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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他带着许复,在秦淮河畔转了一大圈,最后甚至在秦淮河畔一家挂名“江都烧饼”的小摊前买了两个烧饼,两个烧饼足足花了沈毅十五文钱。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煎饼果子最初出现在江都时候的价格。
    一方面是因为是这玩意儿刚出现在建康没多久,还有些新奇,第二是因为秦淮河畔的这些小吃摊位颇为金贵,在这里摆摊,是要给衙门口的老爷们交钱的,因此价格当然要贵一些,不然没有办法回本。
    沈毅啃了几口这个煎饼之后,回头看了看许复,笑着说道:“小许,看来这建康城里的能人也不少,这煎饼不比咱们弄的难吃,甚至还要更香一些。”
    许复也吃了半个饼了,他看向沈毅,也点头说道:“公子说得对,这煎饼的确比咱们在江都弄得像样些。”
    沈毅又啃了两口,跟许复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静静的说道:“吃食这东西,最多也就足够咱们糊口,即便做大了,也只能是小生意,你这两年上上心就好,两年之后就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许复坐在沈毅旁边,低眉道:“公子,你先前让我去打听建康城里有名的医馆,我已经打听了,建康城医馆很多,大多都在北城,也就是皇城边上,公子住的晋王府附近,就有三四家医馆,都是从太医馆退下来的老太医开的。”
    说到这里,许复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公子,成药这东西,虽然是好生意,不过我私下里也想过,有一天咱们的成药铺开起来了,生意不好倒还罢了,如果生意好,一定会遭来嫉恨,让人想要抹黑成药,再容易不过了。”
    他缓缓说道:“我在村里送药,死了人尚且挨打,咱们要是拿来卖,死了人……”
    沈七郎又啃了口饼,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咱们才要来建康。”
    “咱们卖的药,老百姓信不过,如果是太医认可的药呢?”
    “太医认可的不行,那就太医正。”
    沈七咽下了嘴里的饼,继续说道:“只要想办法,生意总能做成的,再说了……”
    沈大公子潇洒一笑:“成药这东西,只是我的一个尝试,做成自然是好,做不成咱们就换别的发财门路,这世道大了去了,没有堵死的门路。”
    成药成方这个想法,古往今来肯定是有人想到过的,但是那些前辈们没有做成,沈毅也未必能做的成,不过这东西总要试一试,万一成了,沈毅就可以飞快的积攒原始资本。
    有了钱,再加上他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见识,想要干什么生意都不是什么问题。
    沈毅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指着眼前繁华的秦淮河,开始给许复画大饼。
    “小许,总有一天,这秦淮河上的姑娘,都要叫你一声许大官人!”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站在沈毅身后的许复,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摇头。
    “我不想其他的,能为公子做点事,便心满意足了。”
    ……
    沈毅的诗……或者说杜参的诗,在建康城里传播的很快。
    毕竟这首诗,对于现在的大陈来说,实在是……太应景了。
    春风不知玉颜改,依旧欢歌绕画舫。
    简直就是为现在的建康城量身定制的诗句。
    因为这首诗很应景,再加上是在上元诗会上念出来,以及杜参本人的名气,这首诗在上元诗会的第二天,就差不多传遍了建康城。
    相当于是上了建康的“热搜第一”。
    秦淮河畔一些投机的青楼楚馆,已经开始编排这首诗的曲子,准备蹭个热度,当个小曲儿来唱了。
    这样的强度之下,这首诗自然很快传到了朝廷诸公的耳中,面对这首稍稍有些诛心的诗,官场上的反应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是在几年前,乃至于一年前杨敬宗杨相国当政的时候,建康城里出了这种诗,那么作者多半会被以“诽谤朝廷”“诽谤君上”的名义逮起来,扔进建康府大牢里好好享受享受。
    但是现在,龟派已经开始势弱了。
    虽然杨相国在朝廷里依旧拥有非常恐怖的影响力,但是在皇帝即将亲政的前提下,这些龟派的人就没有了从前的嚣张气焰。
    不少朝臣看到这首诗,虽然不至于拍手叫好,但是也难免会生出一些愤懑之心。
    但是杨相还在,这些“强硬派”的朝臣又不敢太过跳脚。
    于是乎,朝廷里的诸公们,对于这首诗异常默契的选择了不闻不问。
    而皇宫里的皇帝陛下,也不是聋子瞎子,建康城里出了一首“名诗”,而且是有关时政的名诗,自然会落在这位天子的耳中。
    事实上,皇帝陛下见到了这首诗之后,先是愣了半晌,然后坐在了龙椅上,脸色有些发红。
    甚至,心里有些恼火。
    因为建康如今这个局面,是他们李家人,或者说是他的父祖们一手造成的,如今这首诗明里暗里嘲讽时政,就是明里暗里在嘲讽他的父祖们。
    这对于一位皇帝来说,是不太好忍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首诗里写的内容,可以说是句句属实。
    于是乎,皇帝陛下一个人盯着这四句诗看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缓缓挥手:“高明。”
    高明,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也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大伴。
    皇帝陛下还在东宫的时候,就是这位高大伴在东宫看着长大的,后来那位十岁的太子殿下入主朝廷,高大伴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陈国的大太监。
    听到了皇帝的呼唤之后,这位只有三十五六岁的大太监连忙从一旁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然后跪在了皇帝面前,叩首道:“奴婢在。”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回陛下。”
    高太监恭敬低头:“是昨天晚上上元节的时候,建康人士杜参,在秦淮河上元诗会上念出来的,这个杜参是洪德三年的举人,目前还没有中进士。”
    说到这里,高太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据杜参自己说,这首诗不是他写的,是他在秦淮河畔听来的,杜参此人颇有诗才,奴婢猜想,他应该是怕担责任,才把这首诗推脱到路人身上。”
    “去查清楚。”
    皇帝陛下淡淡的说道:“然后把详细情况报到朕这里来。”
    高太监深深低头:“奴婢明白”。
    ……
    于是乎,在正月十七的凌晨,杜举人还在家中安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响了杜家的院门。
    杜家人打开院门,就看到自家门口站了四个壮汉,当先一个汉子手持腰牌,声音冷漠。
    “内卫办案。”
    “杜举人在家否?”
