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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节

      小和尚唉了一声,搬动水桶和搓衣板。
    白衣僧人微微一笑,赞许道:“徒弟啊,你也有慧根。”
    小和尚不说话。
    白衣僧人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身体后倾些许,抬头望向天空。
    天下经文佛法,贫僧已悟透。
    世间良辰美景,贫僧已看遍。
    唯有那张经常涂抹厚厚胭脂的容颜,总也看不够。
    白衣僧人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脑袋,“立地成佛。”
    第366章 解签
    若是站在视野最为开阔的大莲花峰顶俯瞰下去,摩肩接踵的南北两条登山神道,宛如两条蛟龙,巍巍然卧于武当山。
    作为武当山颇为著名的风景胜地,洗象池更是人头攒动,家眷结伴的游人香客,在此流连忘返。有嗓门奇大的江湖草莽站在池畔青石上,高声讲述洗象池的种种奇观轶事,说那武当前辈剑痴王小屏曾经在此闭关悟剑,这才有了后来能够与武帝城王仙芝荡气回肠的拦江一战,又说当今凉王更是在此练刀数载,下山之前,便能够一刀迫使瀑布倒流,浩大声势远达十里之外……听得年轻些的信男信女无不心神摇曳,初出茅庐尚且憧憬着江湖的少侠女侠,更是人人心潮澎湃,好像亲眼见证过那位年轻武评大宗师的绝世风采。洗象池附近有一座凉亭,在池亭之间,摊位林立,既有贩卖敬神香烛,也有替人解签算命,更有出售种种灵巧物件,甚至还有小贩就地起灶,武当春烧饼,道家素炒,定神汤等等,一应俱全。
    一个年轻公子哥肩挑水桶,目瞪口呆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外围,这要想挑两桶水的话,还不得杀出一条血路才行?只得沿着一条幽深的青石板小径原路返回,回到那栋女主人暂时不知所踪的茅屋,放下扁担水桶,拿过一只葫芦瓢,弯腰从水缸底摇起一瓢水,缓缓走向菜圃,悠悠然浇起水来。入秋以后,菜圃那份绿意远不如春夏浓郁,瞧着便有些孤单。他最后拎着葫芦瓢蹲在菜圃边缘,神游万里。察觉到一股故意流露些许的熟悉气机后,他站起身走向茅屋,看到了牵驴而来的邓太阿,站在那堵矮小的紫竹围栏外,等到看到主人,这位桃花剑神才轻轻推开,系好缰绳,坐在年轻人搬来的小竹椅上,满屁股凉意。
    徐凤年因为背着李东西飞掠武当山,反而比拾阶而上的邓太阿要更早登顶,此时笑问道:“去过吕祖亭了?”
    邓太阿点头道:“如果不是那块碑,还真认不出。”
    徐凤年又问道:“字如何?”
    邓太阿淡然道:“没意思。”
    徐凤年心安理得道:“当年下山前我连一品境界都没有,意气不足也正常。”
    原来那座简陋的吕祖亭始建于七百年前,根据地方县志记载,年轻吕祖在将武当山作为修行之地前,独自佩剑登山,在半山腰登高望远,有老者拄着槐根拐杖出现,向当时名声不显的吕祖询问长生大道,吕祖便以谶语相赠,助其证道。最后便有一首诗广为流传,相传出自吕祖,“独行独自坐,举世不相识。唯有老槐精,知晓神仙过。”诗文被武当道人篆刻在一块古碑之上,只是岁月悠久,字迹几近风化磨平,徐凤年练刀下山之前,某位骑牛的年轻师叔祖被他的师兄推出来,跟徐凤年讨要了那份改为行草的碑文。
    邓太阿环顾四周,怡然自得。
    徐凤年玩笑道:“这会儿武当山上的武道宗师,真是烂大街了,仅是南疆一地,就有刀法巨匠毛舒朗,试图跻身儒家圣人的程白霜,剑道宗师嵇六安,蜀昭两地也有韦淼和薛宋官。”
    邓太阿语不惊人死不休,“方才我登山时,见着了顾剑棠,随后在吕祖亭内又看到了轩辕青锋。”
    徐凤年皱了皱眉头,“顾剑棠登山,我毫无察觉并不奇怪,只是轩辕青锋近在咫尺……”
    邓太阿一语道破天机,“太安城外一战,曹长卿好像对这名拦路女子青睐有加,轩辕青锋因此受益匪浅,如今大概只有一线之隔。”
    徐凤年感慨道:“原来如此,这位大雪坪女当家的机缘,一向不可以常理论之。刘松涛,赵黄巢,王仙芝,曹长卿,先后或者倾囊相授,或者点拨开窍,最终成为当世屈指可数的集大成者。”
    邓太阿略带讥讽道:“你漏了个最重要的人吧?”
