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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二皇子道:“难不成真要让我弄出一身伤来不成?”
    王諲依旧笑道:“臣可没说是谁的伤。”
    二皇子怔了片刻,便明白了过来。
    待到午后,大皇子携着范德海再来,这次二皇子府里大大方方就让大皇子进去了瞧二皇子了。
    才进屋,大皇子和范德海就闻到了血腥味。
    王諲也在里头,一派焦急痛心的模样守在落下了帐幔的床边。
    见到大皇子进来了,王諲一副感恩戴德地上前迎接见礼,才道:“大皇子来得正是时候,二皇子因来探望的人太多,却又不好不见的,一时操劳方才昏了过去,请范老先生赶紧给二皇子看看脉息。”
    范德海几步上前,将从帐幔里头露出的手腕点上三指,立时眉宇就紧皱了起来。
    让原要同大皇子闲话几句,牵制住大皇子的王諲,不由得心下一紧,心绪都集中到范德海面上,小心观察起变化,就怕范德海从脉息中看出异常来。
    而屋里的其余人自然亦紧张观望着,一时间,屋里噤声屏息静待,没人顾上大皇子了。
    只见大皇子几个疾步上前,手往帐幔上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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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八回两全之法(九)
    “大皇子,你这要做什么?”等王諲察觉想起要阻止,已是迟了。
    只见帐幔之内,一位面若姣好的公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着绫罗的里衣,半盖锦衾,躺在暖阁中,毫无知觉一般。
    虽然这人看着和往日的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张扬比起来,如今显得憔悴而落魄,但毋庸置疑的,这人正是二皇子。
    王諲上前一躬身,“大皇子可瞧清楚了?”罢了又把帐幔给放下了。
    大皇子微微眯了眯眼,少时又笑了,道:“方才见帐中似乎有人影,二皇弟可是遇刺而受伤的,我唯恐是歹人潜入对二皇弟再行伤害,心下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了,没想却是虚惊一场,失礼了。”
    都知大皇子不过是在信口雌黄,但也不敢当面驳斥他的。
    王諲不冷不热道:“大皇子也是担忧二皇子的安危。”
    此时,范德海已诊脉完毕。
    王諲忙上前问道:“老先生,二皇子脉息如何?”
    范德海抚抚他的长须,道:“二皇子的脉息旁实,中空浮大而软,如捻葱管,寸阳见芤血上溢,这正是气血伤耗精神损之症状。(这全属眉头胡诌。)”
    王諲连连点头,“曾来过好几位太医亦是这般说,却不敢像老先生说得这般确凿,如今听的老先生这番定论,定有对症医治的良方了。”
    范德海却不拿大,道:“且让老夫看过先前二皇子用过的方子,才好下药。”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王諲忙让人将一药方取来。
    范德海仔细瞧过后,道:“这方子就甚好,不用老夫再画蛇添足了。”
    王諲一旁又道:“既然老先生这般话说了,那就更放心用这剂药了。”
    “只是伤者到底劳神了,略有结脉之相,还是静养为宜。”范德海道。
    “老先生说得是,我也是这么说的。”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后,吴诸河又亲送了大皇子和范德海出了门。
    “伤果然这般重?”大皇子迫不及待问道。
    范德海点点头,“伤得的确不轻,倘若不能安心休养,就是大罗神仙都难救的。”
    大皇子冷笑道:“我二皇弟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范德海却忽然摇头,“这,老夫可没说过。”
    大皇子一时就恼了,“可你方才明明有说我二皇弟伤势不轻,若不能安心休养,就是神仙亦难救的。”
    范德海笑道:“老夫是这么说过,可说的是受伤那人,并未说是二皇子。”
    “受伤的不正是我二皇弟……”大皇子说着说着,自己止住了,似乎听出范德海话中的别意来了。
    大皇子着实思忖了片刻后,小心问道:“你是说……”
    范德海却不让大皇子说出来,一拱手作辞道:“老夫不过是大夫,诊脉开方才是老夫所长,其余一概不过是外行看热闹。大皇子国事繁忙,老夫就不再打搅了,老夫就先行告辞了。”
    范德海这一辞,当日就连人带家一并匆匆忙忙地离京了。
    大皇子知道后,倒也不追究,只道:“好个乖滑的老头子。”
    其幕僚亦道:“若不如此,当年他亦不可能这般顺遂地到致使之年。不说京里各家各府的事儿,就是宫里的事儿他都知道不少的,只不过他识时务,这才活到了现今。”
    而在二皇子府里,在大皇子和范德海前脚才走,后脚二皇子就从暖阁中坐起身来。
    奇怪的事儿发生了,只见那一条胳膊并未随着二皇子的起身而起,而像是镶嵌在床炕之上了一般。
    二皇子出了暖阁,接过丫鬟递来的巾帕擦拭了一番脸面,那里还有见方才的病容。
