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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节

      见唐寅眯缝着眼睛,久久未语,黎昕身子前探,疑问道:“怎么?王弟还不相信我的决心?或者说,王弟是看不上我桓军,不屑与我桓国结盟?”
    旁人看不出来唐寅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庞丽倒是感觉到枕在自己腿上的唐寅重了几分,那是他身上肌肉绷紧的关系。
    他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会呢?与王兄结盟,一同伐莫,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拒绝?!既然王兄主意已定,那你我今日就一言为定,等回国之后,我会立刻派出使臣,出访桓国,与王兄共商灭莫大计!”
    眼看着唐寅和黎昕又要再次结盟,准备联手吞并莫国,一旁的越泽有些急了。他也看得出来,以莫国现在的状况,一旦风、桓联手征讨,必亡无疑,他也想参与其中,在莫国身上瓜分一份好处,可安国偏偏和莫国已早有盟约,若他也出兵讨伐莫国,等于是背信弃义,会被天下人唾弃。
    他正焦急之时,灵霜开口说道:“王妹向来与列位王兄马首是瞻,既然两位王兄都欲出兵莫国,王妹又怎敢坐视不理呢?这战,也算王妹一份吧!”
    第338章
    见灵霜也表明态度,愿意一同出兵莫国,越泽再忍不住,大声说道:“伐贞,我们四国同生死,共进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伐莫,自然也不能少了我安国。”
    在灭贞之战中,安、桓都尝到了胜利的甜头,现在又见风使舵的把矛头对准了莫国。
    有安桓二国插手风莫之战,自然会瓜分掉风国不少的好处,但同样的,也会让风国在这场战争里把风险降到最低,就利弊而言,唐寅觉得还是利大于弊。
    风、玉、安、桓四国君主定下口头协议,决定四国结盟,共同出兵莫国,这也将成为第一场由风国主导的列国之争。
    翌日,风、玉两国大军准备起程,撤离贞国,返回本土。川、莫、安、桓四军则暂时不能撤离,四国的君主接下来还要商议如何分割贞国领地的事宜。
    在撤离之前,唐寅特意招来贞军中的众将领。
    现在被软禁在联军大营里的贞军有五十万众,其中的二十万是先前倒戈向联军的贞军,另外的三十万是西汤守军。
    五十万的大军,光是兵团长就有五十多号,再加那些上将军、中将军以及上杂七杂八的偏将,总人数有一百多号。
    唐寅把这些贞将都召到自己的营帐中,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贞国已亡,西汤被安、桓两军毁于一旦,已成废墟,不知列位将军以后打算何去何从啊?”
    众贞将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接话。大帐里一片沉寂,静得鸦雀无声。许多贞将垂下头去,默默流泪。
    唐寅环视众人,轻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川、莫、安、桓四国已做出决定,要均分贞国领地,日后,天下将不会再是贞人,贞人要么成为川人,要么成为莫人、安人或桓人。”
    贞将们闻言,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紧咬牙关,眼中射出仇恨的凶光。
    唐寅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本来,川、莫、安、桓四国王公都很担心列位将军会心存复国之念,会对日后四国治理贞地造成麻烦,所以打算将列位将军统统处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同是一变,人们本能反应地纷纷抬起手来,摸向腰间的佩剑,可是摸到空空如也的腰际,人们才猛然想起,他们的武器早已被联军缴走了。
    有贞将又悲又愤,须发皆张,冲着唐寅大声喊喝道:“风王殿下要杀便杀,我等身为亡国之将,早就不想再苟且偷生了!”
    “没错!风王殿下就我们来个痛快吧!”
    众贞将们义愤填膺,群情激愤,不约而同地向唐寅近前涌去。
    站于周围的暗箭人员脸色同是一沉,齐刷刷地抽出佩刀,作势要对在场的贞将们下毒手。
    这时候,唐寅摆摆手,示意暗箭人员不要动手,而后,他站起身形,非但未退,反而还向众贞将们走去。
    眼睁睁看着唐寅向自己走过来,贞将们下意识的向左右分开,他一直走到人群的正中央,方收住脚步,站定。
    他说道:“川、莫、安、桓四王为了便于统治贞地,欲致列位于死地,但本王实在于心不忍。本王在此诚心邀请各位将军,随本王去往风国,本王可以保证,不仅不会杀害各位,还会继续让各位在军中为将。本王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不想离开贞地,不想离开家乡,但是,留下来要么是死路一条,要么就要服从川、莫、安、桓四国的管制,成为人下人,终其一生,也难有复国、报仇的希望。但若随本王去风国,那就不一样了,我风国的利剑,早晚有一天会砍在列国的头顶上,何去何从,列位将军自己选吧!”
