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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要不,咱俩喝点酒?”一番透底的吐露心扉,孙德智心旷神怡,正眼都不去瞧姐妹两个。
    赵甲第笑了笑,依旧是如起初见面的似笑非笑。
    嘭一下。
    孙德智脑袋被往下一拉,一记膝撞,满头金星。
    太过突然,连哀嚎求饶都来不及。
    赵甲第扯住他头发,拖着养尊处优养了一百六十几斤膘的男人,走向洗手间,把那颗猪头塞进马桶,砸了几下,等半死不活了,然后用水一冲,冲掉一些血液,赵甲第松开手,换脚踩在脑袋上,低头点燃一根烟。
    姐妹站在门口,惶恐不安。
    昨晚在钱塘江畔被魏锋勾出来的戾气,充斥赵甲第心间,恍惚间,想起了儿时那个血肉模糊的画面,赵甲第在单独求学的中学年代,对打架斗殴一直不曾畏惧过,哪怕是动刀子的,都没有皱过眉头,记得和老杨他们第一次跟道上的痞子互砍出血,数他冲得最早,退得最晚,打得最凶,在医院里包扎的时候,胡璃和杨萍萍都哭得斯里哗啦,连老杨手枪都咂舌,说你丫不要命啊,那是开锋的刀片啊,不是板砖钢筋。所以哪怕是昨天见到被魏锋两枪致命的死人,赵甲第依然不曾丝毫动摇,他担心的只是如何去扫尾,去清理掉一切潜在的后遗症,他最后给魏锋打的那个电话,其实才是最心狠手辣的。赵甲第平时的温良恭俭让,很好掩藏了老赵家天生的血性和戾气。今天孙德智这个畜生不凑巧撞上来,还真恬不知耻要做无底线可言的交易,活该他倒霉,撞上了枪口。赵甲第转过头,问道:“心疼了?”
    佟冬摇头。
    佟夏跑去厨房,拿着菜刀回来,小脸蛋梨花带雨,却透着股决绝。
    赵甲第哭笑不得,一脚崩在孙德智腰部,收回脚,笑道:“好啦,女孩玩什么刀子,放回去,继续吃饭。”
    回到餐桌,赵甲第狼吞虎咽,姐妹俩就痴痴凝视着他。
    “以后跟这家伙断绝关系吧。这种人,狗改不了吃屎,你们如果抱有侥幸心理,神仙都救不了,我不可能天天守着你们,最多打断他一条腿。”赵甲第抹了抹嘴。
    “好的。”佟冬点头道。
    佟夏担忧地望了眼洗手间方向。
    赵甲第笑道:“放心,他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吃完饭,佟冬收拾碗筷,赵甲第走向洗手间,佟夏跟着,小心翼翼牵着赵甲第的衣服。赵甲第踹了一脚,说道别装死了。孙德智瘫坐在地上,一头血水,狼狈至极,看赵甲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赵甲第缓声道:“这两天在家里等我消息,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运气好,欠银行和高利贷的钱都没你的事了,运气不好,写好遗书。你要不信也可以,别怪我没提醒你。”
    孙德智踉跄着跑出去。
    赵甲第善意提醒道:“奔驰的电子手刹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孙德智身体一震,加快了脚步。
    赵甲第坐在沙发上,佟夏怯生生站在那里,赵甲第换了个姿势,盘腿,招了招手,她就坐下,小猫咪一般身体蜷缩起来,窝在他脚边上。
    佟冬走出厨房,看到这幅画面,眼神复杂。
    赵甲第伸手,捏了捏佟夏的鼻子,自嘲笑道:“最多给你这个后爸长点记性,感觉有点治标不治本的意思啊。”
    佟夏用头蹭了一下赵甲第,眼神迷离。
    佟冬坐在对面,柔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孙德智除了色胆,其余胆子都很小。”
    赵甲第抚摸佟夏的脑袋,如同抚摸一只小宠物,问道:“你不怪我多此一举?”
    佟冬看了一眼幸福安详出奇平静的妹妹,低头道:“很好了。”
    手机响起。
    终于来了吗?
    是个陌生号码,用手势示意佟冬佟夏噤声,接起电话,对面一阵沉默。
    反而赵甲第率先打破僵局:“刘欣?”
    是个很特别的嗓音,懒洋洋,似乎并不紧张,“对。”
    “继续玩下去?”
    “你行?”
    “行不行,玩了再说。”
    “我ok啊,地头蛇没理由三番两次输给过江龙嘛,张贤标才是一个探路的卒子,死不足惜,何况还没死。”
    “那就这样,各玩各的,八仙过海好了。”
    “有种!”
    赵甲第即将挂电话的时候,男人问了一句:“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出头?”
    赵甲第平静道:“最后说一下,这是我和你,或者说章东风之间的事情,别扯到裴洛神,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讲规矩。”
    电话那头,杭州的头号纨绔放声大笑,似乎很开心。
    赵甲第皱眉道:“你笑什么,当我是在大嘴炮,吓唬人?”