    徐凤年顿时满脸尴尬。
    邓太阿突然问道:“需不需要我替你挡下意图不明的顾剑棠?”
    徐凤年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为何这位超然世外的桃花剑神突然这么菩萨心肠,要知道王仙芝早就对邓太阿的品性做出一番盖棺定论,大抵意思是说邓太阿极情于剑,最是无情,故而也最是契合天道。何况正处于离阳朝廷风口浪尖上的顾剑棠擅自离开辖地,选择微服私访武当山,算是单枪匹马深入北凉腹地,明摆着不会在武当山翻云覆雨,退一万步说,即便徐凤年不位于境界巅峰,对付藏拙多年的顾剑棠,赢面仍是较大。
    就在徐凤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关头,邓太阿轻轻咳嗽一声后,瞬间消逝不见,徐凤年下意识望向紫竹栅栏那边,竟然连那头老毛驴也一并消失了。
    脸色铁青的徐凤年僵硬转头,举目望去,果然,茅屋东北角的那块菜圃内,有些原本长势喜人的绿意已经给啃得荡然无存,就像一幅出自名家手笔的山水画,给无知稚童挖出了一个窟窿!
    之前曾有白衣僧人大踏步转身入屋拎出菜刀,徐凤年也是如出一辙,咬牙切齿地跑回茅屋,火速摘下那把悬挂在墙壁上的凉刀,出屋后愤懑至极道:“邓太阿!有种就别跑!老子今晚上请你吃驴肉火烧!”
    同为武评大宗师,邓太阿一旦刻意掩饰气机,就算是徐凤年也无法捕捉到蛛丝马迹。
    徐凤年蹲在地上,长吁短叹,真他娘的是好大一桩无妄之灾啊。
    有些时候老天爷捶了你一拳,不是再给你一颗枣子吃,而是再当头一拳。
    当徐凤年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姗姗而来的一袭衣裙,如遭雷击,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凤年不愧是头顶异姓王和大柱国头衔的人物,当机立断,别管什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能躲一天就是多活一天啊。
    于是在徐凤年长掠而去的时候,背后传来姜泥那满腔悲愤的嗓音,“姓徐的!你今天死定了!”
    姜泥背负紫檀大匣猛然御剑升空,气势如虹,她踩在大凉龙雀剑身之上,飞剑骤然悬停后,她红着眼睛俯瞰整座大莲花峰,杀气之重,惊世骇俗。
    一方小菜圃,能够让两位武评大宗师先后视若雷池,不得不说让人匪夷所思。
    徐凤年出乎姜泥的预料,非但没有直截了当溜下山去,甚至都没有太过远掠,而是老奸巨猾地躲藏在了洗象池附近的人流中,蹲在一个拥挤摊子后头,跟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买了两张武当春烧饼,细嚼慢咽,吃得极慢,好似品尝断头饭。妇人也好奇这位蹲在她脚边的俊俏公子,为何不愿落座,她俏脸微红,他莫不是有那种心思?她心头倒是没有太多旖旎涟漪,只觉得早知是这般情况,刚才就该跟他多收两文铜钱的。
    这个摊子隔壁就是一位山羊胡老道人在给人解姻缘签,穿着一件缝补厉害的老旧道袍,看样式显然不是武当山上的道士,小桌上摆放有一只摩挲得油亮的青竹大签筒,任由客人抽签,然后解签收钱。
    徐凤年抬头望去,有些惊讶这个摊子的生意兴隆,竟然有不下三四十号信男信女在等着抽签,老道人老神在在坐在桌后,眯眼捻须,桌对面摇签的客人是位身段婀娜的妙龄女子,约莫是江南道那边千里迢迢赶来武当山烧香的香客,个子虽然不高,容颜稍显稚嫩,胸前分量却很重,老道人不动声色地微微抬起屁股,方便瞥向她的腰肢,啧啧,真细的小蛮腰,他都要担心她会不会一个风吹,就把腰肢吹断了。
    徐凤年难免有些腹诽,当年自己落魄时,也曾干过这种无本买卖,可哪里遇上过这等好光景,往往等到熙熙攘攘的庙会结束,也没有一双手的客人。
    瞅见徐凤年的神情,妇人在闲暇之余轻声笑道:“公子,这位吴老仙长虽然不是武当道人,但是如今方圆百里,都听说他的姻缘签极其灵验哩,我就亲眼看到好些凉州那边的千金小姐,专程赶来抽签。甚至都有人在得偿所愿后,又赶来给吴老仙长送银子,最多一人,足有十两银子,真真正正是心诚则灵。”
    徐凤年使劲啃了一口武当春烧饼,没好气道:“我若是在这里摆个解签摊子求财,也会舍得本钱雇请一些女子来演戏,久而久之,不灵也灵。”
    妇人哭笑不得,作为一位寡居文君,也曾好奇多于希冀地跑去隔壁抽签,听到这个年轻客人这么大吹法螺后,她也不好说些难听重话,只好说道:“公子你真是……爱说笑话。”
    徐凤年一笑置之。
    那名腰肢纤细胸脯壮观的小娘子摇出一支签后,使劲攥在手中,怯生生低头望去,有些茫然,伸手递去姻缘签,娇娇柔柔问道:“道长,此签何解?”
