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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李元朗笑:“你不坐下,宛婆会骂我的。”
    “你怕宛婆骂就不怕我骂了?”
    宛婆在厨房听到,挥着锅铲出来骂道:“好好说话,别欺负小朗。”
    小朗……
    岑青茗蹙起眉头,环肩抖落一片鸡皮疙瘩,她看着他悄声道:“你够可以呀,李元朗,连宛婆都为你说话。”
    李元朗仍是一副神色怡然和善可亲的样子。
    宛婆烧了四个菜,端上来的时候有肉有菜,岑青茗皱眉:“宛婆你做这么多干什么,你这样下次我不来你这吃饭了。”
    “不多不多,而且我都没花钱,我还蹭了你的光呢!阿壮运气好,在岭子里那条涧里发现了条鱼,你也知道这天气的鱼有多难得,知道你要过来,他特地拿过来的,还有这白菜是我之前存好的,这萝卜是你花婶送过来的——”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多过来蹭饭的,您快坐下吃吧。”岑青茗打断宛婆因为心急的喋喋不休,然后把她拉向自己的椅子上。
    “你别坐那,你跟小朗两个人多挤啊。”宛婆要把椅子让给她,岑青茗不肯,直接坐在李元朗旁边,飞快道:“快吃吧,再不吃就只能吃冷菜了。”
    宛婆屋里简陋,唯一的椅子让宛婆坐了,李元朗和岑青茗只能坐在床上吃饭,但这桌子又十分窄小,放了四碗菜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岑青茗端着碗手肘总是擦过李元朗的身体,已是冬日,虽隔着衣服有些厚度,但这人身体的温度却仍是传了过来熨在岑青茗身上,她心里分外不自然,但看着宛婆关切的眼神,只能故作无事。
    第9章 忠诚
    岑青茗心里的不自然和不爽,李元朗也有,他从未和人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尽管再努力地收拢身形,但他毕竟是个八尺男儿,和岑青茗身体的摩擦仍是一刻不停,更何况她在宛婆的视线下,为了表现自然,动作幅度都没有收敛,两人更是接触亲密。
    但和岑青茗不一样的是,她能转头见缝插针表达她的嫌弃,李元朗却只能全程面带微笑。
    饭毕,宛婆收拾菜碗,李元朗想去帮她被她劝阻,宛婆悄声道:“青茗难得来一趟,她是你大当家的,你也得跟她好好处下关系。”
    宛婆说完,又对岑青茗道:“青茗,刚才你李家嫂子找我点事,我去她那边一会,你先坐会,我马上回来,你可别跑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宛婆这是在制造机会,但岑青茗还是坐了下来,因为她确实有话对李元朗说,她看着站在房间里略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李元朗道:“傻站着干嘛,坐下来啊,你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现在好多了。”李元朗听她的话坐在床上,谈起了他关心的问题:“大当家,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再等等吧,等你养好身子。”岑青茗盯着他的胸口:“我听说你的伤处离心脏只差一点?”
    “还好,没那么严重。”
    岑青茗不置可否:“让我看看。”
    李元朗一向和煦的笑被凝在了脸上:“这,没必要吧?”
    岑青茗不耐烦他这么磨磨唧唧的,直接上手,李元朗虽然想要阻拦,但根本抵抗不了她的气力,胸襟的衣侧被她扯了下来,玉质的紧实胸膛上碗大的红色伤口触目惊,岑青茗手指摸了摸那已经结了痂的伤处,大概是换药没换好,红色的血还凝还在上面,那手指上便被沾染上了斑斑点点,温热的血迹印染在岑青茗手上,她用两指指腹捻开,那痂上的凝血就被她晕染开来,附在她的指上,她看着这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是深冬,李元朗胸膛大敞,被这冷温激的有些瑟瑟发抖,但岑青茗没动,李元朗也不会动,过了半晌,岑青茗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已经发颤的李元朗忙把衣服给他穿实了。
    李元朗已经觉得她有些不对了,她从宛婆走后就开始看着他皱眉深思,现在,看她这情绪,应该就是她下定决心的时刻。
    正如他所想,岑青茗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试探着你,你也没让我失望,你虽没武功,但你够聪明,虽跟我不久,但你够忠心,聚义寨虽大,但我现在手上能用的人却不多,现在世道不稳,流匪猖獗,聚义寨不算是个好去处,但也绝不会是个坏前程,李元朗,我父亲曾经创造过聚义寨的辉煌,劫富济贫香车美酒这些都可以实现,所以,你愿意与我一起重振聚义寨吗?”
