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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节

      攻城战由双方的消耗战渐渐变成了川贞联军的骚扰战。
    时间飞逝,一晃三天过去,川贞联军的攻城应无进展,似乎已对霸关毫无办法,渐渐的,霸关城内风军紧张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人们开始对此战充满希望,认为己方倚仗霸关天险抵御住敌方百万大军的进攻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如果风军察觉到贞军暗中的勾当,恐怕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这天,任放正在营帐中和副将金卓下棋,一名川将急匆匆地走了近来,到了任放近前,插手施礼:“将军!”
    任放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川将说道:“贞军派出许多将士,到附近的莫国村庄抓来数百名百姓,全部带到毒池那里,似乎……似乎是要把他们统统投入池中!”川军把贞军挖的大池子称之为毒池。
    任放和金卓闻言,双双停止了下棋,脸上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金卓问道:“抓来的是莫国百姓?”
    “没错!”
    “胡闹!”金卓震怒,重重的拍下桌案,将棋盘上的棋子都震起多高,他咬牙道:“这不是在节外生枝吗?我们是在莫国领土与风国作战,如此胡作非为,惹恼了莫国,让莫国与我们为敌,我军就变成深入险境的孤军了!”
    任放也同样坐不住了,他挺身站起,脸色阴沉难看,久久未语。
    金卓道:“将军,必须得阻止贞国那些蠢猪!”
    任放什么话都没说,走到兵架前,抓起上面的佩剑,挂于腰间,然后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金卓和川将互相看了一眼,急急跟了出去。
    到了帐外,任放纵身上了自己的战马,问道:“毒池可在营南?”贞军把池子已挖好三天了,但任放一次也未去过,他想想都觉得反胃。
    川将答道:“是的,将军!”
    任放再不多问,催马向南营而去。
    金卓和川将急忙召集侍卫队,纷纷上马,快马加鞭的追了过去。
    任放一路策马狂奔,出了南营门,直奔毒池那边赶去。他希望在自己赶到毒池之前莫国百姓还未遭到贞军的毒手,不然事情可就出大麻烦了。
    怕什么,来什么。任放来的虽急,但还是慢了一步。
    当他距离毒池好远的时候,就见到前方有成群结队、白巾面蒙的贞军士卒在挥刀劈砍一群赤身裸体的男女。
    任放大急,高声喊喝道:“住手——”
    也不知道前方的贞军有没有听到他的喊话,人们的动作根本停止的意思,继续疯狂地砍杀着*的人们。
    任放距离毒池有百余米远,又处在上风头,但即便如此,仍能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恶臭味。迎风飘百米,可见臭味之浓。
    这时候,金卓快马追上任放,连声叫道:“将军、将军——”
    任放回头质问道:“什么事?”
    “将军快带上这个!”金卓手中拿着一条白巾,递到任放近前。
    任放接过的同时,也顺便看了看金卓以及后面跟随而来的将士们,人们都已用白巾蒙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
    金卓小心翼翼地说道:“为了预防意外,将军也先带上吧!”
    任放叹口气,只能勒住战马,将白巾系好,这才继续向前急行。
    等他们冲到近前,那些被聚集在毒池旁的数百名男女老少都已成了贞军们的刀下之鬼。
    一具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起,有些是身首异处,有些是直接被砍成两截,血流成河,残不忍睹。
    任放握着拳头,把缰绳都抓得咯嘣嘣作响,他大声质问道:“这里现在由谁负责?”
    一名贞将从人群里走出来,抬头瞧瞧马上的任放,疑问道:“阁下是……”
    任放白巾蒙面,贞将并没有马上忍出来,或许说贞将压根就没想过全军的统帅任放会亲自到这来。任放沉声道:“我是任放!”
    啊?那贞将倒吸口凉气,愣了片刻,急忙单膝跪地,插手施礼,说道:“末将于洪,参见任帅!”
