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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乔浈见状,连忙起身,对着两个侄子道:“你们两个先玩。”也追着老婆走了出去。
    安王又是一怔,九叔这口气……他还没腹诽过瘾,便听到九婶在屋外院子里说话,声音不大,但威力惊人,“小叔,小乔睿出来!快出来!”
    乔睿比较实在,脑袋刚一出厢房门便中了招。成王则被抓油了袖子——成王是崔琰的小叔子,是平辈,就不能毫无顾忌地摸人家的脸蛋了。
    崔琰活了好几辈子,心理年龄都奔五了,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只除了二哥之外,在她眼里都是子侄。她对待他们也是长辈的关爱和体贴,再加上偶尔的捉弄……这份态度坦荡又干净,这也是对他人情感变化最为敏感而且还很善妒的国师大人对“老婆~玩~侄子”始终淡定又包容的根本原因。
    不过如此一来,一个侄子恋母,另一个侄子也越发亲密,国师也就又得喜忧参半了。
    不过被小叔子的丝绸衣袖一摩擦,崔琰的小手再没啥威力。盛夏时分,她跑了会儿便觉得全身汗津津的,又返身靠住乔浈这个人肉空调,张嘴就是要点心瓜果吃,顺便酝酿下回如何“作案”。
    安王坐在窗明几净,完全不会影响视野的厅堂里,感觉自己再次重新认识了下这个凶残的世界,“婶子依旧身手矫健,可喜可贺。”
    “跟着九叔九婶你就长见识吧。”乔仲枢笑着说完,又转头去吩咐小太监递上湿手帕,供堂兄弟两个先擦把脸。
    二皇子乃是双魂之人,此事在暗部核心成员中无人不晓。堂弟偶尔温柔体贴一把,安王也无异议,只是感慨道:“不过我上回来时,九婶也不这样啊。”
    二皇子微笑道:“这两天被九叔拘得紧了,正不高兴呢。最多摸一把拉扯一下,你忍忍吧。”
    摸几下算什么?我怕的是九叔泛酸再发飙!安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恰当了,“她是长辈。”
    第一人格这些日子口才见长,二皇子笑容不减,“是呀。可惜九婶并不是一年到头总怀孕。”
    洗脸的洗脸,洗手的洗手,换衣服的换衣服,总之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乔浈搀着媳妇回了待客的厅堂。
    打过招呼,崔琰就坐下开吃,见她吃得香甜,安王也不好意思说些正事打断。叔侄三个随意闲聊,崔琰前一秒还听得有趣,下一刻便歪在丈夫身上打起盹儿来。
    乔浈也是处理这种状况的熟练工,他轻托着妻子下巴,再挑开她的嘴巴,仔细检查了一下:生怕她嘴里还要未咽下的食物,在睡觉时呛住气管。
    这一折腾,崔琰干脆靠在丈夫胸前大方合起眼来。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崔琰清晰的呼吸声。这回安王连腹诽的力气都没了。
    乔浈心中默数,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崔琰便自行醒来,用清水漱了口,才缓缓道:“不好意思,你们别见外。”
    两个侄子纷纷起身道:“九婶自在就好。”
    崔琰笑了笑,当目光不太迷茫的时候,发现自己胸前有若干茶渍已经油点子,她笑眯眯地自嘲道:“完了完了,形象毁了。不过我本来不是啥绝代佳人,形象没了也就没了。你们九叔就不一样啦。”她抱住乔浈的胳膊,打定主意要拉丈夫下水,“九叔练功之后脚丫可臭了,这人还偏要抠一会儿脚才肯去洗……”
    乔浈听了也不生气,“熏着了?下回一定尽快洗,再躲着你抠脚。”
    崔琰乐得越发开心,“哎呀,这话我爱听,都不困了呢。”说完,望向安王,“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安王保持着似抽未抽的神情,将和谭燕见面所言所行一一道来。
    显然谭燕说得是实话。谭大能虽然靠~卖~身起家,但看他每一次行动甭管成功还是失败,至少从思路上能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大晋局势。
    看他在东海的布局,虽然未尽其功,但在倒下一大批将领后,东军的新帅即使带着皇命和新血前来,也还做不到整合上下,令行禁止这两项基本要求呢。
    崔琰听完安王一点儿个人偏向都不曾掺杂的报告,她眨了眨眼,“看来是伊夏那边动的手了?”
