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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上官婉儿被太平公主拽得小手生疼,不高兴地便嘟起了嘴,回首给了李显一个大白眼,那副似嗔似怒的小模样儿落在李显眼里,不由地便令李显心头突地一跳,恍然间似乎又瞅见了前世那位绝代风华的上官昭仪。
    这死丫头,这屁豆点大就会放电了,将来还咋了得?李显眼神先是一痴,可立马便回过了神来,苦笑地摇了摇头道:“婉儿乖,回头孤一准听你背书好么?”
    “嗯。”
    上官婉儿就是不想输给太平公主,这一找回了平衡,自也就不再矜持,展颜一笑,拉着太平公主便跑进了厢房里去了。
    “八弟,请罢。”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两小家伙,李显回头一看,立马便见李旭轮正偷偷地乐呵个不停,自是知晓这小子看热闹看得爽歪了,心头不由地便是一阵悻悻然,可也没辙,只能是翻了翻白眼,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道。
    “七哥请。”
    这一见李显如此作态,李旭轮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好在反应快,硬是强忍了下来,恭敬地回了个礼道。
    “八弟今日前来,可是有甚事要为兄帮衬的么?”
    小哥俩进了主房之后,分宾主落了座,自有嫣红等丫鬟们奉上了新沏的香茶,而后纷纷退出了房去,只留下兄弟俩相对儿坐,李显懒得多客套,直接了当地问起了李旭轮的来意。
    “没,没有,只是后日便是重阳了,御花园里有赏菊会,小弟就是想请七哥一道去散散心。”李旭轮显然没想到李显连个铺垫都没有地便问了起来,略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红着脸回了一句道。
    赏菊?李显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副画面突然从记忆深处浮将起来,人不由地便痴了……
    第一百六十章蓦然回首
    一提到洛阳,世人往往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起牡丹花,这也不奇怪,自古以来便有着“洛阳牡丹甲天下”的传说,牡丹几乎成了洛阳的代名词,而看牡丹花的最佳场所无疑便是洛阳城东门外三里处的御花园,当然了,那地儿可不是寻常之所在,通常时分,别说普通百姓了,便是朝堂显贵也难得进园子里一逛,除非是伴驾而游;可也有例外的时候,那便是每逢节庆,御花园总要奉旨开放上几天,以供满城百姓同游同乐,九九重阳便是这么个大日子。
    时已深秋,牡丹早已落光了叶子,就只剩下枯枝无数,富丽无边的牡丹花自然是看不成的了,不过么,菊花倒是开得满园都是,黄的、紫的、红的璀璨成一片亮丽无边的美景,人行其中,满目绚烂,清香阵阵,别有一番情趣,然则李显显然没这份闲情逸致,人虽也随大流地在花海中穿行着,可眼神却甚少落在花上,而是四下张望着,似有所寻一般。
    李显是一早就便衣而来了的,但却并非是为了菊花而来,实际上,李显对花草之类的玩意儿向来无甚奢好,无论是富贵的牡丹还是傲骨的寒梅,在李显的眼中,都无甚太大的差别,至于菊花么,李显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偏爱,当然了,这并不是李显要学陶渊明的孤芳自赏,也不是因着菊花盛开时的绚丽,而是为了一个喜欢菊花的人——赵琼!
    琼儿,你在哪?李显已在园子里逛了好几圈了,可却始终不曾发现赵琼的倩影,期盼的心不由地便有些焦躁了起来,恨不得将满园子不相干的人通通轰将出去,奈何这也就只能是想想罢了,李显可不敢真儿个地去干这等天怒人怨的事儿,除了耐着性子接着找之外,李显也实无旁的良策。
    找,再找,接着找,眼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园子里的游人愈发多了起来,李显的心便跟着更烦上了几分,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皱着眉头在人丛中四下寻觅着,那等东张西望的样子自是惹来了无数诧异的目光,若非李显身上阳刚之气十足,脸也是张正气十足的脸庞,闹不好就得被人当成登徒子来看了,饶是如此,却也没少遭人白眼,当然了,也没少招惹些年轻女子的羡慕之眼神,只不过李显此时压根儿就无心去理会旁人的目光,别人怨怒也罢,羡慕也好,李显都浑然不放在心上,心眼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赵琼!