    “你来告诉我,这些都是何人?”任放手指着地上众多的尸体,冷冷问道。
    “哦……”贞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们……都是我军从附近抓到的莫国人。”
    果然如此!任放闭上眼睛,连续吸了几口气,才把心里的怒火和厌恶、怨恨的情绪强压下去。
    他在马上弯下腰身,一把把那贞将的衣领子抓住,随后向上一拉,直接把他提了起来,问道:“是谁?是谁让你们做的?又是谁给你们这么做的权利?”
    第833章
    此时任放是真的快被贞军气疯了,如此的任意胡为,不记后果,一旦生变,让身处风莫边境的己方大军如何是好?
    不怕对面有狼一般凶狠的敌人,就怕身边有猪一样愚蠢的伙伴。
    那贞将被任放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郭松先生的意思,也……也是上将军允许的……”
    他说的没错,这确实是郭松的命令。最近调兵遣将攻城的次数减少,阵亡的将士几乎没有,按照郭松的意思,坑池里还需囤积两三千具的尸体,贞军当然不会屠杀自己的士卒做填补,目标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无辜的莫国百姓身上。
    任放看着眼中充满惊慌的贞将,他的手慢慢松开了,现在再怎么骂他,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人死不能复生。他沉声说道:“立刻停止!若是你等再敢滥杀莫国百姓,再滥抓莫国百姓,本帅必严惩不怠,明白吗?”
    “是、是、是!末将知道了,可是……”贞将连连点头的同时,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
    “任帅,我军……还有一支派出去的兄弟没有回来,您看……”
    暗道一声麻烦!任放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贞将答道:“东边三十里外的朝阳村。”
    任放凝视着贞将片刻,然后二话没说,拨转马头,又急匆匆的向朝阳村赶过去。
    见任放走了,随他同来的川军将士也随之蜂拥而去,片刻都不愿意多做停留。这个浸泡死人尸体的坑池对他们而言太恶心,也太过变态了。
    望着川军众人绝尘而去的背影,贞军士卒们纷纷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将军,这些尸体怎么办?”
    贞将愣了愣,说道:“先投入池中再说!”
    “任帅不会怪罪我们吧?”
    “怕什么?天塌了,有郭松顶着,郭松顶不主,还有上将军顶着呢!”贞将挥手说道:“都别愣着了,赶快干活!”
    在他的命令下,贞军士卒们带好手套,开始把地上的尸体向坑池里拖。
    且说任放,他带着百余名亲兵卫队急匆匆地去往朝阳村。
    他们一行人是马队,速度极快,等快要抵达朝阳村的时候,远远的便听到村子里人喊马嘶,鸡鸣狗叫,混乱声不绝于耳。
    任放下意识地加快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冲进村庄。
    进来之后再看,好嘛,只见三五成群的贞军正满村乱窜,疯狂的搜捕村中居民,有些士卒根本就不是抓人,而在疯抢东西,还有些人抱着鸡、牵着牛、拖着猪,其状哪里还象一国的正规军,和土匪强盗没什么区别。
    “住手!统统住手——”任放扯脖子大喝一声。
    这时候,在吵杂声一片的村子里,谁能听到他的喊声,即使有人听到了,也不会听他的话。见贞军依然我行我素,任放心中更气,他举目前往,正好看到两名贞军士卒在撕扯一名村姑的衣服,他催马上前,接着,举起马鞭,对准一名士卒的后背,狠狠甩下一鞭。
    啪——这一鞭子抽的结结实实,声响之大,如晴空炸雷,力道之强,把那贞兵抽的向前飞扑出去,嘭的一声,他一头撞在土墙上,软绵绵的摔倒在地,再看他的背后,象是挨了一刀似的,甲胄都被抽的裂开,下面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流出。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贞军士卒纷纷停止手上的动作,一各个僵站在原处,扭头惊讶地向任放望去。
    “叫你们领头的出来见我!”任放振声喊喝。
    贞军的普通士卒并不认识任放,但看他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出是川军中的高级将领。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一名千夫长打扮的汉子从一家民房里走出来,边走边骂骂咧咧地嘟囔道:“谁啊?是他妈谁找我……”
    “是我!任放!”任放坐在马上,冷冷注视着走出来的那名千夫长。
    任放?千夫长闻言,脸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情立刻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堆满笑容,一溜小跑的来到任放马前,跪地施礼,道:“小人见过任帅!”
