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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节

      他是了解鞑子兵的凶悍的,这一次刑天军来救援他,可以说是要付出相当代价才可能救得了他和麾下的这些官兵们的,可是到现在看来,刑天军这一次不是只来摆摆样子,做做姿态的,而是实打实的想要拼命将他和麾下的这些将士救出去,这一点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卢象升看不到战场的情况,可是大致也猜得出刑天军如果想要和他汇合的话,鞑子是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截他们,刑天军这会儿一定打的非常辛苦,也不知道他们撑得住撑不住。
    而他这边这会儿的情况却非常不乐观,虽然他们又逐渐的汇集在了一处,暂时摆脱了被分割歼灭的危险,可是鞑子兵这会儿也已经疯狂了,一波波的涌上来,围住他们,在他们头顶上箭如雨下,周边都挤满了面目狰狞的鞑子兵,虽然官兵们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士气提高了不少,可是毕竟他们是一支忍饥挨饿多日的疲兵,战斗力根本比不上这些吃饱喝足的鞑子兵们,他麾下的兵将抱成了一团,外围全都是鞑子兵,两军不断的发疯一般的砍杀着对方,而官兵方面伤亡显然要大出鞑子兵许多。
    一批批官兵倒下去,紧接着又有一批官兵冲上去,卢象升全身这会儿中了不止十箭,身上的山字铠几乎快被断箭扎成了刺猬了,而且腰间还中了一枪,虽然没伤到要害,可是却疼痛难忍,多次他冲到最前面砍杀鞑子兵,最后又被顾显和张岩、杨路凯等人给拖入了军中,这个时候虎大威和杨国柱还没有出现,他们被冲散之后,卢象升没能重新和他们汇集在一起,眼下跟在卢象升身边的仅剩下了不到一千兵将,而且其中已经多半带了箭伤,如果还不能突破重围,和刑天军汇合的话,那么他们恐怕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本来卢象升坐下骑的是一匹宝马五明骥,以五明骥的脚力,如果卢象升想要脱离战场的话,刚才他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冲出大营,跃马蒿水河冲至对岸,然后脱离战场,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一直在带领着麾下的兵将们和鞑子兵死战,这会儿连他的爱马五明骥都已经身中数支箭矢,而且被鞑子兵的刀枪伤了多处,五明骥已经脚下踉跄,全身上下都是它流出的鲜血,眼看已经是撑不住了。
    卢象升看着自己的爱马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奋力的驮着他前进,心中可以说是痛如刀绞一般,而他自己也感觉到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多日来兵不食他不食,饥饿已经大大的削弱了他的体力,再加上满身的伤口,不断的在出血,更是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手中那把大刀变得如同万斤巨石一般死沉死沉,每一次举起来似乎都像是要耗光他所有的力气一般,坐在马鞍上,他有点发飘,摇摇欲坠。
    可是他知道他此时是军中这些兵将们的主心骨,如果他倒下去的话,那么兵将们便会彻底失去主心骨,可能再也等不到刑天军杀到他们跟前,就会被这些凶残的鞑子兵屠光了,所以他紧咬牙关强打精神,依旧不停的大呼杀奴,来鼓舞麾下的这些兵将们坚持下去,可是这会儿他侧眼看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顾显突然间便倒了下去,瞬间便被淹没在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顾显!顾显!”卢象升急得大叫道,想要低头找到顾显,将他们救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李奇突然间拉住了他的马缰,带着满眼的血泪哭道:“大人!不要管顾大哥了,他刚才被鞑子捅了两枪,早就撑不住了!他已经走了!大人保重呀!”
    卢象升这一下眼泪实在是忍不住在眼眶之中喷涌而出,顾显是自小便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家仆,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随侍在他的身边,虽然两人是主仆关系,可是某种程度上却亲如兄弟一般,可是今天顾显却为了保护他,死在了这里,如何能不让卢象升心里面痛如刀割呀!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根本无法去关注顾显的尸体,他眼下要带着剩下的兵将们杀出去,和刑天军汇合,所以他带着满脸的血泪,再一次将大刀高高举起,用嘶哑的声音狂吼道:“杀奴……”
    (第三章到!字数没算,大概差不多也够一万了!多谢诸位支持!)