    他这番话是半真半假。其实川、莫、安、桓四王还未决定如何处置这些贞军,不过以他们对贞军的顾虑,将其统统处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唐寅的话中有恐吓之意,但他的恐吓并非是无的放矢。
    众贞将们互相瞧了瞧,一各个皱起眉头,沉默无语,不过他们当中有相当对一部分人已被唐寅的话打动。
    可以说六国联军都是导致贞国灭亡的刽子手,只是在六国联军当中,风军对贞国还算是比较柔和的,就拿西汤来说,风军非但没有滥杀无辜百姓,反而还竭尽全力地保护外城区的百姓不受伤害,与安、桓两军的所作所为比起来,风军的表现可用仁慈来形容。
    见贞将们即无人响应自己,但也无人站出来表示反对,唐寅心里稍稍松口气,只要贞将们没有强烈的抵触情绪,那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他双目弯弯,笑了,说道:“当然,风国以后的争战还会有很多,甚至会和所有的公国为敌,投靠风国,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半条腿迈进鬼门关里,如果诸位将军有人害怕,不敢去风国,本王也能够理解,绝不会勉强诸位!”
    他这话即是激将法,也给了那些想去风国却又不敢表态的贞将们一个台阶。他话音刚落,立刻有数名贞将大声说道:“风王殿下,我等常年争战沙场,又岂是怕死之人?”
    “风王殿下可以杀了我们,但不可羞辱我等!”
    正当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表示不满的时候,混于众将中的贞国上将军聂泽苦笑着说道:“我等众将之中,许多人的手上都粘满了风人的血,风王殿下邀我等投靠风国,日后……只怕也难以善待我等!”
    聂泽一开口,贞将们都闭嘴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唐寅。在众人看来,别的贞将,风王或许还能容忍,但对聂泽,风王恐怕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他。
    当初川贞联军讨伐风国,聂泽就是贞军主帅,正是他想出用瘟疫的战术攻破风国霸关,导致霸关守军数万人死于非命,也正是他策划的兵分两路,分出一部分贞军精锐突进风国腹地,连屠带毁风国数城,险些攻破风国的都城。聂泽可是风国的死敌,死在他手上的风人不计其数,风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看到说话之人是聂泽,唐寅也暗暗皱了皱眉头。他对聂泽,可谓是恨之入骨,若非聂泽在贞军中的声望甚高,若非唐寅想树立风军和善的形象,恐怕早就把他杀了,哪还会容忍他活到现在。
    这时候,他需要做出取舍,要么放弃仇恨留任聂泽,要么血债血尝不管不顾地杀掉聂泽。他眯缝着眼睛,注视聂泽良久。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嘴角突然挑起,扑哧一声乐了,说道:“以前风贞之间的争斗,皆因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如果聂泽将军真心投靠我风国,本王不仅不杀你,还会封你做风国的上将军,做风军的一军之统帅!”
    此话一出,令在场的众人无不倒吸口气,包括许多的风将。聂泽更是动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寅,疑问道:“风……风王此话当真?”
    唐寅面色一正,说道:“聂泽将军虽伤我风人甚众,但本王也不得不承认,聂泽将军是一位难得的帅才,本王虽恨你,但也同样看重你,你若真心投靠,本王定会重用于你!”