    此时,几个仆妇婆子收拾起暖阁来。
    就在婆子收起铺在暖阁里的被褥,又搬开了几块板子,从床炕里头抬出一胸口渗血,染红了胸腔绷带和衣衫的人来。
    再细看这人,正是二皇子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小川子。
    二皇子在那头屋里,道:“小心照看他,到底是为了本皇子险些没命了的人。”
    待都收拾妥当了,二皇子将人又都遣了出去,和王諲不知又商议起什么事儿来。
    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二皇子一直疲于应付大皇子的不是打搅,和不时的刺杀,一时间就没功夫去想如何对付牢中的霍荣。
    可就算如此,袁瑶也不得轻松。
    霍老太君原就有痰迷之症,如今因着霍荣在牢中,祸事连连,霍老太君悲虑积中成郁结,令五芤交攻又添了痞症状,身子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了。
    若是旁的事儿,袁瑶许还有些法子,可病症药理上的功夫,她一点都不懂,空有心却无处使。
    到了九月二十七。
    许是早便注定这日里会发生不少是故的。
    先是太医不敢再给霍老太君开方下药了,只用人参吊着一口气。
    长君伯夫人和少君伯夫人来话说,让袁瑶赶紧备下那些个“东西”,只当冲冲喜也好。
    霍老太君的身后事儿,霍夫人在时,就老早预备妥当了的,袁瑶只让人拿出来。
    这时,又传来二皇子又遇刺的消息,生死难料了。
    大皇子当时亦在场,只是都说大皇子有洪福,躲过了这劫。
    袁瑶倒吸冷气一口,因她确信无疑,这事儿应是大皇子干的,只是她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这般心狠手来,连兄弟都不放过。
    就在京城因刺杀,而人心惶惶之时,祯武帝忽然就到了京城成外。
    可皇帝銮驾却还在半路上。
    袁瑶一时又想明白了,想来大皇子是知道祯武帝快回来了,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了。
    太后听闻二皇子的噩耗,险些把老命都陪了进去。
    祯武帝回宫,旁的事儿一概不能做,就得向往宁寿宫去。
    在众位御医的尽力救治之下,太后好不容易才回还人间。
    王皇后此时也不能安稳于坤和宫中坐身子,老早便带着一众妃嫔守在太后的殿中。
    祯武帝到宁寿宫正殿时,就见众妃嫔正跪拜在太后往日里礼佛的那尊佛龛前,人人小声念诵着。
    众位御医则跪拜在正殿外头,不敢抬头。
    祯武帝大步走向太后的寝殿,轻轻落座在太后的床沿。
    太后满面虚肿,面色极是难看,口嘴略略歪斜,唾沫从嘴角溢出,样子十分可怜。
    可但太后慢慢睁眼,瞧清楚来人是祯武帝后,她不顾其他就揪住了祯武帝,样子又变得十分狰狞恐怖。
    内侍端来汤药,太后也不喝,一手就推翻了,只死死地盯着祯武帝,口齿不太清晰道:“皇……皇帝,你……要是……还认……哀家……这……这娘……你就下……下旨……抄……抄家……问……问斩了你的……大儿子……和镇远……镇远公。”
    太后好大的口气,这是想一网打尽。
    祯武帝拧了拧眉,掖了掖太后的被角,道:“太后如今安心养病才是要紧的,那些个儿子都心里有数。”
    “不。”太后见祯武帝不听,紧抓着祯武帝的手臂的干枯指掌又用力的几分,指尖透出龙袍刺入祯武帝的皮肉,生生抓出数个深深的印子来。
    “如……若不然……哀……哀家……绝不……用药,你们……就等着……看……哀家……咽气……让……天下的……百姓……如何评说你……这位……至仁……至孝的……皇帝。”太后口齿不清,声音又因她的激动而故意拔高了不少,十分之刺耳。
    太后这是在胁迫祯武帝。
    祯武帝头一件最是痛恨别人觊觎他的皇权,其次就是别人胁迫他。
    只是如今这人却是生养他的亲生母亲,让祯武帝无论如何都得生吞下这口气。
    可太后这要求过于无理霸道,无疑是让他草菅人命。
    但在太后的一再威逼之下,祯武帝也只能道:“传朕旨意,镇远公护主不力,褫夺其爵位……”
    祯武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也不知是太后见祯武帝屈服了,松了那口一直憋着的心气,一时又撅了过去。
    祯武帝不得不停下办旨,令御医上前来诊治。
    经御医诊治得知,原是太后昏睡过去了。
    祯武帝一直隐忍着,紧咬着牙关,道:“既然太后此病症只能安心静养,那就不能再让太后思虑,安神静心才是首要的。”
    能进太医院当御医的,不但都是医术了得的,还得懂得心领神会。
    祯武帝这番话之后,御医将药方中安神之用的药材又添了些许。
    从那日后,太后一直处于昏睡昏睡中,不省人事。
    然,祯武帝已出口的圣旨却是不能改了。
    朝令夕改可不该是君王所谓。
    祯武帝只得接着道:“镇远公护主不力,但其治水有大功,功过相抵,褫夺其爵位,贬为庶民。”
    当圣旨昭告于天下,霍老太君再度高危。
    霍荣得知后,不敢耽搁,同依旧身着祭服却满身泥尘的霍榷,还有霍杙,一道回镇远府去。
    三人来到寿春堂时,族中已来人不少,霍榛也已跪在霍老太君床前,女眷一概都哭红了眼圈。