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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推辞
    姬深才勒令了和颐殿的宫人闭嘴,不许将方才的情形传半句出去,回到寝殿外间,却见牧碧微跪在地上眼泪一串串的划落,他不由心疼道:“微娘何必如此?”
    “陛下,任太医方才就到了,如今正在里头为太后娘娘诊治,陛下请进去探望太后娘娘吧,奴婢不敢去惹太后生气。”牧碧微举起袖子轻轻点了点眼角,动作若弱柳扶风,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她话说的怯生生的,却无疑是扣实了高太后不喜自己。
    “你随朕一起进去便是,这都是欧阳家颠倒黑白,诬陷好人,当真是无耻之极!”姬深提到欧阳二字面有厌恶之色,他如何猜不到自己才回宫就被高太后召过来,绝对是欧阳家在春狩时没能说服自己收回废欧阳氏凝华之位,私下里派人回邺都向高太后告了状?
    牧碧微委屈道:“可太后娘娘的身子……”
    “母后素来康健,你不必担心。”姬深因听了温太妃方才的话,一点儿也不怕高太后出意外,牧碧微得了这话才借着他的搀扶站起了身,心想高太后也是作孽,亲生儿子冷淡到了这种地步,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也无怪高太后不想看到宫里出宠妃——到底姬深不是高太后身边长大的呢。
    进了寝殿,便见任太医已经诊过了脉,正在案边飞快的写着方子,温太妃亲自端了碗水,一点一点的喂着高太后,高太后醒是醒了,可脸色却极为难看,惨白一片,目光无神,见姬深进来,任太医忙搁了笔行礼,姬深道了个免字,先给榻上的高太后行过礼,便殷勤的问起了她的身体。
    高太后把头转过去不欲理睬,任太医只得禀告道:“回陛下,太后娘娘是急火攻心,因太后娘娘平素保养得当,臣施了针之后却是醒了,但到底伤及元气,还须好生滋补一番才行。”
    “朕记得宣室殿里有皇祖所遗的一枚千年紫芝,最是养人,雷墨回头使人都送了过来。”姬深自小被梁高祖亲自抚养,梁高祖晚来很是怜爱皇孙,对他的用度极为慷慨,因此养就了姬深赏赐上头的大手大脚,对高太后自然也不会小气。
    任太医也算是高太后的心腹了,只是对母子间的争执到底不敢说什么,便依着姬深的话小声叮嘱了宋青衣如何服用紫芝,就听高太后冷冷的道:“那紫芝乃高祖皇帝所赐,哀家岂敢全部拿来?你若有心,随意切上一些也就罢了!”
    这话便是对姬深余怒未消了,见姬深面上笑容一窒,温太妃赶紧圆场道:“那欧阳氏自己不好,辜负了太后的一片爱护之心,如今陛下既然已经罚了她,太后伤心也伤心过了,又何必再为此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如此岂不是叫陛下跟着难过?”
    又暗拉了把高太后的衣角,使眼色道,“不只陛下,安平王、广陵王并宣宁长公主少不得也要为太后操心呢!”
    高太后愣了一愣,会过意来,心头短暂的权衡了下,到底姬深是自己生的,而且温太妃又提到了她最喜欢的广陵王,高太后心想广陵王最是孝顺,若是知道自己被姬深气得晕倒,定然会进宫劝谏,姬深又是自小养在高祖身边、与父母兄长都不算亲近,万一他们兄弟反目,姬深乃是帝王,到时候吃亏的少不得还是广陵王。
    又想姬深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所出,为了欧阳氏当真叫他背个不孝的名声也是没有道理,她忍住一口心头血,到底跟着温太妃这话把自己晕倒的事情推到了欧阳家头上,叹道:“哀家一向看欧阳氏都是个好个,谁能想到她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早先春狩还没结束,欧阳家派人过来求哀家向三郎说情,哀家还想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人蒙蔽了圣听,不想却是欧阳氏真的做下了谋害之事,说起来她既是哀家儿妇之一又是哀家甥女,可这两年在宫里头哀家也是拿她当宣宁来看的,这……”
    高太后说到这里,想到姬深是自己亲生幼子,从小不能够养在身边也还罢了,不想两年前为了孙贵嫔公然逆了自己的意思,如今连个青衣都能叫他向自己使性.子了,这样一个儿子就算是皇帝,自己这个太后做的也太没意思,一阵心灰意冷涌上心头,却是话也不想多说了,这模样真是又伤心又失望。
    温太妃赶紧劝说道:“我才说太后不要伤心太后又来了,这岂不是我招了太后吗?”