    她兴许是出身大家门户里的女子,递签时双指仅是小心夹住尾端,有些惋惜没能假借接签机会揩油的老道士,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签,又郑重其事抬头看了眼她,然后才端起茶壶喝了口茶,润过嗓子,这才缓缓说道:“‘再,斯可矣。’此乃二十八签。”
    小娘子忐忑不安,静待下文。
    老道人微微一笑,“姑娘放心,虽不是上吉绝佳之签,却也是不错的上平之签了,意思是说姑娘心仪之人,若是一次求不得,切记莫要气馁,总有柳暗花明之日。”
    额头都已经渗出汗水的小娘子如释重负,笑意盈盈,那份北凉少见的婉约风情,差点让老道人看得痴了。
    小娘子让身旁丫鬟多掏了一百文铜钱,欣喜转身离去。
    下位客人是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抓起签筒就是一阵使劲晃动,摔出一支签后,抓起来重重拍在桌上,“瞧瞧是啥签!”
    老道人眼皮子直颤,板着脸拣起竹签,言简意赅道:“‘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十六签,下签。”
    年轻人愣了愣,怒道:“连那小娘们的二十八签都是上平,为何老子第十六签却是个狗屁下签,老王八蛋!找削不是?!”
    老道人对此置若罔闻,微微偏移视线,“下一位。”
    年轻人恼火道:“老子不给钱!”
    老道人果然不愧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长,淡然道:“贫道替人解签,有个规矩,无论签好签坏,一律信则百文,不信的话,离去便是,贫道绝不为难。”
    年轻人显然给震住了,气势骤减,问道:“这费长房是啥玩意儿?”
    老道人冷笑道:“是大奉王朝鼎鼎有名的一位道教长生真人!”
    老人略作停顿,满脸肃穆之色,沉声道:“这位费师,与贫道的本门祖师亦是至交好友,最后更是相约联袂飞升,人间盛况,莫过于此,莫过于此啊。”
    年轻人一脸咋舌,最后竟是乖乖掏出一百文铜钱,轻轻放在桌上,忧虑重重地黯然离去。
    经过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老道士尽显得道高人风范,以至于他身上那件破败不堪的道袍,好像都有了一种沧桑的岁月感。
    徐凤年从头看到尾,颇为刮目相看,老骗子确实还是有些道行的。他看热闹就愈发津津有味起来,接下来求签客人的签文都比较平淡无奇,既无极差下签,也无大吉上签,只不过有趣的是许多内容都取自王初冬的《头场雪》,像一位年轻少侠就求得一支“轻泉刀若土壤”,以及之后的“不忍重看卿鬓绿,却遇客衫黄”,都是摘自《头场雪》脍炙人口的佳句。不相传早年离阳皇宫里几位身为尊贵至极的娘娘,都曾对头场雪十分喜欢,不但如此,就连北莽棋剑乐府的三个词牌名,都选用了头场雪几个首创的新颖词牌名。可想而知,王初冬要是出现在中原士林,必是第一等的座上宾。
    每听到一句熟悉的言语,徐凤年便眯眼微笑,最后又都有些神情恍惚。他记得当年有位远嫁千里之外的女子,曾经便最是痴情于此书。
    徐凤年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突然迅速蹲回去。
    第367章 四签皆中
    隔壁摊子那边络绎不绝的求签之人里,出现了两个熟人。
    幽燕山庄的少庄主张春霖,背负剑匣藏有四剑,应该分别是雏兕,僧庐,霜刀,无根天水。
    徐凤年当年正是在幽燕山庄,第一次遇上了那拨观音宗的白衣仙师,其中就有卖炭妞。后来在西域,徐凤年跟张春霖偶遇,没想到这位年轻人始终把自己当做恩人,连铸自水龙吟剑炉的那把佩剑都取名为霜刀,估计这种身为剑士却不尊剑道的悖逆行径,在江湖上肯定会惹人非议。只不过好在如今的幽燕山庄如日中天,龙岩剑炉和水龙吟炉,陆续铸出十多把名剑,使得幽燕山庄一举跻身为离阳十大帮派之一,排名还要在江南笳鼓台和北凉鱼龙帮之前。
    另外一位则是春神湖畔快雪山庄的女子,也是少庄主,尉迟读泉。
    不同于张春霖的孑然一身行走江湖,她身边站着一位衣衫朴素却气态威严的中年男人,想必是她的父亲尉迟良辅。
    徐凤年看着结伴而行的张春霖和尉迟读泉,忍不住会心一笑,倒是门当户对的一双良配。
