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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节

      就在门内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旁边一间客房的门突然打开,龙吟瑶那盛气凌人的声音霎时传了出来。
    「……我不管到底让不让带摄影机,反正每一个细节,你们都要给我拍下来!我再说一遍,化妆、服饰、表情、音乐,甚至是手指的动作,所有的细节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搞到手!散会!」
    就见一身时髦打扮的龙大小姐戴着副墨镜,急步走出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客房,讲着行动电话。
    「喂?你刚才说你哥哥拜罗特为师了?他现在在哪儿?」
    她边说边不经意地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扭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哦……就是说凭咱俩的交情,你也不肯告诉我咯?……」
    说着,她停住正把玩着从肩头滑落的长发的手,面露惊异。
    「卡荻罗纳尔的帆船包?你以为我是雪塔联盟的会长么?我一周前才把他那个神经病儿子从舞台上踹下去好不好……」
    「圣黛丽丝的海豚胸针?会眨眼睛的那个?……你干脆买条活的,别胸口上算了,一样会眨眼,而且还便宜……」
    「……我又不是圣诞老人,你明年有没有鞋子穿,关我什么事儿……」
    「喂,我什么时侯不够朋友了?上次你往老白毛茶筒里倒辣椒油,可还是我帮你扛的雷……」
    她气哼哼地停下脚步,叉腰继续威胁着。
    「如果老白毛知道真相的话,你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还不快点给我从实招来!」
    像雪城月这种主动往猎人枪口上撞的大无畏的肥羊精神,还真是令我敬佩到无语……难怪阿呆曾谆谆教导我「敲诈别人前,一定要想好自己有没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眼前这一惨案无疑就是最好的例证……
    「嗯,这才乖嘛……雪塔大酒店三九o四,好,那我立刻去拜见一下……」
    说着,她复又优雅地朝前走去。
    「我?我就在天堂岛啊!」
    如银铃般得意地笑了两声后,她突然惊讶地再次停下脚步,失声道:「他师弟?……羽?……这么说,他也在天堂岛?」
    她这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回过头来……
    我冲着呆若木鸡的她微微一笑,指着门后那两位尚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该不该让我进去的女人道:「她们说……你不在……」
    在我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知了好不容易才从莫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龙吟瑶后——当然,营救的过程和幕后的主使都被我刻意略过——她又再次陷入到了更大的震惊当中。
    「那些黑帮头目疯了么?赫氏什么时候招惹过他们了!」
    拍案而起的她,气得差点把银牙咬碎。
    正是要达到这一效果的我,连忙假意安抚道:「这大概只是为了引起更大的公愤,好让马兰在内讧中彻底失去白道的支援罢了。所以现阶段为了震慑那些亡命之徒,我们不得不借用一下梅凯尔的声威了。只要能让梅丽雅跟在璐娜身边,任那帮人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肆意妄为了吧!」
    「哦……」
    突然恢复了冷静的她,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后,端起一旁已经凉了的茶慢慢抿了一口,「这么说来,我不但要帮你和人质瞒天过海地飞出天堂岛,还要把毫不知情的梅丽雅也拖进来?」
    「就现阶段而言,这是唯一能彻底保证璐娜安全的方法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在政府军中的眼线实在太多,我们不能不防啊!」
    「嗯,确实,不过……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令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嗯?你说什么?」
    「喂!别给我装傻。我可只是个奉公守法的平头老百姓,连看到红灯也只能老老实实停车的那种!既不能像你们这样飞天遁地来去无踪,也不能像梅丽雅那样随时都有一堆高手保驾护航。要是那帮黑帮分子得知我帮你们掩护过人质的话,等你这家伙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们找上门来砸我的场子该怎么办?」
    她将茶杯往桌上一顿,白了我一眼道:「没事儿的时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就连联系方式都不留一个,等有事儿了才急巴巴跑来找我,你真当我是个可以任意榨取劳动力的全民义工啊?」
    「……」
    我愣愣地看了她半天,才小声提醒:「他们可是要炸掉赫氏耶……」
    「我不管!反正没好处,我绝不帮忙!」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赫氏被炸?」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能源更新计划眼看成功在即,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校长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还没听明白么?我是不忍心,可我也不能白干。」
    她盯着窗外飞来飞去的海鸥,慢条斯理地说着,「况且那老白毛也没跟我说过要全力协助你,我凭什么这么自觉地往火坑里跳啊?」
    「好吧,你说吧,到底怎样才肯帮我这个忙?」
    我硬生生压下胸中快要爆炸的怒火,极为生硬地软语相求道。
    「这个嘛……」
    刚才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此刻竟突然笑容满面,用着一副不怕你不就范的兴奋神情看着我道:「很简单,只要你在这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她推过一张密密麻麻印满了字的纸,还很殷勤地递上自己专用的金制签名笔。
    「帕丽丝儿……女性化妆品代言契约书?」
    我纳闷地抬头看着她。