    又道,“陛下在行宫的时候就已经训斥过欧阳家了,这也是怕太后难过,所以在行宫就处置掉,免得回到邺都叫太后听见还要为他们难过。”
    “唉,你说的是。”高太后此刻心头一片意冷,便只随着她所言应付几句。
    姬深闻言,这才缓和了脸色,先道:“原本就是怕母后知道了为欧阳氏难过,这实在不值得,不想欧阳家如此没规矩。”
    高太后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今事情说开了哀家也看开了……三郎才从行宫回来想来还乏着,就先回宣室殿去休憩吧,想来过会宣宁她们忙完了也要过来的,一来二去怕是三郎耽搁了辰光。”
    “母后体恤孩儿孩儿自是遵从。”姬深笑了一笑,脚步却没有移动,而是提起了方才将高太后气晕的话题,“那微娘的位份与那避子汤……”
    眼看高太后就要脸色大变,温太妃忙对牧碧微使了个眼色!
    “陛下,奴婢有话要说。”见状,牧碧微忙拉了把姬深的袖子,柔声道。
    姬深皱眉道:“嗯?”
    “奴婢想太后这会身子不好,莫如回头再议。”牧碧微带着一丝忐忑的表情低头道。
    这副模样叫姬深看了便觉得是高太后对她太过偏见,正要继续纠缠高太后,温太妃却借了这个由头起身道:“牧青衣说的也是,太后只顾惦记着陛下的身子,却忘记自己才被气过呢,依我说陛下不如先回宣室殿,任太医方才开的安神汤一会拿来太后喝了便要睡下的。”
    这就是明着赶人了,姬深敢于顶撞高太后自然是不怕温太妃的,但温太妃态度和蔼,常在他们母子之间劝和,如今这话也说的在理,加上牧碧微不断扯着姬深衣角,姬深斟酌片刻,到底说了一句:“那孩儿不打扰母后休憩。”又叮嘱了四周宫人好生伺候高太后,这才走了。
    他前脚才带着人出了寝殿,后脚高太后便冷冷问温太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不要急,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温太妃不慌不忙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言道,“牧氏是个知趣的,方才我劝说陛下去吩咐和颐殿的宫人不要把今儿的事情外传,毕竟陛下怎么说也是太后亲生的,又是九五至尊,太后教训陛下是理所当然,可也不能叫外头看了笑话去……待陛下走了,我就劝说牧氏自己出来推了这事,如此也免得陛下心中不快!”
    第两百章 波折
    高太后听她解释了方才与牧碧微交换眼神的缘故,脸色才缓和了点,可目光却黯淡道:“哀家本以为先帝没了之后总还有三郎可以依靠,却不想如今竟也要看起他的脸色来了。”
    “太后这话说的,陛下虽然是九五至尊可如今还没及冠哪,他喜欢那些个女子也不过是小孩子脾气罢了,先头的范氏、缪氏不就是个例子?”温太妃命四周的人都下去了,这才正色劝道,“当初欧阳家的人过来向太后禀告了此事,我就觉得……这事怕有蹊跷。”
    “怎么没蹊跷?”高太后冷笑道,“欧阳氏那孩子是哀家跟前看着长起来的,她有几分能耐哀家清楚的很,若说那牧氏招她动了杀心未必没有,但牧氏若是死在了狩猎场上说欧阳氏串通了欧阳家的人动了手脚哀家也还相信,但说兜兜转转利用何氏去毒害牧氏……何氏那小贱人,岂是欧阳氏对付得了的?”
    温太妃道:“正是这个理儿,只是太后也想一想,那离恨香的确不像是何氏能够弄到手的。”
    高太后咬牙道:“三郎也是太偏心!此事哀家听欧阳家说了情况都觉得漏洞处处,换作了先帝高祖两朝,何氏哪里能逃得了?”
    “依我来说啊,陛下这么做倒也没错。”温太妃却心平气和的说道,“太后想啊,离恨香不拘是凝华什么时候给了那何氏的,只是一件,那何氏要以此下手,旁的不说,估计着牧氏毒发之后使人禀告陛下跟着搜山……这事没有凝华帮忙凭何氏可未必做的来,不然怎么一大早的一个下嫔一个妃子都病倒了,这才有牧氏去探病并折黄栌的事儿?”