    “你,马上带着你的人,撤回军营,不得有误!”如果这名千夫长是川军的人,他早就一剑砍下去,将其就地正法了,但对方毕竟是来自贞军,他不得不顾虑两军的联盟关系。
    千夫长满面难色,说道:“可是……”他是奉命而来的,哪能说走就走?
    任放不给他多说的机会,冷冷道:“这是命令!违抗军令者,斩!”
    千夫长吓的一哆嗦,再不敢多说半个不字,从地上站起身,向自己麾下的士卒们连连挥手,大喝道:“撤、撤、撤!全体撤退!”
    在任放冰冷冷的目光下,千夫长带着手下数百名贞兵撤离村子,返回大营,原本被他们掠夺的财物和牲畜也都被任放手下的侍卫队扣了下来。
    贞军前脚一走,许多被吓的躲避起来的村民们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人们用惊讶又恐惧的目光看着任放这群人,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任放环视众村民,翻身下马,拱起手来,一躬到地,说道:“刚才是一场误会,如有得罪各位乡亲的地方,我代他们向大家道歉。”
    见任放彬彬有礼,又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村民们紧张惊恐的情绪都松缓了许多。任放继续说道:“这些是大家的财物和牲畜,大家先领回去,等会我会一一登门拜访,家中若有损坏之处,我加倍赔偿。”
    说话之间,他见到跪坐不远处的村姑身上衣服有破损之处,露出大片的肌肤,他想也没想,回手解下自己的披风,走上前去,披到村姑身上。
    身为川国贵族,任放本就极重礼节,对人和蔼,现在又经过野蛮的贞军那么一折腾,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披着任放的大氅,村姑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又是一红,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声谢谢,然后飞快地跑回家中。
    任放并非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挨家挨户的拜访全村的居民,只要村民提出有损失,他当场便让手下人取出银两,加倍赔偿给村民,同时还连连至歉。
    别说他一外国权贵,即使是莫国的本国权贵也不会对他们这些卑微的村民如此客气,又如此大方。通过此事,川贞联军在这些村民眼中完全留下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不过,川贞联军毕竟是一体的,事情传扬开来,人们往往会变本加厉的传扬贞军的坏,而不会去夸大川军的好。也正是这个时候,由于贞军的所做所为,在莫国埋下隐患。
    无辜屠杀数百村民,此事可大可小,但对于一心向着风国却又苦无借口的邵方而言,这可是能压住朝中大臣的极佳把柄,只要稍做添枝加叶,就可引发全国民众的群情激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事情要传到莫国朝廷那里还有段时间,邵方的态度也是随战局的变化而变化。
    任放为村中的居民做赔偿,当快要到村尾的时候,他拜访到一户药农的家中。
    药农有四十多岁,是个光混,家中只他一人。他的家里受损严重,窗户也破了,门板也碎了,屋里的摆设被砸的乱七八糟,散落一地。任放看过之后,直接从手下人那里取来五两银子,递给药农,说道:“老哥,请把这些钱收下,你看看包赔你家的损失够用不够用?”
    五两银子,足够把他这座茅屋连同院子一并买下来还能有剩余。药农捧着银子,感动的热泪盈眶,连声说道:“够了够了,太多了,这实在太多了。”
    任放一笑,说道:“刚才让老哥受了惊吓,这也算是我们的一些补偿吧!”说着话,他举目环视四周,见房内挂有许多的篮子,里面装满药草,他随手抽出一根,低头闻了闻,感觉清香扑鼻,他好奇地问道:“老哥,这是什么草?怎么这么香!”
    药农忙道:“大人,这是路遇香,可以清热解毒,也可以用它治外伤。”
    “哦!”任放点点头,川贞联军供给充足,军中并不缺药,他倒是很担心贞军现在搞的瘟疫会不会传进军营里。他疑问道:“老哥可知什么草药能预防瘟疫吗?”
    药农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满面惊吓的看着任放。
    任放笑道:“老哥不用害怕,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药农嘘了口气,摇头叹道:“没有哪种草药能预防瘟疫,一旦染上,也无药可医,只能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