    大纨绔神秘兮兮道:“知道我身边坐着谁吗?”
    赵甲第冷笑道:“不想知道,你的底细,背景,靠山。我很清楚。”
    他乐了,缓慢道:“是李檀。”
    第239章 虎父非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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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云安缦酒店,风景诗意,外头阳光火辣,愈发衬托得这一片净土树荫苍翠,蝉鸣悦耳,越是繁华的城市,这类田园生活,越是奢侈,需要大量金钱做支撑。早年流传的穷人种花富人种菜,大抵就是这个写照。三个道不同却相谋的男人聚在一起,将纨绔这项光荣事业进行到底并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刘欣在抽雪茄,而另外两个不惑之年的男人则在喝茶,虎跑泉泡出来的龙井茶,老杭州人都好这一口。
    其中一个男人赫然是在政界平步青云前途辉煌的李檀,他以白丁出身,步步经营,终于走到今天这个位置,40虚岁,其实才38岁,明年不出意外就要担任省政府的大管家,虽然离省常委还有一步半之遥,但其中蕴藏的潜力和爆发力,足够侧目咂舌,省委秘书长可排常委末席,省府大管家却差了半级,可别忘了,年龄,才是最大的优势,而且李檀除了被难免贴上一张黄家得意门生的标签,还有一张更私密也更有玄机的标签,只是这层背景,不不足以外人道,除了与李檀一个级数的人物,才得以略知一二,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个有卓越能力、有极佳修养、有足够运气的青壮官员已经正式纳入京城视野,寻常镀金的红色子弟,根本不敢小觑这位笔杆子如有神的男人,李檀这些年攀爬,口碑再好,也无法避免一些恶性竞争,毕竟位置就那么多,越往上,座位就越少,你我斗法就越惨烈,不是没有眼高于顶的桀骜红色二代三代要与他斗上一斗,可最终落败的,都是这个温文尔雅书生模样男子的对手。
    因为能够以半年一次的频率在《国内动态清样》头号内参上写东西的家伙,找不出几位。
    与李檀一起喝茶的男人是张贤标站在身后的大佬,其实他与江浙出名的大青皮张贤标年纪相差不大,甚至提起樊龙泉这个名字,知名度可能还比不上混黑混得风生水起的张贤标,可身份灰色的樊姓男人却是当之无愧的大佬的大佬,喊他大哥的,如张贤标这个级数的就有三个,都得仰其鼻息,见到他,恭恭敬敬喊一声樊爷,樊龙泉是个传奇人物,90年代初,他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江浙沪首屈一指的巨枭当倒爷,说通俗易懂一点,就是用西瓜从俄罗斯换飞机坦克,巅峰时期,他曾买断过好几列火车,那就是三四十车厢,他打交道的,除了北京卖批文的高干子弟,东北三省的大枭,俄罗斯黑手党,甚至包括边境上扛枪的,最后是樊龙泉这辈子唯一的老大“英年早逝”,他才收手,回到浙江蛰伏,四十来年的人生,细说起来,谁听到都是一部跌宕的传说。
    寻常混黑的,你跟樊龙泉谈资历,论辈分,讲事迹,太班门弄斧了。
    三个男人,三种人生,却能够坐在一起,甚至是很铁的关系。
    “刘欣,今天拉我来做什么?”李檀疑惑问道,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除了那帮一个阵营的政界大佬,闲杂人等,极少。赵甲第是最新一个,眼前纨绔却很有头脑的刘欣是一个。
    “这不听说你跟一个叫赵甲第的小家伙谈得来,跟你唠嗑唠嗑,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刘欣笑呵呵道,翘着二郎腿,两脚趾夹着拖鞋,吊儿郎当的。
    “你跟他怎么扯上关系了?”李檀皱眉,有点不详的预感,他大略了解那个年轻孩子的脾气,绝对不是会瞎闹一些意气之争的后辈,例如上次跟某银行行长朱峰平的风波,他侧面调查过,他相信仅凭一个王竹韵儿子的身份,完全没必要由他来出面摆平,更多,是一种变相拉拢,可以划入情感投资的范畴,李檀不排斥这种小聪明,相反,很欣赏。
    李檀之所以愿意跟这个不讨喜的刘欣称兄道弟,就是看中刘欣浮夸外表下的阴沉。
    “看情形,你对这家伙比较器重?”刘欣惊讶道。
    “恩。”李檀直言不讳。
    “你知不知道当初那个死光头,郭青牛,是这家伙老爹的王牌打手?”刘欣忿忿道。
    “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李檀平淡道,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老樊,我对赵鑫不太了解,只听说他当年在东北很有本事,你给说说,他妈的,死光头拍拍屁股就走了,我都没能把那个赵太祖给逼出来,太遗憾了。”刘欣一脸叹惜,这种人,不仅言谈,举止也太遭雷劈了。可惜他至今还是活蹦乱跳的,很滋润,唯一不光彩可能就是郭青牛拿五四顶在他脑门上的隐秘一幕了。这几乎是刘欣这辈子最大的心结魔障。
    “刘欣,我劝你别惹赵鑫,赵阎王。”樊龙泉轻笑道,猛然一惊,“你们说的小家伙,啥来头?不会是赵阎王的儿子吧?”