    他这话并非虚假的安抚之词,而是出于真心的。聂泽统兵的特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取胜,可以不顾世人的眼光,甚至可以抛弃道德、道义乃至人性,如果是敌人,唐寅会恨他、惧他,但若是自己人,唐寅也会很喜欢和欣赏他。
    唐寅的表态让聂泽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他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变换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抬起头,对上唐寅的目光,随后,撩起征袍,单膝跪地,颤声说道:“末将聂泽,愿为风王效犬马之劳,日后若有二心,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聂泽的表态,对于贞将们而言太具有震撼力了。他是贞将中地位最高、声望最盛的统帅之一,他的倒戈,也直接影响到相当一部分的贞将。
    随着聂泽表示向唐寅效忠,周围的贞将们哗啦啦的跪倒一大片,齐声说道:“末将愿投奔风国,为风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唐寅见状,心中不由得一阵荡漾,一下子能收服这许多的贞将,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急步上前,来到聂泽近前,伸手将他扶起,正色道:“以后,聂泽将军便是本王的同袍兄弟,有本王在一天,便有你聂氏一族的富贵荣华!”
    若在以前,以聂泽对风国的血海深仇,唐寅绝对会除之而后快,但现在他的性格已转变了很多,越来越淡化个人的快意恩仇,一切皆以利益为出发点,怎么做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就去怎么做。
    大部分的贞将选择投靠风国,但还有一部分的贞将选择留在贞地。
    他们向唐寅明确地表示,要在贞地与川、莫、安、桓四国死战到底,纵然一死,也在所不惜,他们生是贞人,死亦做贞鬼。
    第339章
    对这些要留在贞地反抗川、莫、安、桓四国的贞人,唐寅还是很佩服的,并不勉强他们投靠风国,也不杀害他们,反而还分给他们不少的金银,把他们悄悄放走。
    他这么做,其实也是有意给川、莫、安、桓四国制造麻烦,让他们即便占领了贞地,也不得安宁。
    上百名的贞军将领决定投靠风国,五十万众的贞军有超过四十万人被他们拉拢去了风国,再加上这些将士的家属,上上下下加到一起,有二百多万贞人随风军同行,撤回风国。
    随着风、玉两军撤离贞国,贞地的百姓再一次的锐减,此时的贞地,许多村庄、城镇都变成了空地,人口大规模的向北迁移。
    在灭贞之战中,风国虽说没有占得一寸土地,但所获得的贞国百姓却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其中还有四十万的贞国中央军,可以说风国所收获的实惠,并没有比川、莫、安、桓四国少。就短期的效益来说,还要远大于四国。
    唐寅率领风军,带着贞人,走桓国,进玉国,再通过莫北五郡,进入风国境内。
    等大队人马抵达盐城的时候,已是两个月之后。这次唐寅率军凯旋而归,不用旁人提醒殷谆,他自己主动出城迎接。
    联军消灭贞国,杀掉称帝的李弘,他这个傀儡天子得以继续做下去,自然满心欢喜,对唐寅的归来表示由衷的欢迎。
    他没让唐寅回王府,而是直接把他请进皇宫,在皇宫的大殿里,早已布置好盛宴,不仅皇廷的大臣们都在,就连皇后雅彤、公主殷柔也都有参加。
    宴会上,心情极佳的殷谆显得十分兴奋,不时的向唐寅敬酒,对联军的灭贞之战,大加赞赏。
    唐寅对殷谆的态度并不在乎,但见殷柔也是笑容满面,目光不时的向自己这边飘来,他的情绪也颇为高涨,难得的在皇廷上打开话匣子,讲起伐贞时的一些趣事和见闻。
    大殿里气氛热闹、融洽,这场宴席,与会的众人都吃得很尽兴。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唐寅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令人取来一只锦匣,他单手托着,直接走到殷谆的龙书案前,将锦匣放在桌上,说道:“陛下,这是臣从贞国带回来的礼物。”
    “哦?”殷谆来了兴趣,伸手把锦匣拉到自己面前,打开盖子,向里面一瞧,原来匣内装的是一只晶莹剔透、精雕细琢的玉玺。
    唐寅解释道:“陛下,这是贞国的国玺,当年先帝分封贞国,赐贞国玉玺,现在贞国已亡,玉玺自然也要归还于陛下!”