    第二十五章 铁骨破军
    一排橹车出现在了铁骨营面前,众多被打怕了的鞑子兵猬集在橹车后面,持弓搭箭,带着恐惧的目光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刑天军的兵团,按照多尔衮的命令,鞑子兵收集来了战场上先前为了攻打明军大营所用的橹车,在这里构筑起了最后一道防线,刑天军如果是想要和卢象升的兵马汇合的话,便必须要突破这道橹车组成的防线,否则的话他们便只能相隔无法相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卢象升被清军所灭。
    一排火铳打过去,铳弹劈劈啪啪的打在橹车上面,可惜的是虽然刑天军的火铳威力足够,但是面对着这些被鞑子们用粗重的厚木板做成的橹车,铳弹的威力还是稍显不足,绝大多数铳弹被橹车所挡,基本上没有能射杀几个躲在橹车后面的鞑子兵。
    刑天军行至这里,攻势顿时为之一遏,被这道橹车构成的防线阻住了去路,而鞑子的弓箭手们也发狂了一般躲在橹车后面,拼命的朝着刑天军抛射弓箭,不断的有长枪手和火铳手开始中箭倒在了阵列之中,可是几排火铳齐射,都没有能击破这道橹车防线。
    而且这一次肖天健率部突入战场,因为考虑到大炮行动可能会跟不上大军进攻的速度,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炮营和各营的直属炮队都被留在了后面,他们军中没有火炮可以轰击这些橹车,所以攻势到了这里便受到了阻碍。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鞑子兵又一次开始围上来,肖天健横眉怒目的吼道:“传令给刘耀本!我不管他怎么做,给他突破鞑子的这道橹车防线,杀过去和官军汇合!告诉他,不要计较损失!救出卢大人,就算是我们的胜利!他如果不行的话,那么我便亲自上去,替他打开这条鞑子的防线!”
    铁头大声吼道:“接令!近卫队出列三十人,跟我上去!”
    近卫队里面当即便有三十多个勇士二话不说站了出来,一个个擎了一面大盾,紧随着铁头便冲向了前面。
    听罢了铁头传达的命令之后,刘耀本脸色很不好看,这一路上杀来,他们铁骨营始终都如同尖刀的刀尖一般,将所有阻在他们面前的鞑子兵的队伍给捅开,然后杀散他们,可是在这里鞑子弄了些这东西挡路,却给他们制造了巨大的麻烦,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麾下的一个个火铳手、长枪手倒在鞑子的弓箭之下,可是因为刑天军的火铳只能齐射,根本无法打死那些躲在橹车后面的鞑子弓箭手,这个时候弓箭的优势便发挥了出来,鞑子的弓箭手可以躲在橹车后面,朝天仰射,用抛物线抛射的方式射杀刑天军的部众,如此一来,铁骨营终于付出了代价。
    当铁头过来之后,刘耀本立即吼道:“末将遵命!来人呀!传令下去,派刀牌手给我上,用霹雳弹炸开这道橹车!要是他们炸不开道路的话,哪怕他们用头给我撞,也要给老子撞开这道鞑子的防线!违令者杀无赦!”
    铁头一点头道:“此计最好!这次让我们近卫也上吧!近卫弟兄们听了,跟我上!”