    该死的,这破园子搞得那么大作甚,无趣!李显连着逛了几圈下来,体力倒是无虞,可心气却是浮得不行了,颇有些气急败坏之感,可那又能如何呢?毕竟白马寺的风波刚过,李显势不能在此时有甚大动作,别说跟赵少尹家提亲了,便是去其府上走动都不甚妥当,一个不小心之下,没地招来御史的弹章,一个勾结外臣的罪名扣将下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实际上,李显今日来此,其实也就是想偷偷见上赵琼一面而已,奈何老天不给脸,李显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眼瞅着日头已渐至正中,伊人却始终不见踪影,李显心里头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磨没了,悻悻然地跺了跺脚,闷着头向自家王府占据的烟波浩淼阁行了去。
    “小姐,快看,这丛菊花怎地是绿色的,好稀罕啊。”
    “傻丫头,这是青心玉,不过是逸品下等罢了,倒是边上那株银凤羽花形正,白得纯而不晃眼,当可排到妙品上等。”
    “哇,真的啊。”
    ……
    就在李显怏怏地闷头而行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笑语声,只一听,李显整个人瞬间便呆滞住了,脚步猛地一顿,浑身僵硬得跟打上了层厚厚的石膏一般。
    是她,真的是她,琼儿,我的琼儿,你到底还是来了,你还好吗?一个声音在李显的心头狂野地呐喊着、嘶吼着、咆哮着,一股子强烈的冲动在李显的心里迅猛地涌动着,可身子却不听使唤,任凭李显如何心急,这头却是怎么也无法转回过去,整个人竟就此站成了一道风中的木雕泥塑。
    “傻丫头,别看了,这里的菊都是妙品以下的,真正好的可都在后头湖边上,走罢,看看过得去不?”就在李显发愣之际,赵琼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别走,不,琼儿别走!
    梦魇是何等感觉,那便是能感知,能听,能看,可大脑却怎么也指挥不了身子,此际的李显就是这么副状态,然则一听到赵琼要走,李显的心便猛地疼了一下,一股热流从丹田处迸发而起,如利箭穿云一般顺着经络直冲脑海。
    “嗡……”
    气机激荡之下,李显但觉大脑一阵轰鸣,高大的身子猛地一振,难受已极的束缚感瞬间便就此破开了一道口子,一阵咯吱吱的骨骼错动声中,李显终于艰难无比地扭过了身子,终于看见了那朝思暮想中的可人儿,眼睛瞬间便朦胧了起来。
    “你,你……”
    赵琼是个骄傲而又洒脱的女孩,骄傲,那是因为她有着骄傲的资本,姑且不说身为洛阳府少尹赵名泉唯一的女儿,打小了起便是全家人呵护的对象,便是光凭着其过人的容颜,赵琼就有着无视大多数人的本钱,至于洒脱,那是因为赵琼并无太多的欲求,自是不会因外物而动摇本心,然则此际被身前不远处那名陌生的男子这么一注视,赵琼突然间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慌,有心想要呵斥对方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竟至呢喃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琼儿,我的琼儿。”
    望着赵琼那熟悉到了极致的精美脸庞,李显心里头几多的感慨、几多的感伤、几多的激动全都交织在了一起,但觉嗓子眼一甜,一股鲜血便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细细地顺着嘴角边流淌而下,构成副凄美绝伦的画像。
    “你,你是谁?你怎知,怎知奴家小名,你,你……”
    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李显轻声呼唤里的深情,赵琼自不免更慌上了几分,再一看李显口角淌出了血丝,赵琼的心瞬间就此抽紧了起来,没来由地疼着,情不自禁便地低声问了一句道。
    “我,我……”
    这一见赵琼柳叶眉微皱,李显不由地便有些子昏乱了,嚅动着嘴唇,试图解释上一番,可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顾痴痴地看着,直看得赵琼心慌不已地低下了头去,俏脸红到了耳根稍,却兴不起一丝一毫呵斥对方无礼的心思,只觉得心跳得有如撞鹿一般。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看个甚,再看小心本姑娘报官了啊,哼,小姐,我们走!”
    赵琼能忍受李显的注目礼,可并不代表旁人也能,至少她身边的小丫鬟就忍不下去了,气鼓鼓地拦在了赵琼的身前,白了李显一眼,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句,一拉赵琼的手,便要就此离去。
    “琼……”
    这一见赵琼要走,李显登时便急了,一张口便要呼唤,只是话尚未说完,就见那丫鬟气恼万分地扬起了小拳头,对着李显晃了晃,气咻咻地怒斥道:“登徒子,休得纠缠我家小姐,再要胡缠,小心我家老爷捉了去,重重打上些板子,叫你知晓厉害!”
