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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遇风云闷头猛蹿。
    那边的恐怖震荡一波一波袭过来,整个地宫都在嗡嗡摇晃。
    “唰——唰——唰——”
    掠过白玉桥,龙身一蹿,直飞地宫主殿。
    最猛烈的一次震荡来袭——殿中众人一个惊颤,幽幽醒转。
    遇风云腾身掠过殿槛,匆忙化回人身,三个人像炮弹一样,抱团摔进了墓殿中。
    “嘭嘭嘭嘭!”
    三人连续翻滚,与刚脱离幻象的众人以及遍地陪葬尸首滚成了一大堆。
    陈平安尖叫:“啊啊啊!”
    众人也尖叫:“啊啊啊啊!”
    云昭从尸堆里爬出来,与笑吟吟站在銮座旁边的东方敛对上视线。
    她得意地冲他眨了下右眼——轻轻松松!
    “阿昭!”
    晏南天陡然惊醒,疾步掠到云昭面前。
    “你……怎么样?没事吧?”
    云昭看着眼前这个人,仿佛看见了一口在说话的大黑锅。
    第55章 你自己动
    晏南天一瞬不瞬望着云昭,一时竟连地宫摇晃都未能察觉。
    话到唇边,却不知该如何对她说。
    若是开口解释自己不会像南君那样行事,仿佛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在她面前不再游刃有余——意识到这一点,晏南天心头不禁一阵躁郁焦灼,很想抬手扯开衣襟。
    他皱着眉,用力平复心绪,哑声开口:“南君与妻子的过往,你也看到了吧?”
    云昭微微眯眸,视线越过晏南天,偷瞥站在他身后的鬼神。
    方才她去炸庙了,没机会看南君的记忆。
    这可不能被人发现。
    东方敛抬起一只手,小指与无名指微收,其余三根瘦硬的手指懒散在唇边一划,示意她放心说。
    云昭:“……”
    这家伙怎么还自己发明手势了?也得亏她看得懂。
    她晃了下眼皮,漫不经心望向晏南天:“当然,怎么?”
    晏南天唇角微抿:“千里大疫,始作俑者者竟是南君,实在出乎意料。”
    云昭心说:‘果然是南君这个王八蛋!’
    她就知道瘟疫不是她家太上放的。他那个人,强势狂妄,直来直去,大开大阖,杀人时也就是多披个黑斗篷,哪能做这种阴险事。
    她瞥向那个鬼神。
    他用嘴型告诉她:“献、祭、百、姓、复、活、亡、妻。”
    云昭眼角微抽。
    这场景,就很像当初在学堂答不出夫子的问题,前排同学偷偷给她提示答案。
    问题是别人也听不见他这个鬼说话,他干嘛要对口型?
    云昭心下吐槽,脸上冷笑:“晏南天,你是真不看话本啊。话本里面,为救一人而献祭天下苍生的痴情男子可不要太多,这有什么好稀奇。”
    晏南天:“……”
    他失笑,摇头叹道:“这样的故事,你一定不感动。”
    云昭面无表情:“我一个苍生,当然不敢动。”
    晏南天留神着她的细微表情,见她并无怨怪他的意思,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她心里,他并不是南君那种人。
    这样就好。
    定下神来,晏南天立刻发现了不对。
    周围一片混乱。
    只见殿阶之下,众人摔得满地都是,与那些面容惨白、七窍流黑血的陪葬尸身滚成了一堆。
    群魔乱舞,乌烟瘴气。
    就连平素最为稳重的侍卫长老赵也是一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模样。
    众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煞白,都在抠着嗓子拼命干呕。
    晏南天皱眉寒声:“怎么回事?”
    满头虚汗的老赵绿着脸上前禀道:“回殿下,方才噩梦中,被人灌下烧得滚沸的石膏药汤,做成陪葬干尸……呕……”
    云昭:“……”
    东方敛那幻境五感俱全,逼真到不行,这些倒霉蛋是真的惨。
    其他侍卫纷纷苦着脸点头,七嘴八舌地应和:“挣扎不开,那玩意儿就硬生生往肚子里灌,真真要老命!呕,咳咳咳!”
    “再有片刻,怕不是要死在那噩梦里面了!”
    “太上保佑,太上保佑!”
    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仙宿女尸的黄梁梦境,众人自然先入为主,只以为眼下也是同样的状况。
    晏南天怔了一怔,目光触到地上那些陪葬尸首,心道:‘是了,我的身份对应南君,阿昭对应仙宿女,这些侍卫可不就是陪葬之人?’
    一片凄风苦雨中,倒也有几个例外。
    张虫亮与陈楚儿就没有一丝颓态。这一老一少双眼放光,兴奋地凑在一处,你一句我一句,彼此核对印证。
    “茯苓!甘草!冬钱!干麝……”
    “岭南山花红,这个一定有!”
    “醋底老虫?”
    “这方子,有点意思啊!妙,妙!”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吧唧着嘴,反反复复回味那药草沸石膏的滋味。
    众侍卫:“……”
    你们当医师的是真不一样!
    *
    踏出地宫主殿,众人总算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
    “原来真是地板在抖啊?我还以为喝那个石膏汤喝飘了。”
    “这里好像……要塌?”
    “快——保护殿下,撤啊!”
    云满霜的亲卫疾疾围到云昭身边,护着她往外撤。
    整个地下宫殿都在摇晃。
    穹顶不断有碎石脱落,像大大小小的冰雹一般,铛铛咚咚砸落在墓殿广场上。
    白玉桥的石栏垮了一半——遇风云赶路的时候撞垮的。
    此刻无人顾得上这细节,都只忙着向外逃命。
    晏南天脸色难看至极:“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茫然:“不知道啊呕……”
    前方墓道坍塌了大半,百多斤的巨石横七竖八堵在逃生通道上。
    若换成普通盗墓贼,恐怕今日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幸好这一行都是身负修为的高手,众人迅速动手开辟出通道,穿过呛鼻的浮土尘灰,无比狼狈地逃离了地宫。
    好不容易踏上地面,还没喘匀一口气,便被平南官兵堵了个正着。
    那位留着山羊胡须的平南都护脸都青了,大步冲到晏南天面前,咬牙切齿道:“储君殿下何故毁我平南太上殿!”
    他把两个拳头紧紧攥在身侧,指骨捏得咯咯作响,用尽全力才按捺住以下犯上的冲动。
    晏南天一头雾水,百口莫辩。
    平南都护凄声道:“您要掘南君陵,下官全力配合!可您不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您不能使这声东击西之计啊!太上他老人家刚保佑我得了个大孙子啊!我还没给他老人家还愿啊!”
    晏南天:“……”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孤,并不知情。”
    平南都护摇头惨笑:“下官定会如实禀告陛下!”
    晏南天心累无比,偏头示意左右:“去查。”
    “是!”
    晏南天回眸,望向云昭。
    她偏着脑袋与他对视,眼神比他更无辜。
    *
    趁着晏南天焦头烂额时,云昭主动找东方敛敲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