    刘耀本想要拦住铁头,可是铁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一挥手拧身便带着三十多个持盾的近卫扑了上去,每个人都擎着大盾,左手还扣上了一个摇燃了火折子,而他们的后腰处,则是每个人都别了三个甜瓜大小的铁霹雳弹,而刑天军现在刀牌手之中铁霹雳弹已经成了标准配备,每个人都随身携带一两个这样的家伙,而且每个人怀中都塞了一个铜管的火折子供他们点火之用。
    得到了命令之后,负责刀牌手的军官二话不说,便点出了三十多个刀牌手,和铁头的三十多个近卫编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突击队,包括他自己,一个个都又在身上加了一件刚刚缴获来的甲胄,然后在铁头的一声令下,六十多个人随即便擎盾扑出了大阵。
    而这个时候一排排火铳手立即开始在指挥官的命令之下,开始对准对面的橹车开始急促发射,以此来掩护铁头等这个突击队冲近对面橹车防线。
    铳弹劈劈啪啪的密集落在橹车上面,打得橹车上木屑乱飞,时不时会有个别倒霉的鞑子兵,因为脑袋伸的太高观察刑天军的情况,会被流弹击中,结果下场奇惨,当场便被开了瓢,打得脑浆迸裂,一头撞翻在橹车下面,死的是一塌糊涂。
    但是鞑子这边还是立即便发现了铁头他们这帮人的动静,虽然他们不清楚刑天军突然间派出这么一小股兵将突击是干什么的,但是总之可以猜得出这几十个刑天军的兵将绝不会是来此和他们谈友谊的,肯定是想办法来破坏他们的橹车的,于是在一个挂甲喇章京的牛录章京的命令下,一个分得拨什库受命率领几十个凶悍的鞑子兵跳出橹车,迎击铁头这几十个人,同时命令弓箭手将目标锁定在铁头等几十个人身上,放箭射杀他们。
    于是几百名鞑子兵都纷纷探身出来,纷纷张弓拼命的朝着铁头这帮人放起了箭,可是只要他们探身出来,往往都有人会立即被刑天军的火铳手开火命中,仰翻下去,今天的大风不但没有给刑天军的火铳手制造太多麻烦,反倒是很快可以将开火时产生的硝烟给吹散,使得刑天军的火铳手可以不必受到硝烟的太多干扰,尽可能的采用精确瞄准的方式进行射击。
    不过即便是在后面火铳手们的努力掩护之下,射向铁头等一行人的鞑子的箭支还是密集如雨,用铺天盖地形容丝毫不为过之,而铁头等人也猬集于一起,用手中盾牌尽力遮住全身,形成一个小盾阵,遮挡着这些箭支,一步步的朝前推进。
    箭支落在盾牌上发出的啪啪声密如骤雨,而且鞑子兵箭术了得,虽然是猛然起身放箭,可是准头并不差,把铁头他们的盾牌上射的如同刺猬一般,如果没有这些盾牌的话,铁头他们这些人早就在第一轮的发射中,便会被全部射翻了。
    不过建奴派出的那些逆袭的鞑子兵情况要更糟一些,他们那个率队的分得拨什库刚一率队冲出橹车防线,便暴露在了刑天军的火力齐射之下,一排铳声过后,这个分得拨什库便全身数处飚血,被打得倒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当场便死透了。
    跟着他冲出来的那些鞑子兵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个根本就来不及冲到铁头等人的跟前,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打翻在地,瞬间别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成了刑天军的铳下之鬼。
    可是铁头这些死士们的状况也不太好,鞑子兵箭法实在是精准的厉害,他们还未冲到橹车近前,便有两个刀牌手和一个近卫因为伸头看路,结果面门中箭,倒在了前进的地上,而这个时候铁头根本不可能救助他们,只能丢下他们继续前进,片刻之间脱离盾阵的他们便被鞑子射成了刺猬,横死于当场。
    更有几个近卫和刀牌手被鞑子从盾牌缝隙射入的箭支射中,不过这些箭倒是对他们威胁不大,他们每人身披两层甲胄,即便是射中身体也不能穿透他们的甲胄,倒是几个人露出盾牌下面的腿被射中,使得几个兵卒受伤,可是这会儿这些近卫和刀牌手们根本不顾伤痛,咬着牙瘸着腿继续持盾向前推进。
    最后连铁头自己的大腿上都挨了一箭,鞑子的劲矢直接穿透了他腿部的护甲,把箭簇深深的咬入到了他的大腿上,可是铁头也够硬气,一把折断了这支箭杆,一声不吭的继续挺盾前行,直至他们推进到橹车前面十几步的时候,铁头才大吼一声道:“点火,扔霹雳弹给老子炸飞他们!”