    “这又如何呢?”高太后出身名门望族,如今又稳坐太后之位,牧齐虽然也是大臣,可牧碧微的性命,能保则保,真正被弄死了,她也不是很在意,因姬深方才为牧碧微的缘故与她争执,这会对牧碧微也是说不出的厌恶,恨不得她就死在了西极山才好,语气便也冷淡下来。
    温太妃正色道:“方才陛下说的那番话里有句却是极对的——牧氏是陛下身边的青衣,侍奉陛下左右才是她的本份,太后请想,若是牧氏那日奉命探望何氏之后不欲亲自顶着山风去折黄栌,而是打发了其他人去,自己继续回陛下跟前伺候,若被她打发去折黄栌的人折过之后也捧到了御前,那陛下……”
    高太后听了不觉悚然一惊!
    温太妃温言道:“陛下重罚凝华可不只是为了牧氏呢,我看啊多半还是为了凝华也好,何氏也罢,此举等若是威胁到了陛下的安危——”
    “你说的对!”高太后才伤心过姬深的不听话,如今被温太妃提醒却是后怕不已,以手按胸,目中露出怒意,“这何氏……当真好胆!若三郎有个什么闪失,哀家就是将他们何家上下九族诛尽也难消心头之恨!”
    温太妃叹道:“咱们在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来听此事,都觉得害怕,又何况陛下当时呢?听说这牧氏中毒几欲死去,想来也是陛下亲眼看见了离恨香遇黄栌之后的毒性强烈,所以盛怒之下才罚得重了,凝华说冤枉却也不冤枉,说不冤枉,太后先前说的也对,要说凝华做的我却不信,凝华是爱使性.子,但对陛下却决计不敢有不利的!”
    “原本只当那何氏是个会钻营的,却不想她胆子如此之大,居然连三郎的安危都视同儿戏来了!”高太后怒不可遏,眼中闪过杀机,“这个何氏,不能再留了!”最后一句犹如冬夜碎冰相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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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和颐殿,姬深携着牧碧微登上帝辇,帝辇才起,姬深便不悦的问:“微娘不想要位份吗?”
    “奴婢想要个正经名份,可却更不想陛下圣誉受损啊!”牧碧微早知道姬深必然会因为自己的拆台不喜,立刻放柔了声音依过去,带着一丝委屈道。
    姬深被她这么一依偎,语气才缓和了下来,抚着她鬓发道:“方才温母妃已将此事推到了欧阳家头上,你又何必再担心什么?”
    牧碧微心想,你当我会把到嘴边的肉推开么?若不是信着温太妃所言,谁耐烦出来顶撞你?嘴上却依依解释道:“温太妃那是为圣誉考虑,故作此言,太后娘娘念着太妃与陛下的面子才点了头的,若是陛下再要提奴婢的事情,奴婢看太后的脸色……心里实在害怕,何况任太医也在,这……奴婢再想要旁的什么,又怎么比得上陛下呢?”
    这话听得入耳,姬深不觉俯首在她鬓上吻了一吻,叹道:“你也是太过小心了,太后怎么说也是朕之生母,就算今日朕不去着和颐殿的人莫要多嘴,她也会在人前为朕遮掩的。”
    牧碧微靠着他胸膛委屈道:“奴婢是担心太后为奴婢的缘故再生气……奴婢哪里担当得起呢?到时候陛下跟着担心太后的身子,奴婢却是万死难辞此罪了!”
    姬深爱怜道:“方才任太医不是说了吗?母后并无大碍,你不必如此担忧。”
    这般解了姬深心头不快,到了宣室殿,又伺候着姬深换了常服,牧碧微究竟在春狩里中过一场剧毒,这会忙碌下来也觉得疲惫,恰好楼万古在殿外求见,牧碧微就趁机说回风荷院里换身衣服,姬深在她腮上吻了片刻便准了。
    回到风荷院,因阿善是先被送过来的,守门的就换作了葛诺,见到牧碧微眼眶迅速红了,带着哭腔道:“青衣出去了这么一回,怎的人瘦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说牧碧微自己还不觉得,被他一说牧碧微也记起这两日束腰都要多余出些来,可见聂元生虽然给自己解毒解的及时,但究竟毒性猛烈,在行宫里也没个好调养,究竟损了元气,牧碧微暗暗记下来这笔帐,一边走上九曲桥一边问葛诺:“阿善怎么样了?”
