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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薛霁卿眼帘微垂:“留春宫出事了?”
    “你去看看人现在成什么样了!”谢时鸢咆哮,胸膛起伏不定,一双眼睛凶恶得要吃人似的。
    可见人伤得不轻,薛霁卿察觉到这个信息,嘴角微勾,随后平静地往后一靠,什么也没说,只是好整以暇望着谢时鸢。
    刘公公在一旁急得直冒汗。
    谢时鸢抓着薛霁卿的手蓦地顿住,他脑子里闪过一道思绪,犹如惊雷撕破漆黑的长空,明白了什么,他低声问:“你早就知道?”
    是了,留春宫明里暗里,遍地都是他的人,想飞进去一只苍蝇都很难,如果没有薛霁卿的授意,旁人怎么会轻而易举潜入。
    薛霁卿半挑眉梢,缱绻直视他,谢时鸢看着他这副温柔其表样子,只觉得胆寒。
    谢时鸢将前因后果缕一遍,闭了闭双目,说出自己的猜测:“想杀宋忱的是太后,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是吧?”
    薛霁卿承认得十分爽快:“是。”
    难怪,难怪把宋忱接进宫,还蛊惑他的心智 。谢时鸢的手又攥紧了,他的嗓音犹如九天上的冰,又冷又嗜血:“我真没想到你如此不择手段,拿他的性命作局。”
    薛霁卿听着他的评价,眼皮微掀,浅笑道:“宋尚书的立场摇摆不定,朕只是想推波助澜而已。还有件事,谢卿也误会了。”
    谢时鸢死盯着他。
    “宋侍君对朕如此好,朕可舍不得要他死。”薛霁卿抬手朝暗处轻轻一挥,那里便走出个暗影,俯在薛霁卿耳边禀告着,片刻后重归黑暗。
    他轻叹一声:“谢卿,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的人也随时准备着,谁让你偏偏在那时候闯留春宫。如果不是你让他们乱了手脚,想来宋侍君就不用白白挨那两刀。”
    谢时鸢听罢,额角微微一抽,他浑身气血上涌,恨不得将薛霁卿碎尸万段。装什么好人?前面几天不让他来,昨夜又松了口,他来留春宫明明都是薛霁卿计划好的。
    什么乱了手脚,倘若他真坏了事,那些影卫长了嘴难道不会告诉他?难道不能把人先救下来?
    这明明就是薛霁卿想看到的局面。
    谢时鸢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刘公公眼睛都瞪圆了,胆战心惊。
    薛霁卿依旧没有动,他在谢时鸢手里,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反抗的余地,实则满身反骨,每一个松弛的眼神都是挑衅。
    谢时鸢忍了又忍,最后把薛霁卿狠狠往椅子上一抛,怒骂道:“卑鄙无耻。”
    薛霁卿不见一丝狼狈之色,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衣领的灰尘,继续刺激他:“对了,上次在国公府,你给宋侍君的吊坠朕看到了。多亏了谢卿那一出,才让太后以为宋忱不会再离开皇宫,决定对他动手。”
    他眯眼轻笑:“谢卿,你可是帮了大忙呢。”
    谢时鸢喉咙深处一片腥甜,身子颤抖着:“够了薛霁卿。”他好半天顺平气,“这回尚算我自己没保护好他,我忍你一回,若有下次,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薛霁卿笑了笑,见好就收。
    谢时鸢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后别过身子,僵硬道:“他受了好几处伤,方才昏迷着,现在该醒来了,你去看看他。”
    薛霁卿状似沉吟:“那是你的梓君,为何要朕去看?”
    谢时鸢皱眉,以为他还在虚以委蛇,忍着心烦道:“他不是只要你吗?”
    “呀——”薛霁卿轻声呢喃,“瞧朕,忘了告诉你,宋侍君前些日子神志受损,现在已经好了。”
    谢时鸢瞳孔皱缩,他不可置信转头。
    薛霁卿站了起来,打了个呵欠:“时候不早,朕该歇息了。宋侍君想必难受得仅,谢卿快去瞧瞧吧。”
    谢时鸢心口不规则跳动起来,他话都没说,转头就往留春宫跑。
    宋忱还没醒。
    太医刚给他上完药,拎着药箱准备出来,他拿着药膏递给连末:“这是涂脖子的药,早晚各涂一回,一会儿药熬好了,叮嘱侍君喝下就成。”
    连末点点头,送他出去,刚到门口,就碰上谢时鸢了。
    今夜之事,多亏了谢时鸢,连末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对谢时鸢的芥蒂直接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感激。
    他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什么,谢时鸢就跑进去了,连末喊了一声,对方没回头,他眼珠子一转,把门关上,站在那里守起了门。
    留春宫静得落针可闻,谢时鸢进去就看见宋忱躺着。他巴掌大的小脸全然没了血色,灰蒙蒙的,肩膀包了起来,谢时鸢犹记得刚才手掌摸到的一片黏糊糊的血。
    脖子上的伤没有包,那一圈都是青紫的痕迹,恐怖骇然,可以想象那人用了多大的力,谢时鸢眼尾都红了。
    他靠着床落坐,轻轻碰了碰宋忱的脖子。
    宋忱皱起眉头,在睡梦中小声呓语,谢时鸢刚凑过去听,他眼皮纤颤,缓缓睁眼。宋忱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他醒来后迷迷糊糊看见谢时鸢的耳朵,又恍了神。
    “谢时鸢。”宋忱抬手抱住他的后背,肩膀还疼,一动就疼。
    谢时鸢以为他会哭,像刚才决堤一样,但这次宋忱没有。他只是抱着谢时鸢静静地不支声,谢时鸢也没有动。
    “想杀我的,是姑母吗?”许久,宋忱低声问。
    谢时鸢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宋忱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