    一个个早已准备妥当的近卫还有刀牌手们,一个个迅疾的摸出霹雳弹,点燃了引线,奋力探手振臂将这些铁甜瓜掷向了对面的这一溜橹车。
    橹车上下的鞑子们还没有弄清楚这些刑天军丢过来的是什么玩意儿,这些铁甜瓜便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了。
    可是也就是这么一探身的机会,便又有几个刀牌手和近卫因为身体探出了大盾,在他们投掷的一瞬间,数支鞑子的劲矢便射在了他们身上,两个人又是面部中箭,当即便被射翻在了地上,一个人眼眶中箭,劲矢一下便射穿了他的头部,一声不吭的扑倒便咽了气。
    可是他们投出的霹雳弹所给鞑子们造成的杀伤却更是厉害许多,众多鞑子猬集于橹车后面,每一个霹雳弹爆炸,都能一下炸翻好几个鞑子,就连几辆橹车,也被猛烈的爆炸炸翻了过去,一些鞑子身上的零件在爆炸声中腾空而起,只听得橹车处响起了一片鞑子的惨叫之声。
    铁头擎着大盾带着这帮敢死之士,不停歇的一口气将他们所携带的所有霹雳弹都砸到了鞑子的橹车上面抑或是后面,一连串的爆炸声把鞑子炸得是抱头鼠窜,顿时橹车也被掀翻了不少。
    原本工整的橹车防线立即出现了巨大的豁口,而缺口处的鞑子兵也彻底失去了他们的掩体,后面的刑天军火铳手们不用军官们提醒他们,便一个个都瞄准了这些缺口处轮番开火了起来,这个时候几乎已经不用军官们指挥他们了,这些火铳手们仅仅是凭借着本能,一次次的朝前迈步前进,开火,装填,再前进、再开火,铁骨营的方阵随之开始再次移动了起来。
    在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铁骨营还是冲开了这道鞑子兵的橹车防线,大批鞑子兵一看挡不住刑天军了,于是慌忙后退,可是刘耀本岂能便宜了他们,派出营属的散兵发动突击,火铳手们也上刺刀进行了突击,瞬间便又放翻了一大片鞑子兵,杀的这伙阻路的鞑子兵们屁滚尿流的朝四面八方溃逃而去。
    当铁头一瘸一拐的带着剩下的二十多个近卫回到肖天健身边的时候,肖天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了一下铁头伤势如何,铁头冷酷的摇头咬牙答道:“不碍事,就是被鞑子的箭咬了一口罢了!”便转身下去找医护兵起箭包扎去了。
    肖天健率部通过这道七扭八歪被鞑子丢弃的橹车的时候,一声令下散兵出击,迅速的将这些橹车泼上了火油点燃了起来,省得这东西又被鞑子兵给利用来和他们为敌,战场上顿时便火光冲天,大批鞑子打造出来的粗糙橹车便熊熊的燃烧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肉被烧焦的臭味,一些橹车上的鞑子伤兵甚至还没死,便被一起点燃了起来,烧得他们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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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胜利会师
    在一片铳声之中,围在卢象升这些官兵身边的鞑子兵们立即便轰然散开,朝着四面退了下去,本来还密集的挡着这些官兵们面前的鞑子兵一退,便是德这些宣大兵们压力瞬间散去,同时他们眼前也霍然开朗了起来。
    一大队继续保持着队形的刑天军部众们擎着一面猩红的刑天军大旗终于出现在了这些官兵们的眼前。
    仅剩下的数百名官兵都楞了一下,但是马上他们便意识到他们终于得救了,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片欢呼之声。
    许多官兵立即便全身脱力,一个接着一个的瘫软了下去,现在已经到了下午时分,他们从天蒙蒙亮便列阵迎敌,一直厮杀到现在,空着肚子能坚持下来已经着实不易了,而且这大半天时间,他们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突然间鞑子退兵,使得他们的精神一下放松了下来,几乎所有官兵都瞬间便垮了下来,饿加上他们身上的伤,疲惫一下便将他们打垮在地。
    而三个刑天军的战兵营列阵迅速的将这几百残余的官兵们围在了中间,将他们保护了起来,有一匹高头大马立即出列来到了这群官兵面前,马背上同样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银甲将军,放声对这群官兵大吼道:“卢象升卢大人可安在乎?”
    官兵们都听清楚了这个刑天军大将的吼声,不知道这个刑天军的大将会不会对卢象升这个曾经在中原四处剿杀流寇的大人不利,一时之间都变成了哑巴,刚刚被救的欢喜瞬间便又消散,一些兵将挣扎着站起来,渐渐的朝一处汇集,又一个个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的瞪视着这个刑天军的大将。
    这个刑天军的大将立即便明白了他们的想法,哈哈一笑道:“在下肖天健,救援卢大人来迟,还望卢大人出来一见!肖某对诸位大明好汉,绝无半点恶意!”