    在西极行宫度过了近一月的春狩,邺都却俨然变了一番天地,这小小的风荷院也不例外,桥下的荷池开了冻,向阳温暖的地方甚至还浮上了几点绿意,正是还没舒展开来的荷叶,岸边廊上也有星星点点的鹅黄之色,却是一派春意盎然了。
    葛诺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才道:“善姑才喝了一碗鸡汤,看着倒还精神。”
    他比吕良灵巧,却没有跟着询问春狩经过——欧阳家回邺都通风报信,难免有消息遗漏出来,这件事里牧碧微险死还生,连带阿善都吃了个大亏,问起来只会叫牧碧微感到没脸和扫兴,葛诺再好奇也不会这么做的。
    果然牧碧微提也没提阿善如此的缘故,快步穿堂过室,到了后头偏房阿善住的地方,却见挽袂守在了榻边正端着一碗肉粥喂着阿善,见到牧碧微进来忙放下粥行礼,牧碧微抬手免了,葛诺眼疾手快,从旁端了绣凳放到榻边不远处,牧碧微便看着挽袂伺候阿善喝粥,端详一番阿善的脸色,欣然道:“阿善果然看着精神多了,如今好歹回了宫,可以定定心心的调养一番!”
    “奴婢这里不打紧,女郎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伺候陛下紧要,女郎可不要任性。”阿善气色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中气却仍旧未足,她中毒不如牧碧微深,可为了叫聂元生带走牧碧微,自己勉强出了黄栌林,耽搁时间太长,行宫里药材究竟不及邺都整齐,而且她是寻常宫人的身份,许多好药也轮不到她用,如此倒比牧碧微损伤的更加厉害,当着挽袂和葛诺的面她不能直接问太后的态度,便提醒牧碧微不要疏忽了姬深。
    牧碧微示意她好生用膳,这才道:“宣宁驸马掐着时辰来给陛下禀告春狩收尾之事,我趁机向陛下求了过来换身衣裳。”
    阿善听了忙把挽袂递到唇边的一勺粥推开,示意挽袂去服侍牧碧微更衣。
    葛诺极有眼色的上前道:“善姑若不嫌弃奴婢来伺候善姑喝粥?”
    “奴婢这儿叫葛诺搭把手就是了,女郎不要耽误了陛下差遣。”牧碧微在宫里唯一的靠山就是姬深,尤其这次春狩里先是姬深执意单独斗虎受了轻伤,如今伤虽然好了,但毕竟受过伤,接着又出了下嫔凝华被废之事,这才回宫第一日,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事情呢,阿善怎么能看牧碧微不抓紧了姬深?
    阿善这番心思牧碧微自然知道,她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了。”
    示意挽袂把粥碗交给葛诺,跟自己出去。
    到了牧碧微住的屋子,牧碧微四顾,见周围都打扫的干净,但箱笼之物却都是没动过的,她心下觉得满意,在铜镜前坐了,便道:“这段时间却是辛苦你守在这里了。”
    “青衣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婢们份内之事。”挽袂也听到些春狩里的事情,欧阳凝华被废,对于曾经得罪过邵青衣的葛诺来说实在是件好事,她和葛诺姐弟相称,知道了也是很高兴的,只是欧阳氏这一回被废又和牧碧微有关,据说还扯到了何容华,挽袂知道自己此刻正服侍的这位主儿心机百变,饶是如此也与阿善双双中了毒捡着一条命回来,可见这回春狩随驾的妃嫔固然不多,但其间的交锋何等激烈,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乖巧的拿了玉梳替牧碧微解了长发重新梳理起来。
    牧碧微也无暇和她详细说旁的,趁着她给自己重新梳髻的时辰,开门见山问起了春狩时邺都皇宫里发生的事情。
    挽袂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的,一边轻手轻脚替她梳着发,一边道:“这段时间宫里却没什么事,太后身边的莫作司还是住在了祈年殿,只是孙贵嫔中间闹过几次,莫作司这会也不敢太过拘束了孙贵嫔,有时候孙贵嫔也出了安福宫的门,到御花园里转一转的,唐隆徽差不多每天都会去探望孙贵嫔,倒是平乐宫里静悄悄的,姜顺华如今差不多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从未踏出过宫门一步,但太后倒也不曾因此忘记姜顺华,好东西流水也似的往平乐宫里送,奴婢听人议论说姜顺华听了萧青衣的话每日进补,如今整个人胖了许多,容色大减,这才越发不爱出门呢!”
    牧碧微不觉问道:“姜顺华既然是把宫门关了过日子,陛下又不在宫里,这话是怎么听到的?”