    伊夏汗国的刺客和毒药都算得上当世一绝了。多年精心埋伏的人手被一朝除去,才奋起报复,这行事风格很符合直肠子的伊夏人。只是报复手段……实在小家子气了些,却胜在十分打脸,保准可以一并激怒大晋最尊贵的三个男人。
    第二天,皇后状况彻底稳定下来,皇帝也不必日夜“陪护”,便请了九弟进宫,再叫上太子,三个人一起商量下这耳光该如何抽回去。
    丈夫忙于公事,到了该睡回笼觉的时候,崔琰却精神奕奕,原来今天正是二哥上门探望的日子。来得太频繁,倒显得崔家不信任乔浈这个女婿似的,所以崔珩目前都是每三天才到别院一次。
    最最亲爱的二哥驾到,崔琰直接迎了出来,抱着二哥的胳膊道:“好想二哥!”
    看着妹妹红润的小脸,就知道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崔珩笑着调侃,“听说你又闹人了。”
    崔琰无奈叹道:“怀孕也不是很舒坦好吗?我不发作孩子他爹,还憋着不成。”
    崔珩就是爱死了妹妹这个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小脾气,“辛苦你了。妹夫脾气好,必定不会有怨言。”这话也没避着人,自有暗部中人记下来,等乔浈归来呈上去。
    崔琰眉头微蹙,单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家伙个头不小,倒是得没事儿多活动活动。”
    设想一下,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的孩子要蜷缩着身子住在一个一米六的女人肚子里十个月……好在乔家男人普遍身量较高,于是老乔家的媳妇在怀孕时肚皮也没有几个“规模”小的。
    几百年下来,也有不少相应的药物和锻炼方法应“孕”而生,崔琰倒不是太担心难产,只是焦虑于偶尔孩子胎动都像是在踹自己的心肺……
    关心过彼此身体和心情,兄妹俩便说起伊夏人折腾出的这场闹剧。
    崔珩道:“伊夏人在京城的大头目十分神秘,行事又极其谨慎,落网这么多伊夏刺客和探子,到如今也只知道这位大头目在大晋亦是身份尊贵……”
    崔琰嘲笑道:“我还是觉得算计我们女人,这眼光十分值得商榷。大约这大头目也不是顶级世家出身,或者不是顶级世家的嫡系……伊夏人也并不知道手弩出于我手呀。”
    确切的说,在京城,除了暗部核心成员,暗部的重要盟友,还有皇帝身边有限的几位重量级密谍头目之外,诸多世家官员将领也都不知道崔琰有设计武器的才能——若是知道,崔琰这一胎可绝度保不住。
    “妹妹你想岔了。”崔珩轻咳一声,“我从西北来,倒是听了个很有意思的传言,伊夏汗国的大汗自从爱妻在遭遇咱们大军围堵,突围逃命时不幸难产而死。大汗回到自己的地盘,也没再立正妃,怀念妻子之余还曾多次诅咒过大晋的男人都经受丧妻丧子之痛。”
    崔琰听说,还是觉得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手段,毒害皇子都比让她和太子妃腹痛拉肚子要靠谱得多,也更说得出口不是?
    崔珩看出了妹妹不以为然,笑了笑,又道:“下面是乔睿跟我说的,我只管转述。在这之前,二哥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堂堂大统领都不好意思上前见你?”
    “摸脸而已。”
    崔珩微露讶然之色,只觉得乔睿脸皮太薄,有些大惊小怪。崔琰也深有同感。等兄妹俩感慨完,崔珩便道:“其实宫里已经有了定论,那味药也曾经供给过柳贵妃,也正是她私下里送给她嫂子,让侄女调养□体好在待选时……大放异彩,赢得皇子与公子们的追慕。”说着,他自己也乐了,凭柳家的实力和底蕴,想捞得金龟婿还不如尽早投胎希望更高些,“这药几经辗转才落到伊夏人手里。”
    崔琰默然。把大晋只有四个女人才有资格吃的药偷偷送给自家侄女,就像是拿皇后的凤冠送给缺首饰的侄女一样荒谬。
    崔珩又道:“贵妃已被禁足,二皇子如今正在宫里听训呢。乔睿的意思是,想请妹妹你这几天关照下二皇子殿下,免得他太伤心而做出些惊人之举。”
    崔琰长叹一声,真心替二侄子惋惜:擦~屁~股也就算了,还要经常拖后腿,摊上这样的极品娘,他又能怎么办?
