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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这也难怪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林舒音拍拍心口,狠狠松了口气,现在还对陆樾避之不及。
    就是那只小白兔……
    她竟然在为一只兔子费神,像这种普通兔子,昔日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不如一个乡野村妇。
    房间里,陆樾看到来不及收起来的青梅,一颗一颗梅子腌渍好,散发出浓郁清新的香味,灯光下,格外剔透,诱得人食指大动。
    陆樾忽然想起白皎临走前那番话,他拧着眉头吃了一颗,意外至极。
    津津的甜味在舌尖融化,一缕恰到好处的微酸解掉腻乏,脆嫩的果肉爽口怡人,味道十分不错。
    之前醉仙楼的掌柜送他几份果脯,他吃过,那味道比之这些,远远不如,不涩,不哏,没有一丝杂味,满口都是清新的梅子味道。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相信,或许,她真的能成功呢?
    白皎隔了几天,才去寻香坊查看。
    刚到门口,就被圆脸的小芳姑娘看到了,她欢喜地请她进来,安置在屋后,端茶倒水,还有几碟小点心,伺候得周到极了。
    小芳:“白姑娘您稍等,我马上就把掌柜的请来。”
    说完小碎步着往后跑,白皎茶水刚沾唇,神采飞扬、兴高采烈的店主贞娘便跑了过来:“白妹子!”
    她看见白皎,脸上绽开大大的灿烂笑容:“终于见到你了。”
    说起来她都懊恼不已,契约都谈好了,等人走了才想起来,忘了问白皎的住址,周边数十个村子,谁知道她是哪家的。
    后来,白玉香膏和香皂大爆,多少人来问买,结果她们竟然没货了!
    贞娘在她身边坐下,绘声绘色地讲述当时售卖的火爆场面:“别说县城里的富户,就是县太爷夫人都来了,幸好我留个心眼,留下一盒香膏,这才没得罪人。”
    贞娘:“妹子,你还有多少货?我全要了!”
    白皎见她如此豪爽,不禁笑了起来,看来真的有效果。
    她抿了抿唇:“你说的白玉香膏,这东西制作要求严格,产量很低,我手里也没多少了。”
    假的。
    她当初采花,虽然能用的只有菊花,兰花,还有一种类似蜜桃的花,但是数量很多,现在还有几罐子。
    但是,她要是不怎么说,怎么做这细水流长的买卖。
    眼看贞娘神色低靡,她又说:“香皂倒是还有不少,你也知道,这两者的效果不一样。”
    没想到,贞娘竟然全都要,让她有多少拿多少,白皎惊讶地掩住嘴巴,看来真的挺赚钱。
    两人敲定了契约,顺便把尾款结清,还有新一批货,贞娘看着那些盒子,眼睛都在发亮。
    都是钱!都是钱哪!
    她对白皎说的话,完全没有夸大其词,香皂和白玉香膏,在丰水县,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说话间,小芳急急忙忙地说道:“贞娘子,宋夫人来了。”
    贞娘顿时精神一震,和白皎在后面听小芳介绍,宋夫人是丰水县刚调任的县太爷妻子,据说背景深厚,毕竟,他们可是京城外调的官员呢。
    其它富户争相攀附,她们小店更得罪不起。
    白皎点点头,倒是没放在心上,告诉贞娘:“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办。”
    贞娘无法,只能歉意地笑:“下次,等下次你来,我带你逛逛丰水县。”
    白皎拿着银子买了一些药材和吃食,丰水县就是比萧山村富裕,连路都是整洁的青石板路,走动间完全不见扬尘。
    白皎走在路上,时不时有人看过来,被她容貌惊艳。
    白皎正在看人画糖人,她要了一只胖乎乎的大胖橘,师傅虽然惊讶,但是手艺人就是全能,技术精湛,惟妙惟肖,画完后师傅揭下来:“夫人,诚惠三文钱。”
    白皎正要掏钱,忽然,一把折扇挡过来,上面放着碎银,人未见,声已至:“这位小娘子的账,本公子结了!”
    白皎惊愕地偏头,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一点。
    她还没见到来人,这一段接到上,各个商贩像是见了鬼一般,闻风而动。卖糖葫芦的扛着糖葫芦跑,跑不了的躲在摊子里,动作堪比蝗虫过境。
    白皎终于看到说话人——
    年纪的公子哥穿着绸缎长袍,容貌风流倜傥,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唇边带笑,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样。
    宋明章动作一滞,说了不只多少遍,几乎倒背如流的话一下全忘了,他看着眼前人,眼里溢出一抹惊艳,近乎无法自拔地看着她。
    即使是素衣裙裳,也遮不住她天生丽质,娇艳无双,雪白指尖捏着糖画,就连那只从来没见过的大肥猫,也在佳人的映衬下,无限美好起来。
    宋明章心跳如鼓。
    原本暗淡陈旧的街道,因为她的存在,似乎一下子就点亮了。
    “小、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丰水县出了名的让人唯恐避之不及,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此时竟然磕磕巴巴的像个结巴。
    白皎浅浅一笑,掏出三个铜板递给卖糖画的小贩:“不用找了。”
    他身后两个小厮都看直了眼。
    宋明章:“小娘子,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哪里人士?”
