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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节

      现场所有人近乎同时做出了一个表情:
    嘴巴微张,脖子前伸,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o.o?】
    不过很快。
    钱皋韵便率先回过了神。
    只见他略显呆滞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问道:
    “承宗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钱皋韵很早就意识到了实验结果的不对劲。
    但这个“不对劲”仅仅是针对事件本身,至于具体哪里出问题他并不清楚——毕竟整个研发过程他并没有亲自参与。
    在钱皋韵想来。
    即便是气体交换膜出了问题,可能的原因也有很多种。
    例如气体交换膜的制备材料质量不过关,一整批的中空纤维膜丝没有达到对应精度。
    又例如气体交换膜在材料上是合格的,纸面参数上没有异常,但扩散片在实际过程中出现了过度剪切应力等等……
    但无论是哪种猜测,钱皋韵都从未把箭头指向金属数位器。
    这和钱皋韵崇洋媚外无关,而是他从未想过……
    毛熊专家居然会坏到在这种设备上动手脚。
    直白点说,就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眼见钱皋韵一脸的惊疑不定,杨承宗也不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他指着桌上的蓝色粉末和溶液,对钱皋韵解释道:
    “钱主任,我也不愿意相信毛熊人会这么下作,奈何事实胜于雄辩。”
    “你们看,桌上蓝色的粉末是无水氯化钴,溶液则是丙酮液体。”
    “无水氯化钴在丙酮中融化后会具备一种特殊的热色性,可以短暂的具备气体六氟化铀的折射光谱波段。”
    “然后……你们再看这里。”
    说罢。
    杨承宗又指了指金属数位器的中段区域,解释道:
    “在氯化钴溶液具备类六氟化铀光谱的时候,数位器的示数是380ft^2,产水量是11312gpd——这两个数值虽然和真正的六氟化铀有所区别,但都处在一个区间。”
    “然而当无水氯化钴的热色效应退化的时候,它显示的氯化钴溶液示数便变成了209ft^2和6498gpd。”
    “但根据我们此前对氯化钴溶液独立的检测结果来看,它的示数应该是740ft^2和16000gpd之间。”
    听闻此言。
    钱皋韵顿时一怔。
    过了十多秒,他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承宗同志,你的意思是……”
    “这台数位器的示数——或者说内部某个程序,会根据我们检测的物质来进行调整?”
    “在检测与铀无关的物质的时候,它会正常显示某些数值。”
    “当检测物与铀有关联的时候,它就会自动改成另一种判定逻辑?”
    杨承宗点了点头,叹息道:
    “没错,一般来说,含铀物质基本上都具备一定的放射性,在光谱上很好检测。”
    “所以整个设备内部不需要设置什么精密的程序,只要放置一个可以感应放射性光谱的模块——例如可以检测射线的树脂光栅就行,这玩意儿在1930年就出现了。”
    “而我们由于没有操作手册以及设备孤本的原因,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敢拆卸这台设备,只能在按钮上进行破解,所以……”
    说着说着。
    杨承宗便扬起手,仿佛想要一巴掌拍碎这台设备。
    但他的手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舍得拍下,而是在空中无力的挥了一拳:
    “哎!”
    一旁的钱皋韵则如同雕像般站在原地,面沉如水。
    金属数位器。
    这是一个在气体交换膜研究早期非常关键的一种设备。
    它的结构和原理其实要比王介福和钱皋韵此前解释的更加复杂,所以这里举个和原理有出入但便于理解的例子来解释整个过程:
    假设有一台芯片模具贩售机,它可以自动识别国籍,只要你花钱就可以给你芯片设计图。
    一开始。
    一个老外来到贩售机这儿付了钱。
    贩售机检测到买家是老外,就给了它正确的设计图纸。
    紧接着,兔子来了。
    贩售机识别到买家是个华夏人,就“叮”的一下给了你一张号称7纳米,实际上造出来是20纳米的图纸。
    而兔子又不知道这些,便屁颠儿屁颠儿的回去生产了。
    等成品生产出来后,兔子还拿着成品到贩售机这儿对比——结果和贩售机显示的7纳米数据一模一样。
    接着兔子便兴冲冲的拿着这个‘7纳米’芯片去机子上试,结果发现这芯片别说运行了,tmd塞都塞不进去啊……
    再后来——也就是现在。
    杨承宗这个兔子搞出了个复方汤剂,变成白皮去买了张新图纸。
    接着在贩售机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变回了华夏人,同步又买了张新图纸。
    结果兔子们当场把两张图纸一合计,发现贩售机给他们的“纳米”要比真正的纳米长整整三倍!
    设计图的参数有问题,你投入再大的人力物力搞得再精确,也不可能得出可以适配的结果。
    想到这里。
    所有人的心中瞬间便窜起了一股怒火。
    这群毛熊孙子……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就在气氛有些低沉之际。
    钱皋韵身边的裴丽生忽然眉头一皱,似乎发现了某个问题:
    “承宗同志,你要知道,咱们在研发气体交换膜的过程中除了这台数位器,还有十六张毛熊那边给来的旧样呢。”
    “倘若是交恶期那也就罢了,可当时毛熊和咱们还是蜜月期,完全没必要在样片上做手脚。”
    “毕竟在蜜月期时候的那些援助中,比样片更重要而且落到实处的设备并不少。”
    听闻此言。
    其余几位从首都来的专家不由也点了点头。
    别看兔子们现在和毛熊闹的不可开交,好像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谁都不能否认的是。
    在双方交恶之前,毛熊确实是真心想帮兔子——至少行为上确实如此。
    当时毛熊援助的156个项目都是成体系并且全品类的项目,覆盖面之广,帮扶程度之深,在全世界范围内之前不曾有过,之后估计也不再会有。
    可以说是兄长帮弟弟,也可以说是上司培养下属。
    总之这份情确实得承。
    当然了。
    兔子们能够如此豁达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毛熊已经嗝屁了……
    咳咳。
    总而言之。
    在整个援助过程中,毛熊在蜜月期确实展露出了不少诚意。
    尤其是核武器这块。
    比这些样片更加贵重的设备、项目都有不少。
    如果说那十六片样片是后期送来的物资那还好说,当时候双方已经快交恶了。
    可它们抵达华夏的时间点正值蜜月期顶峰,首都的专家也统一检查过,被动手脚的概率确实几乎为零。
    听到裴丽生的这番话。
    杨承宗下意识张了张嘴,似乎想找些理由。
    但最终他还是发现……
    无论是哪种理由,似乎都没法解释这个问题。
    然而令杨承宗有些意外的是。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应答之际,一旁的钱皋韵忽然开口了:
    “你错了,丽生同志。”
    此话一出口。
    唰——
    包括杨承宗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都锁定了钱皋韵。
    裴丽生的眼中更是露出了一股茫然:
    “老钱,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