    刘欣和李檀同时点头。
    “很好,刘欣,今天不管你啥破烂事,我绝不插手,兄弟我还想过几十年安稳日子。”樊龙泉也喝了一口茶,只是这一口比较猛,然后鼻孔朝天,看着天花板,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草,你们两个今天咋了?不就一超级富二代的儿子,当爹的有点钱算啥,就算赵鑫是混黑的,再牛b,在政府面前,不一样乖乖认孙子。这小孩才做掉两个喽啰,你们就虚了?”刘欣笑骂道,十分不以为然。
    李檀愕然,竟然破天荒爆了粗口,“操你妈,赵甲第做掉了两个人?!怎么回事,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刘欣翻白眼道:“就是我让张贤标去给他一点教训,结果去了七八个,全给送到张贤标家里去了,其中两个是死人,就这么简单。”
    李檀大力一拍茶几,指了指刘欣,然后深呼吸一口,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没事,吓破了胆的张贤标那边没敢声张,给了几百万当破财消灾了,我呢,这次发发好心,虽说事情没办成,还是决定帮他把一个二百五从湖州监狱捞出来。”刘欣无奈道。
    “知道黄老以前是谁的门生吧?”李檀怒极反笑,定力不俗,很快调整心态。
    “听说过,京城王家,独此一家别无门号,不过貌似这两代人都在走下坡路嘛,不成气候,不过老太爷的一生,我是很佩服的。”刘欣点头道,难得收敛了一些嚣张气焰。
    “只要老太爷不去八宝山,吐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很多人了。”李檀苦笑道,“赵鑫就是老王家的女婿,虽说最后净身出户,自立门户,但赵鑫的大老婆,也就是王竹韵,老太爷最心疼的孙女,却极其疼爱赵甲第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甚至可以说是溺爱,我之所以认识赵甲第,就是王竹韵通过黄老,牵线搭桥的,刘欣,不是我妄自菲薄,准确来说,的确是赵甲第给了我一个台阶,才进入他的圈子。王竹韵前段时间专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暗示很明显,大概就是将赵甲第托付给我,出了问题,拿我是问。赵甲第这小子多半是要走官场路线的,你弄出这一出,要是被王竹韵知道,我明年就别想上去了,刘欣,你说你做的什么孽啊!”
    “这么严重?!”刘欣大吃一惊。
    “我这辈子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杨爷,还有一个就是东北的纳兰王爷。而这世上,唯一同时跟这两位叫板并且丝毫不输的家伙,就是赵阎王赵鑫,当年,赵鑫单枪匹马来见杨爷,好家伙,那气魄,事后连杨爷都说赵阎王比起纳兰王爷,只输了一分儒雅计谋,却完胜两分霸气。生在乱世,那就是一等一的猛汉。我这辈子就没再听杨爷如此评价过谁。嘿,刘欣,你还真别说混咱这一行的,碰上政府就得认孙子,曾经的赵阎王,如今的赵太祖,他结交的死党,那批京城公子哥,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吊爆的角色。”樊龙泉冷笑道。
    “虎父犬子,海了去。”刘欣嘴硬道。
    “赵甲第,不是犬,是个人才。”李檀摇头道,“我很愿意把他当平起平坐的朋友看待。”
    “你们说得再多,我还得亲自接触一下,要不不放心把我姐交给他,与其被章东风玩死,还不如我来解决利索了。”刘欣撇了撇嘴道。
    “你马上打个电话,就说我在这里。”李檀思索片刻,立即给出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建议。
    “啥?这唱的是哪出戏?”刘欣懵了。
    “亡羊补牢。”李檀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我就不掺和了。”
    樊龙泉头疼道,“我终于记起来了,这小子就是蔡姨身边的兔崽子,狗日的,杨爷死后,敢在蔡姨身边这么闹还不挂的,就他一个了。据说这娃都被六王爷陈红熊惦记上了,我啊,坐山观虎斗吧。撤了。”
    樊龙泉说走就走。
    刘欣无可奈何,跟李檀要了号码,打过去。
    李檀听到两个人要钻牛角尖,不死不休的架势,狠狠瞪着刘欣,刘欣嬉皮笑脸,最后终于报上李檀的名号。
    白马公寓。
    赵甲第给魏锋打了个电话,让他来白马公寓。
    赵甲第旋转手机,闭目养神。
    安静了半个钟头。
    佟冬一脸紧张。
    佟夏窝在赵甲第脚边,天塌下也不怕。
    赵甲第睁开眼睛,揉着佟夏的脸颊,似乎在寻找小酒窝,低头笑道:“小丫头,敢不敢陪我去一趟龙潭虎穴,有危险,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佟夏欢快点头,大概是无知者无畏。
    接到魏锋电话,赵甲第起身,佟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轻声道我也去。赵甲第摇摇头,只带着佟夏离开房间,佟夏挽着他的手,不忘回头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