    连续看了好几天笑话的谭燕,今天迎来了连他都要意外的贵客——太子妃。
    温柔如水正是套话利器,苏四姑娘秉承着这一原则倒也和老狐狸言谈甚欢。苏四姑娘之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得到谭燕的答复,再次确认此事乃是伊夏人做下之后,倒是莫名地轻松了一下。
    谭燕显然也不爱看太子妃开心,凭着他在先帝时纵横宫闱二十年的经验,刻意点拨了下苏四姑娘。
    这位聪慧的太子妃仔细一琢磨,终于发觉自己不安的来源,提供贡果并能做手脚的某个点……正是她苏家的人!
    “被利用了!”这是她第一个念头,随后便是苦思,究竟是谁想再让唐家与苏家仇怨再深一层,顺便还要拉上国师和崔家一起对苏家不满?又是谁隐于幕后渔翁等着得利呢?她觉得,这也未必是一伙人所为。
    看来,又该召大哥进宫,好好聊聊了。
    ☆、63发表
    从生母柳贵妃寝宫出来,乔仲枢面色阴沉——他实在是连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贵妃居然一直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地向儿子抱怨世道不公:她只是偶尔偏向娘家侄女一回而已,陛下怎么就让她禁足了呢?宫里宫外这么嫔妃、宫人以及命妇,平日里一个劲儿地奉承她,怎么关键时刻都不肯替她说话呢?
    她唯一的儿子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啰啰嗦嗦,也不说话,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瞧。
    贵妃娘娘越看越心惊,忽然之间,他的儿子竟然如此陌生,那个温柔乖巧又好摆布的少年哪里去了?现在当着她这个亲娘,也只剩下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了吗……
    也是贵妃娘娘运气不好,她今天遇见的正是第二人格:第一人格更倾向于敷衍这位入宫二十多年仍旧毫无长进的生母;而第二人格则没什么顾忌,直接选择实话实说,让贵妃认清现实。
    乔仲枢在手边茶几上轻敲几下,宫女这才带着惧色上前重新倒了茶。他也不避人,“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九叔的人,母妃得在冷宫度过余生了。”
    柳贵妃大惊,“什么!”
    “母妃多修身养~性~吧,对你对我都没坏处。”
    柳贵妃攥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戳进肉里都不自觉,“是皇后?还是国师夫人?她们都没安好心!儿子,你要脑袋清楚啊!她们都想生分咱们母子!”
    乔仲枢怒极反笑,也再懒得反驳她这个糊涂还被害妄想晚期的母亲。果然是哀莫大过心死,他站起身,迅速恢复了平静,“儿子今后每隔一个月会来探望母妃。”
    之前,她们母子都是平均十天必要见上一面。言毕,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全不理会身后已然嚎啕大哭的贵妃。
    二皇子浑身散发着负面因子,走至宫门口,便见到他九叔微笑着向他招手。他的确急需安慰,心中一喜便摇着尾巴快步奔到真正疼他在乎他感受的长辈身边。
    叔侄俩先是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路,直到上辇时,乔浈忽然揉了揉二侄子的额头,觉得手感不错还特地捏了捏,“觉得难受你可以哭出来。”
    二皇子心中一暖,再也绷不住,直接提了要求,“九叔,回去我想多跟九婶待一会儿。”
    乔浈十分大度地应允了。
    二侄子也不顾周围一大堆的侍卫和属下,扑到九叔怀里,牢牢挂住他的腰身半天都没动劲儿。
    乔浈也没那么多规矩,搂着侄子后背笑道:“怎么越来越像你九婶了,等你九婶肚里那个出来,可不能让他跟你一样黏糊。”两个儿子,甭管是一前一后,还是一左一右,他都没地方留给老婆了……
    “九叔,”二侄子闷声道,“你真好,还差一点就赶上九婶了。”
    乔浈也不生气,抬手就给了侄子后背一下,“臭小子。”
    回到国师别院,崔琰和崔珩已经备好了饭,正等着叔侄俩归来一起开吃呢。
    崔琰大胃王吃饱喝足,挽着老公去绕着府里的若干小湖水坑亭台树荫散步消食。自打怀孕,太糟心的事儿乔浈不会再主动提起,除非崔琰先开口问,“伊夏那边怎么说?”