    “如果你说不愿意,那聚义寨也会有你一席之地,你不用担心颠沛流离,但是如果你说你愿意,那从此以后,你就必须绝对忠诚于我,而有我岑青茗吃肉的一天也绝不会少了你。”
    岑青茗紧紧盯着着李元朗,那眼神似乎要望进李元朗心底,即使是浸染官场已久的李元朗一瞬间也被她所惑,片刻,李元朗直视岑青茗眼睛,勾起嘴角:“我一直在等大当家能够接纳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岑青茗得了李元朗承诺,才放松了下来,然后后知后觉她和李元朗姿势的不妥——李元朗被她按在床上,而她俯身其上。
    岑青茗忙站了起来,清咳了两声道:“过两天我接你回寨子,以你现在的力气回寨子里恐怕半路就不行了,而且山寨里到底不比外面,这种血肉大伤,在外面看医师也会好些。”
    话一出口,岑青茗又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她这多余的解释是干什么。
    ——
    宛婆回来的时候,看见李元朗在房里独身一人,气恼道:“这丫头,都说叫她等我回来,还是这么快就走了,你们谈了什么?”
    “没什么,大当家叫我多休息两天,等身子养好了就可以回寨子了。”
    宛婆欣慰:“我就说青茗这孩子心地就是好的,她肯定也是怕你多想,所以才过来看你,你也早点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烛火被熄灭,李元朗合衣躺在床上,更鼓敲到第三声时,有人从门外进来。
    李元朗坐起,看着进来的人:“阿三和老五他们两家被发现了?”
    来人合上门,正是卫风,他道:“是。”
    “比我想象的快,她确实不好糊弄。”
    岑青茗被截杀一事,她一回山寨就开始着手调查,她的行踪知道的人不多,要说最有嫌疑的人当然是李元朗,但他一直以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而且这次还替她挡了一刀,她再多疑也不会再怀疑到他身上,但阿三和老五两家不一样,李元朗在山上的时候已经隐约听到了他们的矛盾,更何况,这两家人还真的下山去找了龙虎寨的人,李元朗顶多是顺手推舟替他们做了份人情。
    卫风继续汇报:“大人,宏达赌场那边的探子传了消息过来,这赌场的背后还有官府介入。”
    李元朗眯眼:“你们别打草惊蛇,这么大的黑市我不信新风知县不清楚,你把他们往来的人都盯好了,只是一个七品知县,却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卫风点头表示明白。
    黑夜中朦胧的光景在卫风遒劲的身材上晕出一片蓬勃的爆发力。
    李元朗注视卫风半晌,突然问道:“你和岑青茗谁强?”
    卫风沉思了会:“我和她功法不同,她擅用刀,我擅用剑,论实力应该不相上下,但她更吃力量,我则更偏灵活,长战更利于我。”
    李元朗笑:“你没她灵活吧。”
    卫风面无表情:“她身材娇小,身法灵活是她的先天优势,但她的力量却是后天练成,长此以往,对她身体损耗极大。”
    李元朗勾唇:“所以,你是真的想刺死我吧。”
    “不会,只是看着深,不会致命。”
    “不会致命,但让我疼痛难忍是吧。”
    今天李元朗也不知在发什么疯,按理说这个时候卫风不会再说话了,但他握着剑穗解释道:“我不擅用刀,而且这是看着最致命但安全的地方,经此一事岑青茗绝对会信你。”
    李元朗突然就想起了他为岑青茗挡刀时的形态,以及刚才岑青茗触在他伤口上挥之不去的灼热感。
    回过神来,李元朗发现卫风还站在眼前,他皱眉:“还有什么事。”
    “今天十五了。”卫风强调。
    “日子过得真快啊。”李元朗叹道:“药在李圭那,黑色瓶子。”
    ——
    五日后,李元朗回到了聚义寨,仍是和之前一样,回寨里的路岔路极多,但几乎一模一样,卫风问过阿三和老五的亲属,他们上山只有规定时辰 ,路线也都简单明了,他怀疑这路根本是有人在随机调配。
    再次回到山寨,这次李元朗的待遇明显提高了不少,他现在一个人住在单人的院子里,行动做事都方便了很多,岑青茗还给他准备了新的换洗衣物。
    李元朗坐在桌子上喝着黄翠翠给他送来的白粥,他救了岑青茗的事情大概被不少人听说了,黄翠翠拎着饭食过来的时候,六安也陪在她身后,两人没了初见他时的针锋相对,对他的身体还多有关心。
    李元朗笑着和他们客套寒暄,转而问起丢失钱款后寨子里的反应。
    “哎,还能说什么呢。”六安唏嘘:“这就说明这东西到底不是我们的,还好知道这宝贝的人不多,不然大家伙心里肯定都有情绪。”
    “你这说的什么话。”黄翠翠怒道:“要不是大当家我们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饭,况且,是阿三和老五两家害了大当家,大家伙凭什么有情绪,还有,这世上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多了去了,当年粮和兵器都不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现在不都有了,六安,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六安被黄翠翠说的急红了脸,忙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怪大当家的——”