    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浴血的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哭着扑到了肖天健的马前,跪下大叫到:“原来是肖大帅亲临此地!李奇参见肖大帅!快救救我们大人吧!……”说罢便泣不成声了起来。
    肖天健心中一惊,他当然知道这个李奇了,当初卢象升就是派的此人来刑天军辖地给他送信的,此人乃是卢象升最亲信的家仆,听了他的话之后肖天健吃惊不小,立即翻身下马一把拉住他问道:“卢大人何在?他怎么了?”
    李奇大声哭着答道:“卢大人今日身先士卒,身负重创,刚才肖大帅出现的时候,卢大人便昏过去了,我们军中医官早已失散,还望大帅速速救救我们大人吧!”
    这个时候官兵们才都知道,这一天来,一直身先士卒带着他们跟鞑子兵死战的卢大人身负重伤晕了过去,一时间都紧张的大哭了起来,几百名官兵齐齐的跪了下去,对肖天健叩头道:“求肖大帅救救卢大人!”
    肖天健听说卢象升还没有死,多少冷静了一些,立即拍拍这个李奇的肩膀,扭头大叫道:“医官何在!速速救治卢大人!尔等速速将卢大人送过来!不要耽搁!……”
    多尔衮这个气呀!他和岳托、豪格等主将们眼睁睁的看着这支刑天贼军势如破竹杀入到战场之中,他们麾下的兵将数次试图阻止他们,但是居然无一例外都被这刑天军给打垮了,愣是眼睁睁的看着刑天军最终还是和卢象升的人马汇合在了一处,另外更让他气的是另有一小股官兵,趁着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卢象升和刑天军这两伙人身上的时候,居然突出了重围,踏冰渡过了蒿水河,一路脱离了战场逃了个无影无踪。
    他们好不容易抓住的这个机会,就这么宣告功亏一篑,让他们这些清军主将们情何以堪呀!
    明明他们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可是偏偏就是啃不动这支出现在战场上的刑天贼军,反倒是派兵阻击他们,屡战屡败,始终无法挡住他们前进,甚至连咬他们一口都没成功,己方损失之大,几乎让他们无法接受,正白旗和镶白旗还有正红旗以及随军汉兵,无不都损失惨重。
    他的正白旗下面的一支骑兵居然伤亡了四五百人之多,其中当场阵亡了二百多人,伤者虽然救回了一些,可是大多数伤者都是受的铳伤,这么冰天雪地里面,他们的医疗水平非常差,即便是最终能救活一些,绝大多数伤者最终还是要丢掉性命的。
    反观这支刑天军贼军,始终结阵前行,猬集在一起始终不散,任凭他们如何冲击,都无法咬下来他们一口肉,损失情况远比他们清兵要少的多,现在他们虽然还处于战场之中,可是却依旧保持着阵型不乱,就这么钉在战场上仿佛是在向他们清军示威一般,甚至于轮番开始在战场上席地休息了起来,在他们的军阵之中,甚至升起了火,似乎要在这里就地开饭一般。
    这种事情是他们以前连想都没想到过的,哪有人这么将他们清兵视作无物的敌人存在呀!可是今天日头似乎打西边出来了一般,硬是凭空出现了这么一支人马,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多尔衮和岳托都气的脸色铁青,有心赌上去,将全军压上,和他们死战一场,可是多尔衮和岳托都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最终还是强压下了这个念头。
    倒是随军出征的阿巴泰气的是暴跳如雷,向多尔衮请战,要亲自率兵去进攻这支刑天军,和他们决一死战一场,但是多尔衮却最终没有答应,令阿巴泰稍安勿躁,下令收拢兵马,稍事休息一下再看情况而定。
    多尔衮和岳托商议了一下,他们不是没有担心,毕竟在这里的南面,就陈驻着三万多大明的关宁军,关宁军毕竟还是有相当的战斗力的,如果这会儿此地的战况传到了他们哪儿的话,一旦高起潜这个太监明白过来,率军赶向这里的话,他们清军就不得不要应付更大的压力,所以这会儿他们不敢将全部力量都投入到对刑天军的围攻上面,必须要留下一定的兵力,来保证他们手头上有一支可用的兵马。
