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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梁季澄手撑在床头,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不安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庆幸——但庆幸归庆幸,他没有马上给江冉开门,他们刚吵完架,如果对方来求和这么快就答应的话,会显得自己很廉价。
    “阿澄,开门呀,”江冉没有放弃,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梁季澄的架子没有端的太久,他精准规划好时间,在第三次敲门声响起之前把门开开了。他心里还是缺少把握,怕自己时间抻的太久人又跑了。开门前他洗了把脸,确保眼圈没那么红肿了才敢见人。
    江冉手里拎着好几个塑料袋,站的离门口有些距离,大概是怕梁季澄再把他赶走。
    “你不是回去了吗?”梁季澄生硬地问,鉴于十分钟前他俩刚吵过架,此刻难免会尴尬。
    “我给你买午饭去了,”江冉试探性走了一步,看梁季澄没有拦他,才放心进来,“买的都是你爱吃的,有牛肉粉,烧卖,还有汽水。”
    旧厂区只在北门外有卖牛肉粉的店铺,离他们住的地方有将近一公里,这么短的时间一趟来回,江冉应该是小跑回来的。
    梁季澄看江冉熟门熟路地将吃的摆上桌,内心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也许他该给江冉道个歉,毕竟他刚才精神失常的像刚从动物园跑出来的大猩猩,而对方依旧不计前嫌给他带了午饭。
    梁季澄长这么大没给人道过歉,说谢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江冉已经把碗筷摆好了…于是他失去了道歉或道谢的机会。
    “你来吃吧…”,话说一半江冉停下了,他盯着梁季澄的脸不动,眉头皱了一下,接着走近了一点小声说,“阿澄,你哭了。”
    被发现了?梁季澄警铃大作,条件反射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没有!”他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别乱说,你才哭了呢!”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片刻后,江冉叹了口气,没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那要不,我先帮你把手包一下吧。”
    “什么,我…”梁季澄愣了一下,低头才发现自己右手多了个口子,已经不流血了,伤口变成了深红色,看起来有些可怖。
    什么时候破的?他怎么不知道?
    “你扔书的时候割的,”江冉解释,“我当时就想告诉你来着…”
    然后还没等说出口,他就被赶出去了。
    屋子里还是很热,风扇的声音变得愈加清晰,规律的带着某种节奏感。梁季澄沉默了,他低着头,像一尊岿然不动的雕像,等再抬起来,他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听到这话的江冉整个人缩了一下,好像受到了某种惊吓,他大概做梦都不敢想,这辈子能从梁季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对不起,江冉。”梁季澄重复了一遍,比第一遍坦然许多,心里像卸下一副重担,他注视着江冉的眼睛,“刚才是我不好,我没把问题讲清楚,还冲你吼,答应了不骂你我也没有做到。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13章
    在梁季澄前十五年的人生中,无理取闹算是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每当他心情不好时,身边的人就要倒霉。
    当然他身边的人也只有一个,就是江冉。
    而梁季澄心情不好的理由可谓五花八门:天气太热了,早饭不合胃口,江冉老是借他的作业,江冉不借他的作业了…
    从小兼具跟班和受气包两种身份的江冉早已习惯这种待遇,他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只要在阿澄发火时努力当个透明人就好了,反正梁季澄的火来的快去得也快,一般不超过五分钟就能恢复原状了。
    “阿澄就是脾气急了点,”江冉总是一本正经向那些看梁季澄不爽的同学解释,“他人很好的,真的。”
    脾气很急的梁季澄在这个夏天成功变身,成了脾气不那么急的梁老师。
    这改变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容易,因为他需要在江冉露出那种蠢表情的时候,努力深呼吸三下克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再挤出一个例行公事般的笑容,“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一遍好了。”
    梁季澄开了一瓶风油精放在桌子角落,既能防暑降温,又可以提神醒脑。
    江冉不太喜欢薄荷味,被呛的打了好个喷嚏,他一只手捂住鼻子,“阿澄,把它离远点放不行吗?”
    “不行,”梁季澄往手上倒了一点,在江冉两边太阳穴涂抹均匀,他顿时感觉大脑一片清凉,像是要起飞了,“你以后再犯困就这么做,往脸上抹,很管用的。”
    这个方法还是他从山猫那学来的,每次有小弟在场子里打哈欠,山猫都会丢过去一小盒清凉油,让他上一一边清醒清醒。
    经过梁老师一暑假孜孜不倦的努力,江冉的学业总算在假期末尾有了点起色——他在梁季澄自制的暑期结业考试中拿到了七十分的成绩。
    在算完成绩那一刻,梁季澄暗自松了口气,如果这次再不及格,他可能不仅要怀疑江冉的智商,还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梁季澄批改试卷的时候,江冉有些忐忑地在床上坐着,直到梁季澄把笔放下,他才略带不安地站起来,准备迎接他的结果。
    “做得还不错,”梁季澄收起试卷,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