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9_杀人犯(4)
离开的几人一路无话,各自回到宿舍,降谷零的思绪翻飞混乱,想做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始。
最后也只能躺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脑海一直不断拨放着樱井苍受伤的表情、文月晶恐惧的神色,以及文月秋叶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人生在世,谁能够顺遂一生?就连萩原这样豁达爽朗的人,小时候也经歷过不小的挫折。
只是,恶意似乎缠上他们。短短几年间,他们承受的事情几乎是常人一生中都难以碰见的灾难。
也难怪苍连提都不想提那个事件,事件本身看是已经结束,可对于曾经经歷过的人,那个事件所造成的后续影响从来都不曾随着事件结束而消失。
同样是阴影,却与hiro不同,他有必须找到兇手将之绳之以法的动机以及执着,所以他不断逼自己回想曾经的幼时阴影,到现在也仍然专注地寻找当初的兇手。
但樱井苍不想提起,不光是因为不想再回想。
也有害怕会伤害到文月晶的原因在内。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光是提起,就足以在那道未曾癒合、隐约有腐烂跡象的伤口上狠狠补上一刀。
「我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翻坐起身,降谷零将脸整个埋入手掌中。
先前执着的想要找答案,还以为对方只是因为不信任而避免谈起,谁知道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朋友?有什么朋友是这样当的?
不顾他人意愿自顾自地想要知道对方拼命隐藏的过去,还以为是在帮忙,殊不知只是在对方伤口上洒盐,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真的能称做朋友?
午夜梦回都能够成为恶梦的事件,若非文月晶之后失忆──
想到此,降谷零心中划过一道不详的预感。
他想起文月晶曾提起过的梦境。
若那些是恢復记忆的前兆,而这次的事件会不会成为一个引爆点,让她想起曾经的事件?
而几乎要崩溃的精神,如果又再度想起当初的事件……
他着急地想要拿出手机通知樱井苍,可这时门口却传来敲门声,他停下动作应了一声,门应声打开,来人是诸伏景光。
「hiro?你怎么来了?」
「我在想zero你的手臂一定没有好好包扎,所以拿了医药箱过来想说帮你包扎。」他晃了晃手中的医药箱。
「啊,我都忘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不久前为了阻止文月晶弄到的,要不是hiro提醒他都忘了这回事。
「真是,小伤也是不能小看的,zero你从小就这样呢。」老是跟人打架,受了伤也不怎么在意,总是让他人担心。
他的包扎技术会这么好,也是托了zero的福。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诸伏景光无奈叹息,降谷零也乖乖的直接将手臂上简单包扎的布条给解开,让诸伏景光帮忙。
「是在想苍的事情吗?」
将工具一一拿出摆好,拿了消毒用的优碘沾上棉棒,仔细清洁的同时询问。
降谷零没有回答,只是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才苦涩的开口。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知他如诸伏,怎么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没有经歷过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而就算是一样的事情,每个人的感觉,每一双眼睛,看见的也绝对不会一样。」诸伏景光轻声说着,「我知道zero在担心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行为能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定论,不过不管会不会后悔,不管是不是来的及,总该做出点什么。」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当初,对小时候患有失语症的我,zero你的话其实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没有跨出一步,就只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然后渐行渐远。
他们既然选择跨出去,不管是好是坏,都得承受随之而来的结果。
「hiro……」
诸伏景光迅速且确实的重新清洁、消毒好伤口后,便将伤口包扎好。
「明天我们去看看他们吧,你应该很担心才对。」他温柔的笑了笑,「对了,刚刚我敲门前,你是不是要打电话,看你拿出手机,是想要打给苍吗?」
想起进门时看到降谷零的动作,诸伏随口一问。