    登徒子?谁?我?靠了,你家老爷还敢打咱的板子,我勒个去的,搞没搞错啊!李显被那丫鬟的威胁之语弄得哭笑不得,可又不好跟个小丫鬟一般见识,没奈何只好苦着脸地耸了下肩头,再一看两女所去的方向,心中一动,不由地便微笑了起来,也不再多言,目视着两女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这才借助着人丛的阻隔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小姐,那人是谁啊,好肥的胆子,竟敢如此看小姐,太没羞了,哼,若不是此处人多,奴婢定饶其不得,怎么着也得让人好生收拾其一番才成。”小丫鬟拖拽着赵琼跑出了一段距离,回头匆匆一看,没发现李显跟将上来,这才吐了吐舌头,大喘了口气,小鼻子一皱,不甘愿地哼了哼,说了番狠话。
    “嗯。”
    赵琼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显然心不在焉,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微微地皱着,银牙轻咬红唇,心里头满是疑惑与不解——赵琼很确信那名年轻男子一准认识自己,也确信对方对自己有着极深的感情,这等感情绝不可能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共过患难的真感情,可问题是赵琼翻遍了记忆,也不曾找到此人的丝毫印象,换句话说,赵琼确信自己与对方这绝对是第一次见面而已,理由很简单,似那人的英挺与帅气,放哪儿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但凡只要是见过了一眼,断不可能忘记得了。
    英挺?帅气?唉呀,这都在想些甚子!赵琼一想到李显那张阳刚气十足的英挺脸庞,脸色瞬间便再次涨得通红,心虚地回首张望了一下,并没能发现李显的身影,不由地便暗自松了口大气,可旋即一阵强烈的失落感便涌上了心来,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该期盼着李显的再次出现。
    “站住!”
    就在赵琼自怨自艾地矛盾着之际,一声暴喝突然炸响,瞬间便令赵琼吓得花容不免有些子失了色……
    第一百六十一章搭上话了
    无论哪个朝代,但凡只要是精明的统治者,总喜欢将“与民同乐”这杆大旗时不时地拿出来挥舞上几回,也好显摆一下自身的“亲民”形象,当然了,这不过是政治作秀而已,自是当不得真,此番的重阳赏菊自然也是如此——别看帝驾、皇后乃至在洛阳的皇子、公主们全都到了园子中,似乎真有与民同游的雅趣,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岂不见一帮子极贵之辈全都驻驾于园林深处的湖畔亭阁里头,那一面面迎风飘扬着的大旗无不明白无误地宣告着“闲人莫近”的现实。
    闯入者?嘿,倘若真有不识趣者要硬闯,一众便衣的守卫们手底下可是不会有多少的客气可言的,也正是因为此,这湖畔景色虽好,游人却少得可怜,纵使有,那也都是假扮成游人的侍卫们在巡哨罢了,寻常人等只要稍有靠近警戒线,必然遭遇到侍卫们客气而又坚决的阻拦,在这等皇权比天大的年代,自是无人敢胡乱去触霉头的,偏偏赵琼主仆二人一个光顾着义愤李显的“恶行”,一个光顾着胡思乱想,走起路来皆是心不在焉,居然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冲过了警戒线,这可把负责警戒的侍卫们全都给惹恼了,一声当头棒喝自也就在所难免了的。
    “哎呀。”
    赵琼本正思索着李显的来历,乍一听断喝声响起,自是惊讶地抬起了头来,入目便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庞已近在咫尺,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便惊呼出了声,慌乱里连退了两小步,花容失色矣。
    “小姐!”
    赵琼身边的小丫鬟同样被吓得不轻,可一见到赵琼被惊到了,登时便急了,惊呼一声,拦在了赵琼身前,叉着腰便呵斥了起来:“大胆,安敢惊了我家小姐,作死么?”
    “好胆!”
    拦住了赵琼主仆的人正是周王府副典军凌重——这些年来凌重紧跟李显的脚步,大功劳虽不曾有,可苦劳却是不少,正因着这等忠心耿耿的表现,凌重的官升得极快,不过五年时间而已,便已从区区八品执仗亲事升到了王府副典军的高位上,这令凌重得意之余,行起事来也就更勤勉了不老少,本来以其如今的地位与身份,是犯不着去干这等亲自把守警戒线的活计的,然则因着如今殷王李旭轮、太平公主等都在烟波浩淼阁中歇着之故,凌重生恐有所闪失,这才亲自带队警戒,一个上午的警卫下来,也不知劝阻了多少欲到湖边一行的游客,精神上早就已是疲倦不堪,再被一个小丫鬟当着一众部下的面如此呵斥,哪还能有甚好气色的,铁青着脸便骂了一声,一挥手,便打算下令手下拿人了!
