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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她这一声轻软的郎君,还有那句我们,叫裴瑕胸间凝滞的闷意稍散了几分。
    这个谢无陵再如何频出花招,玉娘的夫婿始终是他裴瑕。
    灯会散去,也是与他一同回家。
    怎能因这宛若昙花一现的分心,叫他们夫妻间生出嫌隙?
    不值当,更没必要。
    雪色大氅之下,他将妻子柔嫩的小手牢牢裹在掌心,神情温润:好,我们回家。
    又微笑看向谢无陵:有劳谢郎君今夜陪我夫妻同游灯会。
    谢无陵脸都青了三分,心道这小白脸还真会往脸上贴金,谁陪他游灯会?呸!
    本想再回怼两句,但见沈玉娇眉眼间难掩的疲累,到底忍住,只道:行了,快点带娇娇回去,让她好好歇息。
    裴瑕敛笑:不必你说。
    他揽着沈玉娇转身。
    沈玉娇暗暗松口气,刚走两步,忽又想起,谢无陵说天气暖和了就离开长安,那具体是二月还是三月?
    她三月便要临盆,这两月若无意外,应当不会再出门走动了。
    或许今日,便是他们最后一面
    若真是如此,她还有许多话想叮嘱他。
    脚步不觉放慢,她迟疑着,回头看了眼。
    城墙脚下,灯火阑珊,那人头顶着面具,依旧伫立在夜晚寒风中。
    见她回眸,他展颜一笑,朝她用力挥手,娇娇,回吧。
    沈玉娇心下一颤,没忍住,到底还是喊了一句:谢无陵,你多保重!
    揽在腰侧的大掌陡然收紧。
    沈玉娇知道不该,但她没办法真的就这样,一句话也不叮嘱
    哪怕此生与谢无陵有缘无分,但她也真心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好好活着。
    叮嘱声在风中缥缈,谢无陵怔了一怔,而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
    我会的!
    他挥手,在风里喊着。
    爱人的叮嘱给他无尽的斗志,他站在凛冽刺骨的寒风里,宛若打了胜战的大将军,一腔热血,无畏亦无惧。
    -
    回程的马车上,格外沉默。
    沈玉娇隐约觉得裴瑕似有不悦,可他扶她上车的动作,始终轻缓,极尽体贴。
    他面色也如平时一样淡然,瞧不出任何端倪。
    这叫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真的有所芥蒂,还是她自己心虚多虑。
    那一句叮嘱虽有些突兀,可也仅仅是一句寻常的保重,与人分别时大都会如此叮嘱一声,也算不上逾矩失礼?
    她坐在车里琢磨半晌,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句:郎君,你可是心绪不佳?
    裴瑕端坐窗边,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缓缓抬起眼:为何这样问?
    沈玉娇抿唇,嗓音放得很轻:你上车后就没说话。
    有些疲累而已。
    裴瑕看着妻子透着几分拘谨的娇婉脸庞,鬼使神差想到她与谢无陵交谈时,那眉眼间的神情始终是放松的。
    吃浮元子时,她吃到喜欢的口味,第一眼看的也是谢无陵。
    谢无陵朝她眨眼:好吃吧。
    她重重点头:好吃!
    语气都是掩不住的雀跃,宛若活泼无忧的小姑娘。
    哪怕他俩是对面对坐着,自己与她并排坐,在他俩的眉眼流转间,犹如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恍惚记起,好似新婚之际,玉娘在自己面前也是这副天真娇慵的小女儿姿态。
    她会在清晨醒来时,抱着他的腰撒娇:郎君再陪我一会儿么?
    也会给他绣荷包、鞋履,给他做糕点、炖补汤,还喜欢找各种借口待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读书写字。
    那时他想,他这小妻子大抵是离了长安,没了娘家,所以才格外黏着他。
    他怜她孤苦,却也不能放纵自己,沉溺儿女情长。
    于是他郑重与她道:你不必害怕,你既嫁于我为妻,便终身是我裴氏宗妇,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我也绝不会负你。
    他给她名分与尊敬,也会与她孕育嫡出子嗣,叫她坐稳这正妻之位。
    可如今,他忽觉得不够。
    不仅仅是名分与子嗣,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马车里烛光昏冥,裴瑕凝视着沈玉娇那张莹白脸庞,晦暗不明的视线由她黛色眉眼缓缓往下,落在那抹饱满的嫣色唇瓣,停了一停。
    沈玉娇感受到那注视的目光,有些迷茫轻唤:郎君?
    裴瑕默了一瞬,朝她抬手:玉娘,坐过来些。
    沈玉娇微怔,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朝他身边挪了过去。
    车里燃着暖炉,她怀中还抱着个铜沉手,身子刚靠在他身侧,忽的一条长臂从眼前横来。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圈入男人温暖的胸膛里,她想起身,可肚子重得厉害,挣了两下,还是泄力得躺回那檀香幽幽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