    所以清军众将商量过一阵之后,多尔衮拿定主意,就是盯住这伙刑天军,看他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以刑天军目前的兵力,他们是不可能就地留在这里,跟他们清军死战到底的,他们在汇合了卢象升的残兵之后,肯定是要撤离这里,到时候他们率军跟上他们,瞅机会再报这一箭之仇,毕竟刚才刑天军像他们展示了一种全新的战法,同时他们所用的火器之犀利也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突然之间他们有点被打怕了,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战术,所以眼下稳妥起见,他们还不想真的就将所有老本都压上去。
    而且这一次他们受皇太极的命令入关,主要目的还是对大明进行洗掠,说白了就是来大明打秋风抢粮、抢钱、抢人的,而不是来灭大明的,他们的兵力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在这里拼,何况他们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实力一旦在这里拼的伤筋动骨的话,以后便在他们清国之中,失去了话语权,这对他们兄弟今后可是没有一点好处,搞不好皇太极会趁此机会,削了他们的旗主之职,那么以后他们弟兄便再永无翻身之日了。
    所以多尔衮不傻,他才不会跟刑天军拼老命的,这会儿即便是吃了亏,他也只有暂时隐忍,找个机会再捞回来,所以他和岳托都主张暂且休整一下,看情况再定。
    阿巴泰虽然暴跳如雷,可是他这个贝勒地位却远不如多尔衮甚至是豪格,只能在他们手下听命,别看多尔衮和豪格多为他的弟弟甚至是子侄一辈,可是他们大多已经进封亲王,可是他却只是个贝勒爷,这级别差的多了,所以多尔衮不准他出击,他也只能暴跳如雷干瞪眼,于是眼睁睁的远远望着这伙刑天贼军在战场上休息。
    其实肖天健也不是在故意气多尔衮和岳托他们,而是他在汇合了卢象升残部之后,这些官兵们几乎各个带伤,而且是疲惫不堪,就连卢象升本人也重伤昏迷,他现在是想撤也无法撤退,必须要先让这帮官兵们休息一下,替他们临时救治包扎一下伤处,让他们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否则的话,他是不可能让人一个背一个,把这些官兵给背回去的。
    于是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就地以三个战兵营就地在战场上围起一个野战阵型,就地升火烧一些开水,一边为这些官兵擦洗伤口,上药包扎,一边给他们吃点东西恢复一些他们的体力,随后将他们带离此地。
    这些卢象升麾下的残兵们这会儿已经彻底信任了这些刑天军的兵将们了,对于这些他们曾经视为贼人的汉子们,这些官兵们无不心中感激万分,大明几十万兵马,可是没有一个来救援他们的,可是这支刑天军却放下了和官府朝廷的旧怨,悍然北上,并且是他们的大帅肖天健亲自率领,赶至这里,冒死来救援他们。
    他们这会儿也看到刑天军的军容了,一个个刑天军的兵将们也同样都是满脸的风霜,这一仗下来,各个都是一脸的烟熏火燎之色(火铳手开火,不熏才怪!)他们自从杀入战场,肯定是也经历了数番死战,才和他们汇合在一处的,在刑天军之中的一些随军车辆上,已经陈列了不少刑天军将士的尸体,同时也有不少刑天军将士的伤员,说明他们在杀过来的路上,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面,这些官兵们许多人哭了起来,跪在地上连连对肖天健等刑天军的兵将们称谢。
    第二十七章 忠烈之臣
    而肖天健则安抚过他们之后,便进入到了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之中,而帐篷之中几个医护兵和一个医官正在紧张的围着一个人忙碌不停,在小帐篷之中的毡垫上,躺着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人,此时他身上的甲胄已经被脱去,帐中升着一个炭盆为帐子增温,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鲜血还有一处处伤口,医官正在用热水擦拭他的身体和伤口,为他上药,李奇则跪在一旁,带着泪轻喊着他:“老爷!您一定要挺住呀!咱们已经被肖大帅救下来了,您可以歇歇了!咱们安全了!呜呜!”