    啊!原来这就是贞国玉玺!别看殷谆是天子,但也没见过贞国的玉玺,他双手颤抖着将玉玺从锦盒中捧出来,翻看了好一会,才慢慢放下,幽幽说道:“李弘大逆不道,有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只可惜他一人之错,却连累贞国毁于一旦,也枉费了先帝当年的一番苦心。”说着话,他将玉玺放回锦盒之内,交给一旁的女官,说道:“将贞国国玺封存起来。”
    “是!陛下!”女官答应一声,捧着玉玺,快步退了下去。
    殷谆转头看向唐寅,笑道:“爱卿此次伐贞有功,朕得重重赏你!”
    唐寅心中暗笑,赏我?你能赏我什么?现在皇宫里的金银财宝哪样不是自己给他的!
    他微微一笑,说道:“为陛下效力,讨伐不臣,臣不求赏赐!”说着话,他转过身,面向殿外,拍了拍巴掌。
    随着清脆的响音,外面走进来两名侍卫,同时还抬进来一只大箱子。打开箱盖,里面的金光顿时间映射出来,周围的大臣们定睛一看,好嘛,箱子里全是金银器皿、珠宝玉器。
    唐寅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大人辅佐天子有功,这些宝物,皆是本王讨伐贞国时所得的战利品,就分赏给诸位大人吧!”
    听闻这话,在场的大臣们无不喜笑颜开,纷纷从坐席上欠起身,拱手施礼道:“微臣多谢风王殿下!”
    殷谆在龙椅上也乐得嘴巴合不拢,认为唐寅不藏私,肯把缴获的金银珠宝拿出来分给朝中大臣,实在难得。
    可是坐在他身旁的雅彤则是秀眉大皱,暗暗摇头。唐寅只是一国之王公,有什么资格在朝堂上奖赏皇廷的大臣,若长此以往,大臣们岂不是只记得唐寅之恩惠,忘了天子之恩泽?唐寅这么做,往轻了说是狂妄自大、目无天子,往重了说,可算是居心叵测、大逆不道。
    雅彤虽是皇后,但也不敢当场训斥唐寅,就算心中不满,也只能强忍下去。她转头瞧瞧殷谆,见后者丝毫没有觉察唐寅之举有不妥之处,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哀叹一声。
    等到天近傍晚,宴会才告一段落,喝得大醉的殷谆由侍女搀扶着回寝宫休息,唐寅也有三份醉意,毫不避嫌的送殷柔回后宫。
    去往后宫的路上,唐寅着看殷柔纤细又匀称的娇躯,精致绝美、毫无瑕疵的容颜,忍不住一阵心悸。他握着殷柔的柔荑,和她并肩而行。
    他如此大胆的举动,把殷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本能的想抽回手,但唐寅握得很紧,她抽了两下都没有抽出来,脸色涨红,垂下头,只能随他去了。
    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唐寅感觉心里痒痒的,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紧,问道:“柔儿,我离开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殷柔怪异地看着他。唐寅不解,疑问道:“怎么了?”
    “以前,你从没有这样问过我。”殷柔实话实说道。
    唐寅一怔,是啊,这么肉麻的话,自己以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但现在在殷柔面前,却说得如此坦然,这只能说明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增无减。
    他苦笑了一声,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殷柔随口应道:“有想。”
    唐寅拉着她停下脚步,故意皱起眉头,问道:“仅仅是有想而已?”
    见他如此认真的样子,殷柔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说道:“好啦,天天都有想你,这样总行了吧!”
    唐寅虎目一弯,抬起手来,温柔地刮了刮她的脸蛋,道:“明天,我带你去趟府库,这次从贞国缴获的宝物有不少,你去挑些你喜欢的。”
    殷柔对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但能到唐寅的王府里逛一逛倒是不错的。她笑呵呵故作随意地问道:“把我领到王府里,你那些夫人不会吃醋吧?”
    唐寅悠然说道:“她们不会吃未来王妃的醋!”
    殷柔闻言,小脸立刻变得红扑扑的,低声嘟囔道:“谁答应要嫁给你了?”
    “若不嫁给我,公主殿下岂不是要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唐寅仰面大笑。
    殷柔脸色更红,小拳头在唐寅的胳膊上狠狠捶了一下。
    唐寅把殷柔送回华英宫,又坐了一会,天色已然大黑,此时即便他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这么晚再不离开,也会有损殷柔的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