》的方法运行一个大圆满,虽然一时之间根本感觉不到《化心功》的效果,但是韩漠相信,持之以恒,必有用途。
如此这般,在海上平静地行了二十多日,这日海船忽然放慢速度,韩漠刚刚运完一个大圆满,感觉到船速慢下来,终是第一次走出了船舱,来到了船首甲板之上。
此番韩漠率先返航,只有两艘船跟随,便是巨型战舰也都留在后面,韩漠所乘的珊瑚号商船,其指挥者乃是当初在珊瑚岛求生存的海上人,其首领姓陈,因为少了一只耳朵,所以被称为陈独耳。
见到韩漠来到船首,陈独耳急忙上前来,恭敬道:“五少爷,进了咱们东海海域,那边有信鸽,所以船速放缓,派人去看看是否有传来的情报。”
韩漠点头,望向海礁石,一艘小舟正向那边划过去。
海风轻柔,阳光明媚,水天一色,海景如画。
等到取回信函,陈独耳急忙将信函呈上来,韩漠接过信函,捏破皮膜,取出里面的小纸条,打了开来,只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的无比苍白,身体僵直,眼眸子里的神色直让人发毛。
陈独耳和旁边几名船员都是面面相觑,他们多是见到韩漠平易近人之色,便是遇到再大的事情,五少爷也似乎都是胸有成竹,淡定自若。
但是此时此刻,韩漠露出来的那种震惊和难看之色,实在是从未见过。
猛听得“哇”的一声,韩漠竟然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来,一只手向前虚空抓了抓,随后整个人直往后栽倒。
众人大吃一惊,好在陈独耳就在旁边,韩漠往后栽倒,他已经冲过去一把抱住,大声叫道:“快叫船上的大夫……五少爷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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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八章 往前踏一步
韩漠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情,在这一天之内,他竟然是昏迷不醒,陈独耳等人急的团团转转,倒是船上的大夫诊断,韩漠这是急火攻心,所以伤了身子,很快便能醒过来。
韩漠遇事冷静,便是再大的事情,他也能保持一颗淡定的心去应对,也正是如此,一旦被急火突攻,承受不住,所受的伤害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
等他悠悠醒转过来,陈独耳和数名船员在旁,看他醒来,都甚是兴奋,陈独耳已经上前去,激动道:“五少爷,你可醒过来了……!”见韩漠要起来,急忙扶起他。
韩漠虽然只是吐了一口血,可是精气大受伤损,坐起来,早有人端着一晚热乎乎的清蒸鱼汤上前,轻声道:“五少爷,这是做好的鱼汤,你……你喝几口,补补身子……!”
船上并无大补之物,反倒是新鲜的鱼汤满是营养,所以船员们捕了鲜鱼,更是让船上的厨师熬汤,凉了便换上新的,时刻保持鱼汤是他热乎乎的,等着韩漠醒来。
韩漠摇摇头,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竟是没有血色,与之前的神采飞扬英气勃发大不相同,沉默了一阵,终于问道:“我睡了多久?”
陈独耳忙回道:“一整天了……五少爷,你好好歇着,咱们的船没有耽搁,还在前行,已经进了东海海域,最迟十日之内便能赶回岸上!”
韩漠想了一想,终于道:“令两艘船都停下。”
“什么?”陈独耳以为自己听错,急忙道:“五少爷,你是要让船都停下来?咱们……咱们不回去了?”
韩漠从榻上起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阵清鲜的海风吹进来,韩漠闭上双目,感受着那海风的气息,似乎想要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耳中传来海浪声,还有那海鸥鸣叫之声,那海风吹起他的长发,陈独耳等人此时却隐隐感觉到韩漠的身影变的异常的落寞萧瑟。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漠才抬起手,并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向后挥了挥:“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自己呆一会儿,没我吩咐,都不要进来了。陈独耳,让船先停下来!”
陈独耳称是,带着众人出了舱,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心,带上舱门之后,却并没有离开,只是让人去通知两艘船停下来。
他担心韩漠待会儿还有吩咐,所以自己留在舱外伺候,以便第一时间进去听候吩咐。
许久之后,陈独耳只觉得有一阵古怪的声音从舱内传出来,不由屏住呼吸,想听听究竟是何声音,虽然知道这样做有些无礼,但是此时韩漠却处于非常之时,他知道韩漠心中现在定然是伤心不已,只怕韩漠出现什么状况。
韩漠晕倒过去之后,陈独耳立刻与人将韩漠抬入了船舱中,更是让大夫诊断,紧张时刻,韩漠落在地上的纸条却被一名船员拾得,那船员不识字,只将纸条交给了陈独耳,这陈独耳的父亲当年在海上打劫,却是抓了一名识字的书生,礼遇有加,却是让他教了陈独耳几年书,这陈独耳却也成了海匪中少有的识字之人,将纸条上的字扫过一遍,却是记在了心里。
字条之上的所能容纳的字数不多,但是内容却言简意赅,十分清晰,其中竟是在极少的字数之中,带来了三个极重大的消息。
“总督遇害,大宗主过世,二宗主进京!”
短短十个字,但是里面透漏出来的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韩漠的心里,这样的三道消息接踵而来,韩漠又怎能禁受得住。
陈独耳看过这条消息,自然清楚里面的“总督”是指东海镇抚军总督韩玄龄,东海郡从上到下,都是以“总督”二字来代替韩玄龄。
总督遇害,自然是指韩玄龄已经被人所害,这道消息已经石破天惊,而大宗主过世,无疑是第二道天雷劈下。
陈独耳并不知道二宗主进京这条消息有什么惊人,但是按他的了解,如果大宗住真的过世,在这种时刻,二宗主定然是留在东海办理大宗主的后事,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东海,西上燕京。
他知道这道消息事关重大,不敢泄露一句,这满船上下,也仅仅只有韩漠与他知道这条消息。
此时站在舱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静耳细听,很快就听到,从那船舱之中,竟然隐隐传来一丝丝哭声。
陈独耳有些吃惊,在他心中,五少爷如同神人,威震东海,更是被南洋诸国奉为南洋王,就等于是集东海王南洋王两重身份于一身。
这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此时听到从舱内传出的隐隐哭泣声,陈独耳终于明白,五少爷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遇到如此悲伤之事,伤痛抽泣,也是正常。
他却不知,韩漠所哭者,并非只是因为自己所敬重的两位亲人离去,也不仅仅是因为二宗主西上燕京,让他悲痛的是,韩族此前蠢蠢欲动的内乱,似乎已经发生,而真正的骨肉相残,似乎近在眼前。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有这个意识和准备,但是当真要走向那一步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感觉的十分伤感,曾经那个在自己眼中上下齐心患难与共的家族,就因为权势二字,便要走上那条血肉相残的不归路吗?
他的哭声只是延续了短短片刻,没过多久,陈独耳便听到韩漠的声音传出来:“陈独耳,你进来!”
陈独耳一惊,自己在门外,看来五少爷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急忙推门进去,慌忙解释道:“五少爷,我不是……!”
韩漠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沉声道:“你所知事情,能否保证一字不漏?”
“能!”陈独耳急忙道,声音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