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巷的脸色真的如一张薄纸一般，苍白脆弱，眼睛下方是厚重发青的眼袋，动作之间尽显疲态，眨一下眼睛再睁开就能变成多眼皮。他的腮边甚至还有一道细微的血痕，在他白嫩的脸上鲜明异常。
    但江辞还没开口问他怎么看起来状态这么差，纪巷就已经先他一步说了出来，语气含着明显的担忧：“眼睛怎么这么红？你没睡？”
    就跟江辞只顾着看他好不好一样，纪巷的眼里也只有江辞好不好。
    江辞的瞳孔突然开始颤动，他一把将纪巷抱进自己的怀里：“既然这么关心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我本来不想关心你的，”纪巷推了推他的胸膛，没有推动，喃喃道，“谁让你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憔悴？”
    “明明你才是折腾自己的那个。我的确没睡，从你走了那个晚上开始，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错了，也一直在想，和你相比，我的决定和选择是不是真的重要。纪爷，你呢，你没睡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也把纪巷抱得越来越紧，似乎要把全身都力气都用在此时此刻，根本不愿意松开。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纪巷又推了他一下，“现在在摩天轮上，我又跑不掉。”
    江辞难得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面撒了句娇：“不能，能不能抱着说？”
    纪巷原本僵硬的肩膀柔和了一点，垂着的手臂也有了一些动作，他像平时江辞对自己做的那样，抬起一只手覆在江辞的后脑勺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我想看着你的脸说。”
    他这样说，江辞才终于舍得放开他，但依然没有和他拉开距离，反而是搂着他的后腰，带着他和自己贴在一起，仅仅只有脸面对面。
    “那可以这样说吗？”江辞说。
    江辞还从来没有这么黏人过，纪巷轻微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肯定是不会松手了，只好由着他。
    纪巷说：“我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放你走。”
    江辞的手臂一紧。
    纪巷继续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太清楚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让你放弃你想要追逐、实现的东西，来成全我的自私，这就不算是爱了，而是一种蛮不讲理的占有。我也问过自己，如果除了打游戏之外，一事无成的你，我能够保证在未来依然这样爱你吗？尽管这有些伤人，但我觉得可能不会。”
    “不伤人，因为我不可能拉胯到只能打游戏。”江辞摇摇头。
    纪巷点点头：“我背负了很多东西，这是我甩不掉的，也是我的特殊性，也是我们这段恋爱的特殊性，我知道这些你都有考虑过，才会向我提出找个替补。但是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我连心理准备都还没有，我太喜欢现在待在一起的感觉，我们才刚刚拿下冠军，你就把分开两个字摊开给我看，甚至让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已经谋划了很久……你说你是为了我才选择来打职业，那现在又是为了什么选择要走呢？”
    纪巷说着，情绪慢慢又有些上来了，盯着他的那双眼睛毫无预兆地开始落泪，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珠重重地往俩人贴在一起的衣物上砸。
    “对不起，对不起。”江辞心疼地吻着他的泪痕，“纪爷，我想变得强大，有些强大不是光靠打职业就能带来的。但我不会离开的，你就算赶着我走，我也会像今天这样义无反顾抱着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难过。”仿佛是两天堆积起来的情绪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纪巷跟决了堤似的猫在他怀里哭，哭得都抽气了。
    江辞搂着他坐下，脸埋在他的颈窝，没一会儿纪巷的肩膀处也湿润了。
    这是江辞第二次哭。
    第一次是他父亲去世的时候。
    “纪爷，我恨不得把心都扒出来给你看，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证明自己爱你了。”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握着他肩膀的指节抓得发白，“我不想看到你在追逐梦想的路上那么坎坷，所以我陪着你一起，有坑替你填平；我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事业这么辛苦，但我除了做些整理文件的事情，根本帮不到你，因为我没办法触及到这种领域，我从来没有做过。但我想要站在你身前，遇到事了不再是你替我挡，而是我来给你撑伞。你懂这种心情吗？”
    纪巷张了张嘴，平时大道理、歪理一大堆的人，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恋爱都是相互的，我不能一直接受你的付出，尽管你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江辞从他颈窝处抬起头来，通红着双眼看着他，“如果凭借爱意要放手让我走的话……”
    纪巷一把搂住他的腰，拼命摇头：“不放。”
    纪巷说：“我的确是愤怒过，也想过要不就算了吧，放手让你走，去努力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但后来我才发现我一直在思想误区里面转，因为我的男朋友，不仅仅是我的队友，他还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空间，以及还要和我在一起发生除开电竞之外的事情，我们要分享另一半的人生。新ad可以磨合，却再也磨合不出一个你这样的爱人了。”
    “所以，”纪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替补我会招，但你，我不会放。无论是作为男朋友还是我的ad。明白吗？不然我今天也不可能来这儿。”
    “纪爷。”江辞深吸一口气，“你把我拉出生活的泥潭，给我的人生透了光，亮起引方向的灯。谢谢，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