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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直叫自己心念斗转,生出莫大的不安与危机。
    大士抬手,玉净瓶中的杨柳枝自行出现在指尖,后发先至遥遥将那剑光挡住。悲悯慈和的面目间,一派冷意。
    然后大士看到了那剑光的主人,看到了脚下踏出于虚空里现出身形来的嬴政。
    大士长袖之中,有光华流转有什么似是在抖动。直至那剑光同大士手中杨柳枝相抵消的那瞬间,昆仑镜从大士掌控之中破出,而后遥遥落在天际,消失不见。
    一旁的惠岸行者本欲阻止,然而脚下堪堪踏出,便只觉得周遭之种种都在对自己生出压制与排斥。举步维艰一身之精妙神通与法术变得滞涩,再无法有任何寸进。
    自觉或不自觉地,惠岸行者抬眼,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了国灵之身身上。
    同样将目光落下的还有指尖杨柳枝收回,眉目与神情晦涩的白衣大士。然而嬴政轻笑,似是全无所觉,又似是极真诚的做出答谢。
    “劫波无所有,天地一身轻。还未谢过大士慈悲,叫朕将这地劫人劫齐齐度过。”
    国灵之身出世,劫数自然是非常,更无法被避免。借助昆仑镜神器之威,白衣大士将国灵放逐到陌生的异域时空当中,切断嬴政同此方天地、同东土大唐之间的联系。
    又以诸多劫数相加,想要使其永远迷失甚至是陨落。无法再归来,更无法对接下来所要张开的西行棋局做出任何的影响。但劫数是磨难,更是考验。固然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魂飞魄散,可一旦度过了,所拥有的好处同样是超乎想象。
    便如同此刻站在菩萨眼前的嬴政,虽然看上去同过往、同白衣大士此前所见并没有任何不同。然而菩萨眉头皱起,心中却是生出难以言说的警兆。
    嬴政手中长剑并未曾归鞘,剑尖斜指,虚虚的落在地面。似是全然不曾带有半点的锋芒与伤害。
    以致于似有还无间,一旁的惠岸行者好似是将其所忽视。然而大士皱起的眉头舒展,面上现出几许苦涩的笑容,口宣佛号,软了语气,对着嬴政道:
    “善哉善哉,阁下此一步跨出,当有大天地与大作为。何不暂歇旗鼓,同贫僧坐而论道?”
    显然是生出了交好的、想要同国灵之身间划分利益的心思。
    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诸佛菩萨及那天庭里的一众仙神们最终所谋算的,又究竟是何物。但很显然在国灵之身将天地人三劫度过之后,在此长安城周遭,白衣大士对嬴政实力自是有了几分认同。
    再非是此前想要除之而后快,并不愿再同其过多的言语及纠缠之姿态。只是白衣大士虽则是看似将嬴政实力认可,脚下再进,往前踏出,嬴政目光与神情间,却是生出几分傲然,几许不将这世间任何事务放在眼中的睥睨。
    “菩萨佛法精深,辩经一道,朕着实是不怎么擅长。”
    嬴政摇头,轻笑。口中虽说着不擅长,却全然没有不安与羞愧的意味。仿佛极是理所当然,合该如此,本就是如此。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堂堂华夏,不管是做为国灵还是唐皇,抑或是曾经的秦皇,自是要让天地臣服四方来拜,让众生俯首的。纵使是仙神、是诸佛菩萨,同样并不例外。
    六合一统的帝王所需要的从来便不是坐而论道同仙神菩萨们辩经,而是做为规则秩序之划定者与执掌者。使这众生各司其职各行其道,遵循着君王的意愿与制度而行。
    如是种种者,自不足为外人所道,更不足就此而揭露与揭晓,对着仙神菩萨们宣战。只是尺水寒芒倒映手中长剑划出,有黑黝黝的空间似乎因此而被破开。
    握着剑柄的指尖松开长剑落下,嬴政开口,对着菩萨道:
    “菩萨想要使佛法东传,自无不可。但如何传,怎么传,却非是你所能够左右。”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伴随着国灵之身话语所落下的,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似乎因此而生出改变。是嬴政手中落下的长剑叫那破开的空间所吞噬,转瞬平复,再没有任何痕迹。
    然而菩萨低眉惠岸行者怒目,彼此目光之下,却是国灵之身长身而立如渊似山,将周遭的天地所封锁。有如同经纬一般的丝线在嬴政指尖缓缓成型。
    几乎要形成枷锁。
    将仙神菩萨束缚的枷锁。
    阳世如此,阴间冥府之中,超生贵道之前,嬴政向前踏出掌心摊开。虚空中有黑黝黝的洞口被破开,长剑从中掉落出来,恰巧落到嬴政掌中。
    叫这君王所握住。
    恰是国灵之身此前所持的,于菩萨眼前松开的那一柄。
    嬴政的身影由此而变得缥缈与模糊,此前被压制和遮掩了的、将生死簿撕毁的因果反噬终是姗姗来迟,引而不发,将嬴政及一众的阴神所笼罩。
    然而十殿阎君、崔判官等的目光之下,原本长身而立的唐皇身影、面目被扭曲和改变。呈现出来的,是衣袀玄,戴高冠,身姿笔挺而容颜清俊,气度与威仪深重的君王的颜。
    是秦皇而非是唐皇。属于秦广王等的记忆与印象里自不会有这帝王真实的面目存在,更不会有这样的认知。只是在看到嬴政真身的那一瞬间,心中本能的生出不安与畏惧,生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面临着大威胁与大恐怖之感。
    “唐皇何在,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