    “紫鹃,休得无礼。”
    赵琼毕竟是大家闺秀,尽管年岁不大,可见识却是不差,先前措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大跳,这一回过了神来,便已知事情恐不简单,再一看不远处的亭阁周边飘扬着的是周王府的旗号,立马醒悟过来,自己主仆二人怕是冲撞了周王府之人,自不敢再让小丫鬟胡诌个不休,不待凌重发作,赵琼已挺身而出,将小丫鬟紫鹃拦在了身后,而后对着凌重款款一福,柔声致歉道:“将军息怒,小女子等误闯了,还请海涵则个,我等即刻离去便是了。”
    “哼。”
    凌重虽恼火小丫鬟紫鹃的无礼,可也不好太过计较,只能是冷着脸哼了一声,一挥手,示意赵琼主仆赶紧走人了事,这本是息事宁人之举,偏生紫鹃那小丫头却不领情,气鼓鼓地叨咕了一句道:“狂个甚,迟早叫老爷捉了去,打上些板子,看你还咋个狂法。”
    “好个狷狂丫头,来人,拿……”
    凌重本是厮杀汉出身,身上煞气大得很,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在他眼里,除了自家主子之外,他人不过都是刍狗而已,这会儿又正在气头上,哪容得一个小丫鬟如此放肆,豹环眼一瞪,便要下令拿人,然则话尚未说完,突地见一身便装的李显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赵琼的身后,大吃一惊之余,话也就此顿在了半截上。
    “怎么回事?”
    李显一边悄悄地给凌重打了个禁止泄露自个儿身份的暗号,一边装模做样地哼了一声道。
    “没,没事,误会,误会了。”
    凌重完全闹不明白李显这究竟是在唱哪出戏,可却知晓绝不能在此时触了李显的霉头,赶忙陪笑地敷衍了两句之后,一挥手,领着一众手下呼啦啦全都撤了个精光。
    “多谢公子援手,小女子这厢多谢了。”
    身为官宦子女,赵琼自是知晓皇权的威严不可触犯,她原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却万万没想到一桩可能是严重到了极点的危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便化解于无形,心里头对于李显的身份不由地便起了疑心,可这场合下显然不适合盘根问底,只能是客气地福了福,谢了一声。
    “举手之劳耳,姑娘不必如此,小生最好菊花,先前见姑娘对菊颇有研究,心喜之,若是不弃,还请姑娘多多赐教。”
    望着赵琼那张清纯可人的俏脸,一股子久违的暖意在李显的内心深处不停地荡漾着,很有种将其搂入怀中,好生怜惜一回的冲动,当然了,冲动归冲动,李显却是不可能去行此孟浪之举,这便笑着回了个礼,试探地发出了邀请。
    “公子过誉了,小女子只是略懂些菊而已,实谈不上精通,赐教一言,实不敢当。”
    大唐风气开放,男女之防并不似后世那般严谨,青年男女的交往上也并没有太多的限制,实际上,官宦人家的青年男女平日里便来往不少,啥子茶话会、诗会之类的活动多得数不胜数,以赵琼的身世以及品貌,追求者众矣,往日里那些年轻公子哥一见到赵琼,每每总是抢着自报家门,巴不得将自个儿的身家全都一口气炫耀出来才好,此际见李显居然没有自报家门,甚至连自我介绍都省了,不由地便好奇心大起,一边暗自猜测着李显的身份,一边微笑地逊谢了一句道。
    “姑娘过谦了,小生见那边菊花开得绚烂,似是神品中的曲粉,又似柘枝黄,实难辨析分明,不知姑娘可愿为小生解惑否?”李显微微一笑,指着湖畔的一丛开得极艳的金黄色菊花,再次发出了邀请。
    “这……”
    赵琼平生最爱菊花,于菊谱上自是颇有研究,自然知晓曲粉与柘枝黄乃是菊花中排名最靠前的两种名菊,此二者色形相近,几难以辨别,唯一的区别便在于曲粉有淡香,而柘枝黄无味,须得到了近前方能辨识得出,此际一听李显所言,自是知晓李显对菊花确有所知,而不是在那儿不懂装懂,心中大起知己之感,倒是真有心与李显好生交流上一番的,只是碍着李显身份不明,赵琼实不敢过于亲近此人,可望着李显那张英气勃勃的俊脸,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一时间实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哎,你这人怎地如此胡缠,羞不羞人啊,再不走开,本姑娘喊人了,小姐,我们走!”