    肖天健低头看了看脚边卢象升的衣甲,卢象升的那身轻钢水磨山字铠本来是一件非常结实的精甲,可是现在甲片早已经是支离破碎,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创痕,而甲胄内衬的是一套孝服麻衣,上面也早已被鲜血染红,有些地方的血迹甚至已经变成了干枯的黑色,可见卢象升已经受伤多时了,一个人受这么多这么重的伤,却还在坚持死战,别说是一个文官,哪怕是一个极为彪悍的武将恐怕都坚持不了,可是偏偏在卢象升这个文官身上,肖天健却看到了人性最伟大的一面。
    再看一下一个医护兵手中的小盆之中,散放着七支血迹斑斑的断箭,这几支断箭都是刚刚在卢象升的身上起出来的箭簇,即便是钉入肉体的深度有限,可是也很难想像一个人能带着这么多的断箭,依旧在战场上拼杀酣战。
    而躺在毡垫上的卢象升,此时全身已经基本上被绷带裹了起来,一些绷带下面还在浸出血迹,面色十分苍白,一把胡须乱蓬蓬的垂在下颌,上面同样也沾着血迹,如果不是看到他胸脯还在微微的起伏的话,很难想像此时的他是一个活人。
    卢象升现年不过只有三十八岁,尚还没有到三十九岁,可是现在他的头发却早已是两鬓斑白,看上去根本不似三四十岁年纪的人,显得十分苍老憔悴,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龄的话,铁定会以为他是五六十岁的人,看上去比起实际年龄要老的太多,可见他为了大明天下,操了多少心,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忠臣,却得不到当今皇帝的完全信任,朱由检宁可信任杨嗣昌、高起潜之辈,却不肯相信这么一个为他的天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忠臣,而杨嗣昌、高起潜那些混账东西,却只因为卢象升坚持抵抗鞑虏,便想将他置于死地,连带着上万大明忠勇的将士,都想要让他们跟卢象升殉葬,这是什么世道呀!这样的朝廷早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无论李奇如何呼唤,卢象升都静静的躺在毡垫上,毫无反应,也许是他已经太累了,到了这会儿,已经想休息了,肖天健轻轻的拍了拍大哭的李奇的后背,轻声说道:“李奇,莫要再哭了!卢大人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吧!有这些医士在,定能保住卢大人的性命无忧,肖某保证,不再让卢大人受半点伤害了!”
    李奇这才努力的收住了哭声,转身跪在肖天健面前,连连对肖天健叩头道:“多谢肖大帅来救大人,都是小的保护不周,才让卢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小的该死!”
    肖天健看看满身血迹的李奇,摇头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卢大人早已心生死志,他已经对当今朝廷和那些同僚们绝望了,一心求死之下,岂是你等可以保护得了的?不要自责了!你伤势也不轻,出去让医士替你也包扎一下好了!
    对了,此战卢大人近乎于全军覆没,此时恐怕朝廷断不会不追究此事,你跟着卢大人时日最长,也当多少知道一些朝中之事,杨嗣昌和高起潜定会趁机大在皇帝耳边进谗言,将罪责都推到卢大人身上,断不会说是因为高起潜见死不救,最终大人定要身败名裂,不但不会因此受到皇帝老儿的嘉勉,搞不好还会因为那些奸臣们的弹劾,落得一个被逮弃尸的下场,现如今唯有告知天下,大人已经力战殉国,方能保住大人的性命,至于大人这边回头我会妥善安排!你不必担心!”
    李奇楞了一下,但是马上便明白了肖天健的意思,对于肖天健所说的话,他想了一下之后觉得也绝不是耸人听闻,杨嗣昌和高起潜处处于卢象升作对,想要置卢象升于死地而后快,现如今卢象升在这里大败,即便是保住性命不死,朝中有杨嗣昌这等奸臣,也肯定会照肖天健所说的那样,将罪责一股脑的推到卢象升身上,卢象升性情耿直,即便是回京,在朝中奸臣的围攻下,也肯定是百口莫辩,最终很可能就落得一个身首异处,被皇帝逮问弃市的下场,所以肖天健愿意保住卢象升,也是唯一能保全卢象升性命的办法了,于是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立即再次跪下,哭道:“多谢肖大帅!小的尽听大帅吩咐!大帅是否要小的出去之后,说我们老爷已经……已经……”
    肖天健摇头道:“此事先不要着急,恐怕我还要时间加以安排,到晚上之后你再说也不迟!”
    李奇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擦了擦眼泪,叩头哭着出了大帐,到了官兵之中以后,不少官兵都关心卢象升的伤势,对李奇询问,李奇一脸的苦状,连连摇头说卢象升伤势太重情况很不好,当即便有不少的官兵哭着要求探视一下卢象升,可是被李奇拦住,说刑天军的医官正在全力救治卢大人,不可去打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