    “太后的赏赐都是甘泉宫的宫人送过去的,冀阙宫里的宫女大多是太后宫里分出来的人,奴婢是听她们说的。”挽袂道。
    因姬深重色轻德,所封的贵嫔与隆徽并顺华出身都太过低微,高太后对冀阙的宫女盯得极紧,当初左昭仪才进宫的时候,更是借着左昭仪接手宫权之际把冀阙的宫女狠狠的梳理了一遍,稍有姿容者统统撵了出去不说,宣室殿里更是清洗的就剩了太后特特调去的萧、宋二人,以至于如今的宣室殿只有牧碧微一个青衣顶着宫女的份。
    但这并不是说冀阙宫其他地方没有宫女了,毕竟是内朝所在,亭台楼阁却不少的,这些地方能够留下的宫女自然没有生的出色的,为着冀阙的面子不过是不丑罢了,就是这些人,许多还是甘泉里派过来,被反复敲打过的……
    牧碧微想起挽袂之前提过这冀阙的宫女,刚开始是连皮色白净些的都不留的,挽袂若非生的平常怎么也没指望进来,觉得高太后也实在是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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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悲剧的事情
    陪去西极行宫的御女,是路御女,司御女是跟着范世妇一起失宠的那个,奈何我写了这么多,实在没法改了。
    所以……这是两个人,大家领会下吧……
    第两百零一章 婚事
    化冰解冻之后,春天到的就快多了,春狩结束不过十来天光景,风荷院里池上小荷便娉娉婷婷的冒个不停,墙角夹缝里头迎春花也是招展开来,后.庭的朱砂梅谢了花瓣吐露叶芽,一派的欣欣然。
    挽袂托着乌漆描金盘进了门,便见临窗的榻上牧碧微盘腿端坐,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因着邺都也进入春暖花开的时候,她换了一身颜色轻快的杏子黄上襦,系樱草色罗裙,臂上搭了条霞色长帔,乌黑的长发挽了一个倭堕髻,斜插了几支璎珞簪子,一川珍珠流苏坠在鬓角,随着她偶尔移动头部的动作不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挽袂行了礼,将盘上的兔毫滴斑耀金釉碗小心的放到牧碧微手边:“青衣请看这回做的怎么样?”
    碗盖揭开,蒸腾出杏仁微苦的气息中又带进了羊乳,待水汽散开,便见深色瓷碗中七分满的一汪杏乳茶,上头还撒了干桂花,牧碧微拿银勺舀了一些,吹了一吹,这才咽下,闭目细品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杏仁多了些,苦了。”
    不远处正专心拿着绣花绷子绣着一枝海棠花的阿善抬起头来叮嘱道:“这杏乳茶女郎一向喜欢偏甜些,下回少搁些杏仁。”
    “奴婢再去试试。”挽袂这两回都听习惯了这话,忙就要收回去。
    “略有些苦,但也能吃,就留在这里吧。”牧碧微摇了摇头,挽袂遂罢,拿着空了的托盘告退下去。
    阿善把针别在袖角,道:“叫她们做这个究竟不行,女郎想吃地道的,还得奴婢去。”
    “你身子没养好可万万不要累着。”牧碧微忙道,“我可还指望着你一直陪我下去来着,这一回你中毒,我生吃了何氏与欧阳氏的心都有了!可怜见的你没事!”
    “奴婢也没说现在就去。”阿善笑道,“再说奴婢如今都能做些刺绣了,是当真没什么事情了,女郎又何必把奴婢看成了个琉璃做的也似?”阿善体内的余毒拔到了春狩结束才算清尽,回宫来卧榻了几日,三四天前才能够起身,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偏偏牧碧微担心她的身子,拦着这个也不许那个也不让,事情都吩咐了挽袂、挽衣做,阿善好说歹说才争取到了做些绣活的差使。
    这会牧碧微听她有意亲自下厨便又拦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说的还是病,你可是被那两个毒妇害到的,怎能不仔细调养?”牧碧微正色说道。
    阿善也不与她争,只是道:“奴婢算着日子,大郎君的婚事仿佛就是这几天?”
    “大兄实在委屈了。”牧碧微叹了口气,神色郁郁起来。
    阿善劝道:“春狩里头阿郎为女郎出过头,对何氏的为人也看出了几分,回去必定会告诉老太君的,太君看着,那小何氏也未必翻得起浪花来。”
    “哼,夫妻一体,小何氏被祖母与父亲防着,徐氏自然就要占上风,如此吃亏的还不是大兄吗?”牧碧微想到何氏心气就难平。
    “奴婢想的倒是另外一回事。”阿善提醒道,“何氏的位份出身还不足够叫她晋了容华后封荫满门,那白氏的宜人诰命还是何氏死活替她求来的,何三娘子是没出阁的女郎,从前不知道,但从咱们进宫以来何三娘子是没进过宫的,所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但她既然嫁与了大郎君,大郎君乃从四品上的上州司马,照理正妻可请封为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