    小丫鬟紫鹃对李显可没啥好印象,也没觉得先前李显“英雄救美”有多了不得,此际见自家小姐为难不已,自是看不过眼了,毫不客气地训斥了李显一番,一把拉住赵琼的手,便要走人了之。
    “紫鹃,休要胡闹。”
    赵琼虽不清楚李显的真实身份,可见到凌重对李显那等恭谦的态度,便能猜知李显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自然不敢任由紫鹃胡乱得罪了去,忙轻轻一挣,脱开了紫鹃拉拽的手,满脸端庄地对着李显再次一福,致歉道:“小女子赵琼,丫鬟无礼,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琼儿姑娘客气了,区区小事耳,何必在意,还请琼儿姑娘为小生解惑一二可好?”李显自是不会跟一个小丫鬟去计较个高低的,笑着还了个礼,很有些固执地再次邀请道。
    琼儿?他先前也这么叫,为何如此?赵琼虽是个豪爽的性格,却并非粗枝大叶之辈,相反,赵琼的心细得很,这一听李显“琼儿”二字叫得如此之顺口,完全不像是男女间初次见面应有的生疏口吻,心不由地便是一颤,脸色“唰”地一下便红得似欲滴血一般,银牙轻轻一咬红唇,低着头,略有些慌张地向着李显指出的那丛菊花行了去。
    “小姐,哎,等等我。”
    小丫鬟紫鹃见自家小姐浑然失去了往日对青年男子不假辞色的端庄形象,早看傻了眼,待得发现赵琼已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猛然醒过了神来,没好气地对着李显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挥舞了下小粉拳以示威胁,而后呼了一声,紧赶着便去追赶赵琼的脚步。
    好个强悍的小丫头!李显被紫鹃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可也懒得去多加理会,这便自失地笑了笑,稳步向菊花盛开处走了过去,脚步轻快而又自如……
    第一百六十二章穿帮了
    “这是曲粉,好香,哇,灯下黄、檀香毬、粉蝴蝶、紫薇郎,如此多的神品,太美了!”
    赵琼并不算是个太活泼的女孩,平日里行事也大体上以端庄稳重之面目示人,向少有失仪的时辰,然则这一见到如此多的神品菊花竟然全都种植在了一块,饶是赵琼再稳重,也不过仅仅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罢了,顿时便惊喜交加地雀跃了起来,伸出素手摸摸这朵,抚抚那支,兴奋得鼻尖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小脸蛋儿红得有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叫人一看便有种要将其搂进怀中好生爱怜上一番的冲动。
    兴奋吧,呵呵,咱这两日的辛苦总算没白费!望着如花蝴蝶一般在花丛中雀跃穿梭着的赵琼,李显的心都醉了,满脸子的得意之情,不消说,这些神品菊花之所以会聚集在一起,完全就是李显下的令,当然了,李显也就是动了动嘴罢了,辛苦是一点都谈不上的,真正辛苦的是御花园里的园丁,不过么,这会儿李显自动地将旁人的辛苦就这么轻巧无比地抹杀了。
    “咦,这株绿衣黄裳怎地与紫龙须种在了一块,谁如此胡闹,这简直是,简直是……”
    正开心无比地在花圃里穿行着的赵琼突然停了下来,气忿忿地看着两颗并排而植的菊花,似欲骂人,可毕竟脸皮薄,骂人的话终究出不得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竟就此朦胧了起来。
    “琼儿,这是怎地了,好端端地为何如此?”
    李显原本只是笑眯眯地跟在赵琼身后不远处,这一见赵琼气愤难平,登时便急了,一闪身,人已到了赵琼的身旁,焦急地追问了起来,只是话语中的“琼儿姑娘”已被省略成了“琼儿”。
    “公子有所不知,这绿衣黄裳喜阴,而紫龙须好阳,二者本就不同性,若是种在一起,相克之下,必是两伤,如今两株并立,唉,毁了啊。”
    赵琼此际正气愤着两株菊花的损伤,并没注意到李显的“偷换概念”,郁闷无比地指着那两株菊花,伤心地解说道。
    “哦?竟有此事,唉……”
    李显一听之下,脸色虽不变,可心里头立马大窘了起来,只因这事儿可不就是他李显干的么,谁让他当初下令将园中所有神品的菊花全都移植到一处,那花圃就这么大,自然是一株挨着一株地种了,再说了,时间紧,园丁们也难得去注意到一些小细节罢,当然了,窘归窘,李显可是不打算认了这个帐的,这也就跟着叹息了起来,却没想到,更令李显发窘的事儿紧接着又发生了。
    “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