    「啊!拿错了!」
    她赶忙抽回那张纸,又从桌上厚厚的文件夹中翻了两分钟后,才尴尬地冲我甜甜一笑,重新递过来另一张印满了字的契约纸。
    「私人贴身保镖……拜托,大姐……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保镖了么?」
    我指着隔壁那位陆云清的师妹,苦笑道。
    「又没规定过只能雇一个。」
    她撅着嘴道。
    「不行,这是不可能的。」
    我推开那张纸,无力地摇着头,「我可没时间给你当保镖。」
    「喂!你看都没看就说不可能,也未免太不尊重我了吧?」
    龙吟瑶气得直跳脚,「我可是给了你充分的自由时间哦!薪水也很高的!」
    「免谈……」
    我扭头望向窗外,看着那群依旧在撒欢的海鸥。
    她浑身发抖地指着我道:「你就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赫氏被炸?能源更新计划眼看成功在即,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老白毛的心血毁于一旦?」
    「……」
    大姐,你这立场转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那好,你不签,我就不帮忙。」
    她气呼呼地背对着我坐下,「到时候赫氏被炸了,你就等着被那老白毛千里追杀吧!」
    「到时候被追杀的,应该是你这见死不救的家伙吧?」
    我没好气地提醒她。
    「我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都是你的错!」
    龙吟瑶嘟着嘴哼道。
    「……」
    如果不是因为事态紧急,此时的我还真想把她按在桌上狠狠打一顿屁股!这到底是从哪家幼稚园偷跑出来的丫头!……就在我正自脑海中将她揍得痛不欲生之际,一幅久违的画面突然浮上眼前……
    「对了,阿瑶,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天堂岛时的事情么?」
    我慢悠悠地转着笔道:「当时暗月家的人来找我要天堂岛的终身会员证,而你却擅作主张地把我的会员证送给了他们……」
    她闻言扭过头来,不服气道:「那时可是你说让校长来决定的啊,我哪儿有擅作主张……」
    「嗯……我说让校长来决定,于是你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我记得你当时用的是行动电话吧?我倒是很好奇,当时你是怎么打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漩涡可是昨天才刚刚消失的啊!」
    就在我说到「你是怎么打通的」时,她就仿佛一只被当场抓住正在偷腥的猫一般浑身猛的抖了一下,直到我说完好半天后才心虚地偷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道:「你……你都知道了?」
    「我也是这次来之前才知道的。虽说现在暗月枫跟我关系不错,就算再送他一张会员证也没关系……可一想到某个人当时那唯妙唯肖的演技,我就有种……嗯,莫名的心痛……」
    看着背对着我的她没了动静,我故意长叹了口气,用着极为沉重的语气缓缓起身道:「我这辈子虽说也被人骗过很多次了,但被朋友骗,这可还是头一回……不过既然你连赫氏被炸也觉得无所谓,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如果能有缘再见的话……希望我们到时还是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你从没把我当朋友看,那我也不再跟你废话,以后各走各的路,只当谁都不认识谁。
    说罢,我放下那支签字笔,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
    听着这声期盼已久的清叱,都已经握住了门把手的我,这才松了口气。故作愕然地回头,眼前的景象却把我给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丫头怎么又哭了?
    「谁说赫氏被炸,我也无所谓了?你真以为我就这么无情吗?」
    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般瞪着我瑟瑟发抖的她,晶莹的泪水似断线的珍珠般从眼眶里不住滚落下来,激动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什么莫名的心痛,什么希望还是朋友……你以为我愿意这样逼你么?」
    她越哭越凶,连声音都哭哑了,「每次都是……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人家面前,不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就是对人家大吼大叫,然后连声再见都没有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连个电话都没有,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
    我毛骨悚然地看着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你以为我就这么愿意趁人之危么?你以为我真喜欢用这种东西把你留在我身边么?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么?」
    她哭着抓起那张合约,用力地揉成一团,「可每次想见你的时侯,我都压根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你倒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她那激烈而哽咽的话语,虽然并不响亮,却如同一阵阵巨雷般轰得我脑中一片空白。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终于停止了对那团纸的蹂躏后,回过神来的我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真的那么想见我?」
    「……」
    背对着我的她,只是无声地抽泣着。
    「可刚才那个戴着墨镜,打着电话……从我身边走过都当没看见我的人……是谁啊?」
    「少跟我贫嘴!」
    她带着浓浓的哭腔低吼了一句。
    「好吧好吧……」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无法保证以后你每次想见我的时侯都能出现,不过接下来的两周内,你随时都可以见到我。」
    又过了仿佛半个世纪那般长久的时间后,我才听到她用极低的哭声轻轻问了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