    剩下的话,六安在看到门口的杨起和岑母时扼在了喉间。
    第10章 立威
    岑母进来时没有看向六安一眼,她径直走向李元朗的方向,行了个礼,杨起和李元朗忙扶住她,岑母拒绝,她肃然道:“青茗是我的女儿,你救了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当行这个礼。”
    她态度强硬,挣开几人的手做完了这个礼。
    李元朗才知面前之人是岑青茗的母亲,岑青茗的样貌明显更偏向于岑母,但两人气质却全然不同,岑母偏柔,岑青茗则更烈。
    “有大当家才有我,这都是我应当做的。”李元朗谦逊道。
    “不管怎样,你都救了青茗一命,以后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来找我。”岑母保证。
    杨起同样在一旁附和:“李元朗是吧,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我欠你一条命。”
    六安在一旁羞愧难当。
    杨起瞥了六安一眼,示意他出去。
    李元朗看了一眼出门的那两人,随即回头招待还在致谢的岑母。
    六安一路随着杨起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在他停步以后,六安跟着停了下来。
    杨起转头看向他,问道:“六安,去大当家身边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六安开口便有哭腔:“二当家,我错了,我不该在背后随意评价大当家的。”
    “你先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会誓死保护大当家,永远效忠大当家。”六安说完,眼里滚出一滴泪随即又被他狠狠拭去:“二当家,我错了。”
    杨起用力拍了拍六安的肩膀,那力道有些重,但六安咬牙抗了下来。
    “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身体不好,不便练武,此文为白日梦独家文,看文来裙死耳耳贰无久仪死妻但你头脑聪明,我费了半天力读的书你没一会功夫就能懂了,后来,我长大,一直在外面替寨子奔波,你在寨中无处依靠,所以我让你去跟大当家,你是否有所不满?”
    “我没有。”六安哑声回道:“二当家,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我更适合当寨主是吗?”
    六安咬牙应了下来:“二当家,你明明有这个能力。”
    杨起认真道:“这句话,我再说最后一次,这种想法你以后也不要再有,我不知道你哪里看出我适合的,论武功,我比不上大当家,论为寨子负责的心,我同样比不上大当家,说起行事安排,大当家除了偶尔有些鲁莽之外也无可指摘,如果出事,她心里绝对先想的是你们。”
    六安有些不甘:“可先寨主当时也是想让您继承的,而且如果是您,寨子里的人不会有那么多不服气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杨起厌烦:“寨中人如果因为青茗是女的就不服气,那就趁早滚出去。”
    “六安,我也问你一句,你如果愿意跟在青茗身边,那你就不要再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不然,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其他的,就别再多说。”
    风起时,只剩六安一个人在抱头深思。
    ──
    次日清晨,李元朗洗漱完打算去饭堂吃点东西,原本该人满为患的饭点现在却空无一,打饭的椿子娘看到孤身一人的李元朗,惊讶道:“小李,你怎么还没去诚义堂?椿子他们都去了!”
    李元朗不明所以,正要问什么情况的时候,从李元朗住处找来的二猛正好过来,看见李元朗总算松了一口气:“你可叫我好找啊。”说完和椿子娘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拉着他跑了。
    诚义堂位于寨中最南端,开寨以来,诚义堂便用来作为处理寨中重大事务的地点,但自先大当家去世后这里已经很久未曾开堂,这次岑青茗让大家伙都去那里必定有大事要说,二猛差点没通知上李元朗。
    只是李元朗问二猛到底有什么事情,二猛又摇头了,反正去了大当家自然会说的,二猛咧着嘴理所当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