    第一百一十八章 挣快钱
    内卫,全称应该是叫做禁军宿卫。
    禁军宿卫是禁军里的正规编制之一,不过宿卫除了戍卫天子的正经任务之外,还有一部分宿卫,轮职守卫天子寝宫,被称为殿前禁卫,又称为内卫。
    内卫明面上的人数并不多,大概一两千人,但是作为只忠心天子的武装力量,内卫暗处埋藏的人手有多少,恐怕只有天子本人能够说得明白了。
    说白了,朝廷是暴力机构。
    想要坐稳皇位,做这个暴力机构的主人,手底下是一定要直接掌握暴力力量的,内卫就是直属皇帝,不用向朝堂上任何官员交代的武装力量,是皇帝坐稳帝位的保障……之一。
    内卫除了值守宫禁之外,还有权按照天子的命令,替天子行走四方,甚至有一定程度上独立的办案权。
    这个办案权,可以不经由三法司,不经由朝廷的任何衙门,只在内卫内部就可以完成。
    不过这种独立司法权,只针对没有官身的平民,如果目标对象是官员,内卫便必须要与朝廷的执法机构通气,不能胡来。
    因为如果内卫可以随意处置官员,会引发朝廷里士大夫阶层的集体不满,甚至会在朝廷里生出乱子。
    而举人杜参,也属于士大夫阶层。
    他虽然没有官职,但是有功名,内卫不能随意处理他,不过上门问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于是乎,倒了霉的杜举人,在凌晨时分就被内卫提溜到了建康城里的一处内卫值房里,用各种讯问的手段,在杜参身上使了一遍,想要问出那首“秦淮无语话斜阳”,究竟是不是出自这位杜举人之手。
    但是无论这些内卫怎么问,杜参都是一口咬死,这诗他是在秦淮河畔听来的。
    如果把这个结果上报皇帝,皇帝陛下肯定是会不高兴的,因此内卫只能接着问,问当天是谁写出的这首诗,家住在哪里,长什么模样。
    这可苦了杜举人了。
    当天在秦淮河畔,他听到许复念了这首诗的后两句,只觉得甚合心意,便上去追问出了前两句,至于许复家住在哪里,他实在是全然不知,甚至许复叫什么名字,他也是不知道的。
    好在杜举人记性不错,还是对内卫大致描述了一番许复的长相。
    十三四岁,身材有些瘦弱,皮肤蜡黄,穿着一身厚棉衣……
    ……
    杜举人在当天下午,被放回了自己家中,并且被勒令,不许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而与此同时,杜参描述的许复长相,也被送到了小皇帝的案头。
    大太监高明,垂手站在皇帝身边,微微低头道:“陛下,这个杜参这几年私下里没有少说北伐的事情,可见是个刚烈性子,他既然在上元诗会上把这首诗念了出来,如果真是他写的,那他就没有道理不认。”
    “如果真是他写的,他不仅会认,而且会为之骄傲才对。”
    小皇帝看着桌子上对于许复的描写,微微皱眉。
    “内卫办事,越来越不上心了,朕让你们去查,那就查清楚,查到底,不是杜参写的,那就去找这个写诗的人,既然在建康城里,那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高太监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问道:“陛下,找到这个人之后,要治罪么?”
    “不。”
    小皇帝缓缓摇头,他低声道:“找到他之后,朕要给他封赏,朕要告诉整个建康,乃至于整个天下,朕没有忘记大陈玉颜不再,朕也不会沉湎秦淮夜色,去欢歌绕画舫!”
    说到这里,这位即位六年的洪德皇帝,缓缓握拳。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却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他要北望,他要中兴!
    毕竟他今年才十六岁。
    每一个少年人心里,都难免会有豪情壮志,难免会有伟大理想,伟大抱负。
    只是在现实面前,这些理想抱负能够维持几年,能够存在多久,就是未知之数了。
    ……
    皇宫德庆殿的事情,在晋王府住着的沈毅,自然是不知道的。
    当然如果他知道了,多半会感叹世事奇妙。
    他无意间抄的一首不完整的诗句,竟然成了洪德朝新朝的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