    乔浈有问必答,“给那边留个念想。”这意思是要灭掉伊夏一支主力骑兵的意思:以骑兵的机动力,想全歼需要大晋投入和耗费的人力心血和费用其实远大于这支主力的价值,不过收获也不止于给对方一个教训,好歹能给带兵在西北征战的四皇子加些筹码。
    崔琰点点头,“内应如何处置?”
    乔浈也很光棍儿,老实道:“一时半会儿真拿他没办法。”明知内应就在苏家,而且身份还是苏家的掌权人物,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国师拿人家也没辙——苏家的靠山可是皇帝和太子。
    “你脾气好了不少。”崔琰摸了摸丈夫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怎么说,我受宠若惊啦。”
    乔浈嘴角微挑,睫毛一个劲儿地忽闪。
    崔琰再也绷不住,扑到丈夫怀里捶着他胸膛大笑,“咱们二侄子眨眼,又萌又软又可爱,你细长眼做这个动作怎么瞧都觉得你不怀好意呀。”
    乔浈颇受打击,“真的吗?”卖萌不成真伤自尊……
    趁着气氛心情都好,崔琰便和丈夫商量,“如今我这胎也坐稳了,正可以继续钻研我手头那些玩意儿。”
    没经验也得有常识,乔浈知道老婆这肚子比一般四个月的孕妇要大一些,不多运动怕要难产。他果然没有阻拦,只是要求,“要什么我给你备齐,演练什么的这府里也有足够的地方。”
    崔琰喜笑颜开,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我爱死你啦!”
    湖边的凉亭里,崔珩正和乔仲枢吹风喝茶……喂蚊子。
    哪怕有帘子有熏香,二皇子身上也多了三个大包,在他终于忍不住开始抹药挠痒的时候,崔珩开口了,“殿下想怎么待柳家?”
    乔仲枢抿了抿嘴唇,“人少些,心就不这么大了。”
    崔珩笑了,“殿下选几个送到西北充任后勤官员吧。”
    乔浈是靠山,崔琰是设计师,崔珩不能在京城久居,崔家的军火生意在京里迫切需要一位足够分量的代言人。乔四是国师属意的下任皇帝,乔三并不擅长细务且与辽王一系十分亲近,所以崔琰订下的二皇子的确是最佳之选。
    最妙的是,崔珩经过与这位二殿下多番接触,发觉名利甚至那张龙椅对他吸引力都比较有限,但用情意却让他彻底心向国师夫妇,推而广之一下,乔仲枢对崔家也异常亲近。崔二公子便想趁着他在京里的这段时间,把能交出来的一部分权限交到乔仲枢手里。
    乔仲枢对他人的善意十分敏感,看在九婶的面子上也只会尽力与崔珩交好,所以一个晚上下来,两人亦能勾肩搭背,甚至乔仲枢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称呼崔珩为“二舅”了。
    这一声清晰的呼唤害得经过此地的乔睿脚底一滑,心道:妈呀,二叔你居然真叫得出口!难道我也得管崔二公子叫舅爷爷吗?
    二哥告辞,乔仲枢心情也好转不少,到了崔琰这儿无论言谈还是神色都与平常无异。
    崔琰一瞧,觉得自己可以省事儿了,不必花脑力费唾沫安抚二侄子的心灵创伤,便搂着他肩膀跟他说起正事,“皇后身子一直不好,你母妃又出不来,你的婚事我就不客气地揽过来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二侄子笑容里还带着点满足,“我巴不得呢。”
    这眼看着就九月了,再不用心操持明年开春的婚期准得耽误。毕竟二侄子迎娶的是唐家大小姐,真出了丑,可就全大晋都“喜闻乐见”了。
    崔琰跟乔浈商量得很好,侄子的郡王府由乔浈负责修建和监工,其余杂事大事她亲自出场,小事儿就交给庄庄、弄琴处理,也方便这对小情侣约个会偷个情什么的。
    能公然“假公济私”庄庄和弄琴都挺高兴。两个人上午都尽快做完份内事务,禀告过崔琰得了允许之后,便手牵手坐马车进京采买二皇子成婚所用的物件,还能在外大大方方地吃饭听戏……如此几天下来,他俩气色越发滋润,脸上透着股一目了然的,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