降谷零被提醒这才想刚刚要做的事情,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对,差点忘了。因为在游乐园那天文月有和我提到一些事,今天又碰到这种事,我担心那会让她一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降谷简单扼要的说明,却没有正面提到文月晶那天究竟和他私下说了什么。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之间并没有秘密,可虽然如此,但牵涉到其他人的隐私,他便不会问下去。
「那,我先拿医药箱回去,zero你谈完要早点休息,现在时间不晚了。」
「嗯,我知道了,你也是hiro。」
看着诸伏景光离开,目光才又回到手机上,他犹豫了会儿,才找到苍的电话拨出。
拨出的嘟嘟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更显沉重。
不知道电话响了多久,另一端才接起,传来苍略显疲惫沙哑的嗓音。
「……苍,是我。」
『有事吗?』
降谷零顿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他的迟疑,惹来电话另一头无奈的叹息。
『怎么欲言又止的样子?放心吧,晶没事,只是还没醒来。』
「我不是……不,我、那个……」
苍也没催促,耐心等着。
降谷零很担心晶,却也一样担心樱井苍和文月秋叶,只是现在不管是怎样的言语关怀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你呢?」你就没事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我如果说我没事,你也不信吧?』似乎是听出他的迟疑和不安,苍居然低低笑了出来,不是自嘲,而是单纯的笑。
「我……」
『只是指节有些伤口,其他的是还好,你们明天不是会过来,到时候亲自看看?』
「苍……」
降谷零喉咙发紧,他知道苍是在安慰他,只是现在最需要安抚的明明是对方。
『嗯?我在听。』
对方温柔的嗓音,让降谷零更加难受。他握紧了手机,嘴唇开开合合,最后只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对面没有声音,然后接着传来的是一声轻笑。
「苍?」
『真笨,你真的是第一吗?』
「这跟那个没关係吧。」
『也是,学校的考试没有情商方面的,的确没什么关係。』
降谷零想吐槽,但无从吐槽起。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拿樱井苍如何是好,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也总是将他人的感受照顾的很好。
明明这个时候,他是最有资格动怒的那个人才对。
也是那个最需要被安慰的人。
『说吧,你会这个时间打来应该有其他事情才对,不说说吗?』
「……」对于樱井的敏锐他实在难以抗衡,他就这么好看透吗?
降谷零再度感到深刻的无力和歉意,如果自己更强大,是不是就能够守护他们?而不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樱井苍站在前方,坚定牢靠的守护着他们,做他们最温柔却也最稳固的护盾。
握紧拳头,闭上眼,他深深吐了口气,才轻声将他的顾虑简单扼要地说了出来。
另一头安静聆听,隔着电话他听不出樱井苍的情绪起伏,直到他说完了好半晌,才传来了对方的道谢,之后便掛断了电话。
听了对方的道谢,自诉说开始都闭着眼的降谷零握紧了手机咬紧唇,重重的吐了口气,才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紫灰色的双眸中,满溢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另一端,坐在医院病房外头的樱井苍掛掉电话后,便和文月秋叶说了这一件事。
他们两个明明才是最靠近晶的人,却没有一人从晶那知道最近频繁做梦的事。
文月秋叶在意识到这项事实的瞬间手指微微抽动,随后又恢復平静。
「你打算怎么做?」
「……」
「晶她,应该对降谷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我知道。」不然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告诉降谷零?
「降谷人不错,但降谷他……最少现阶段他不行,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嗯。」
「距离毕业已经剩不到一个月了,我是不知道这一段,但按照你先前所说,他们应该收到了公安的邀请。」
这世上没有人比樱井苍更清楚,日本公安意味着什么。
讲直白点,是降谷零收到公安邀请意味着什么,他是极为清楚的。
从最初认识松田阵平以及萩原研二,曾以为只是单纯的梦境,但事实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妄想和梦境。
而身边,也有着和他境遇类似却不相同的文月秋叶。
她的出现和当初在公园时碰上了工藤新一之后她的询问,都像是在提醒自己、逼着自己去正视那些他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事实。
那些既定的未来……
咬紧牙,樱井苍陷入两难,他挫折的将双手十指交扣,抵着额头。
可是,就算如此,他又怎么能帮晶决定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