    张春霖没有抽签的意思,只是站在尉迟读泉身侧,看着她小心翼翼摇签的俏皮模样,他眼神温柔。
    老道人看菜下碟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只要不是那种确凿无误的下下签,其实遇上被他认作是大富大贵的客人,他都能无比娴熟地把一支平签说成上签,归根结底,他最近趁着那场武林盛事捎来的东风,瞅准机会在武当山上摆摊子解签,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哪里还计较什么回头客。所以当那位一看就是出身不俗的年轻女子递过竹签,看清楚签上内容后,老道人毫不吝啬笑脸,开怀道:“姑娘,你这可是难得的上吉好签啊,‘满殿英雄都在此,不知谁是状元郎?’这里头还有一个典故,是说先帝一统中原后,大开科举,第一次取士,看到站满大殿的俊彦,龙颜大悦,故有此问!此签寓意极佳,相信姑娘身边不缺良人追求,哈哈,其实贫道已经不用多说什么,只多嘴一句,就是姑娘莫要挑花了眼,白白耽误了年华才好。”
    尉迟良辅微微一笑,身为当之无愧的江湖巨擘,他自是看得出这名老道人的斤两,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闺女能够抽中一支好签,自然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尉迟读泉扭头对父亲雀跃道:“爹,我就说这里的签很灵吧!”
    尉迟良辅眼神满是宠溺,微笑道:“灵,很灵。”
    她想起什么,转头试探性问道:“道长,我能拿走这支签吗?”
    老道人有些为难。
    只是当他瞥见女子父亲的掏钱动作后,立即笑道:“姑娘取走也无妨,贫道当场重写一支便是,举手之劳,不打紧不打紧。”
    尉迟读泉双手接过竹签后,对父亲眨了眨眼睛。
    尉迟良辅无奈一笑,干脆就将整只钱囊都搁放在桌上。
    她将那支竹签高高举过头顶,秋日温煦的阳光下,她仰起头,专注而欢喜。
    一旁张春霖也跟着开心起来。
    因为两座山庄同为离阳江湖名列前茅的新贵,又不像早先江湖上吴家剑冢与东越剑池、或是龙虎山和武当山那种对立关系,快雪山庄和幽燕山庄双方拥有天然盟友的潜质,事实上尉迟良辅对于脾性温良的张春霖,在年轻人第一次投贴拜访的时候,便一眼便看中,心底早已视为佳婿人选,尤其是骤然富贵的张春霖,进入江湖之后,并无沾染上呼朋唤友肆意江湖的恶习,作为偌大一座幽燕山庄的唯一继承人,竟是仅负剑匣单独登门,更让城府深重的尉迟良辅十分认可,况且年轻人的父母,幽燕山庄那对贤伉俪,素来以为人厚道享誉江湖,但是内心深处,尉迟良辅也有些不可与人说的考虑,如今离阳北派扶龙士凋零殆尽,江湖秘闻张春霖的母亲出自南海观音宗,曾是天赋异禀前途远大的练气士,尉迟良辅就不得不想得更深更远,如果快雪山庄与幽燕山庄成功联姻,表面看似是后者稍稍高攀,将来未尝不是快雪山庄的先见之明。
    当然,若是自己女儿与张春霖无缘,尉迟良辅也不至于做出强扭瓜的勾当,毕竟,女儿的幸福,在充满枭雄心性却丧偶后便不曾再娶的尉迟良辅看来,也很重要,甚至比庄子的江湖地位更重要。
    尉迟良辅从不否认自己为了快雪山庄的崛起,费尽心思,不乏冷血手腕。
    可是这个中年男人始终坚持,自己在江湖上的那般用心,就是为了独女以后在江湖上,可以不用心。
    得偿所愿的尉迟读泉在与尉迟良辅并肩离去的时候,冷不丁凑过去脑袋,小声问道:“爹,你打算还要耽误柳姨几年啊?柳姨可不年轻了哦。”
    没揭穿老底的尉迟良辅老脸涨红,虽说那名女子从无出现过山庄,可是庄子上下约莫多少还是有些耳闻,不过尉迟良辅怎么都没想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让自己闺女都听说了。
    尉迟良辅微微眯眼,念头急转。
    如果被他查出是谁泄露了天机,那就别怪他把那个家伙丢进春神湖喂鱼了。
    尉迟读泉好似全然不知她爹的难堪脸色和阴沉心思,仿佛漫不经心道:“那就娶了呗,多大点事啊,爹,藏藏掖掖的,真是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小心我以后不崇拜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