    白皎瞥了眼他,心里不免有些好笑,虽然他演技不错,但是在她眼里,简直是漏洞百出。对方即使有过一瞬惊艳,很快又变得疏离清醒起来,这不是一个纨绔应该有的模样。
    她表情冷下来:“请让让。”
    宋明章伸手拦住她,整个人像是开屏的孔雀:“小娘子,别急嘛,在下宋明章,宋县令的儿子,想跟你交个朋友。”
    白皎讶然地看着他。
    宋明章贪婪地低下头,错过她的目光,他身后两个小厮对视一眼,正要看下去,忽然,被他一脚踹开,怒斥道:“你们看什么,本公子跟小娘子聊天,这是你们能看的吗!”
    俩人吓得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看过来。
    白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发现他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外,看似亲昵,实则谨慎妥帖。
    宋明章也奇怪,她既没有花容失色,也没有娇喝怒斥,他挂上招牌式浪荡笑容,正要说话。
    白皎扫视一圈,发现周围人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往这看。
    她猛地倾身,长长卷翘的眼睫微微掀开,大胆直白的目光打量她:“真的吗?可我是个寡妇啊,会不会给公子惹麻烦?”
    她一笑起来,艳若春晓之花,璨如春光乍泄,惊鸿一瞥,也叫人难以忘怀,更何况是这样近距离的靠近。
    宋明章心脏不争气地加快跳动,白皙的脸皮开始泛起热浪,她、她怎么这么孟浪?
    调戏的人是自己,还是她啊?
    对白皎来说,一个好看有钱又有权的小奶狗追求,如果不是陆樾那个大块头在前,说不定她真想跟他谈一谈人生。
    反正她不亏。
    假纨绔碰上真风流,宋明章心里哀呼,完蛋了。
    他就是随便出来炸街,立一立人设,省得他那个继母不放心,没想到随便一挑,竟然遇到这样的女子。
    他又忍不住心动,就算知道她是个小寡妇,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寡妇好啊,小娘子这样的天姿国色,配本公子正正好。”
    那个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继母,或许恨不得他找个最低微的妻家,好给她的乖儿子让路。
    白皎轻轻一扫,看见他耳朵泛红,轻声调侃他:“你演技有点差啊。”
    宋明章一怔,她已经施施然收回身形,眼神清透无比,仿佛看穿了他的伪装,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宋明章沉默一瞬,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浮起淡淡杀意,白皎心里呱呱鼓掌,不愧是未来的丞相,她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藏拙的重要配角。
    宋明章是丰水县县令宋矩之子,年幼丧母,后来父亲迎娶继室,生下幼子,因为身份为继母所不容。
    对方心机深沉,宋明章知道自己年少不是对方的对手,便装成一副纨绔模样,主动败坏名声,几次三番调戏良家妇女,藏拙做出一副不学无术之态,惹得父亲震怒,后来终于被宋矩放弃。
    不久后皇帝驾崩,大乾朝陷入内祸外乱之中,时间持续五年之久,宋明章因此与家族脱离联系,而当他再此出现时,却以新帝丞相之职震惊众人。
    剧情里还有一些更加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他父亲宋矩下调其实就是镀金,不久后就会回京,宋家亦是大乾朝的世族之一,不过皇帝昏庸,世家离心,选择外出避祸。
    而宋明章,一直都想脱离宋家这个火坑,靠自己挣一份功业。
    他十分聪明且机智,知道自己的最大秘密被戳破,第一反应是灭口,又心狠手辣,又能装疯扮傻。
    加上这副俊美的外貌,白皎欣赏地看着他,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放心,除了我,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是装疯卖傻。”
    “宋公子,有没有时间,跟我谈个生意?”她说着笑了笑,端得是明艳无双。
    宋明章眯了眯眼,发现她果真不惧,淡然自若的样子让他心里敲起小鼓,万一对方还留着后手呢?
    他刷地一声打开折扇,轻嘶一声:“你这小娘子,真是够烈性!”
    说着摸了摸唇角,露出斑斑血迹,像是刚被人弄伤。
    白皎无语。
    这小奶狗真是有急智,还借她立了回人设。
    她见宋明章眼神来回变幻,却并不担忧自己的处境,他这样的聪明人,就是喜欢考量,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证明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白皎等着他表态,没料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对,是陆樾。
    说来也巧,陆樾来丰水县卖兽皮和野物。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白皎之前说过的话,下意识就去找她,刚穿过一条长街,感觉到不断有人从街口折返回来,边走边讨论。
    “诶呦,别过去了,前面净水街里,宋县令的儿子又出来了!”
    “老天爷,是那个纨绔公子哥儿,我得赶紧回去,让芸娘躲起来!”
    “还有我闺女,我儿媳,那纨绔简直是色鬼托生,最喜欢调戏良家女子。”
    路人摇头:“这倒不用。”
    “怎么了?他转性了?”
    路人摇摇头:“不是,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宋公子都不会出来扰民了。”
    见周围一群人好奇地看着自己,他不禁暗自得意:“宋公子缠上了一个小娘子,那叫一个绝色,倾国倾城都不能形容,我在丰水县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美若天仙!就是我看她梳的妇人发髻,看来,哪家的小媳妇要遭殃喽!”
    他说着叹了口气,忽然被人捏住领子,一抬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一张凶戾英武的脸!
    陆樾不知为何,莫名就觉得,那个人是白皎,他问路人:“净水街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